犁漢 第八百零六章:授首

    當馬超出現在這的時候,看到一人身穿黔首布衣,刀劍交頸,喟嘆一句:

    「難道我袁紹就要死在此處嗎?」

    他激動壞了,這一次他馬超終於是趕上了時候。

    這一次,他馬超要將失去的全部拿回來。

    可怎麼有一個礙眼的呢?

    此時,馬超乜視着看着那名渤海軍潰卒,看他渾身上下邋裏邋遢的,只以為是個盜賊之流。

    於是,馬超揮揮手就要讓手下人解決此人。

    卻在這個時候,那渤海潰卒忽然收刀叩首,悲戚道:

    「不知是哪位校尉當面,某為渤海軍左營前屯隊將盧凝。」

    本來馬超身邊幾個武士都已經將刀都抽出一半了,這會忽然聽到對面的這個邋遢漢竟然是渤海軍的人,當時就頓住了。

    此刻,馬超的臉色也是非常難看。

    他以為袁紹已經被渤海軍的人給拿住了。

    雖然他也聽說過渤海軍在萬安山大戰中戰敗,但據說還是有幾個營頭撤了出來的,興許眼前這人就是那幾個營頭。

    如果眼前這人真是渤海兵,那自己則是萬萬不能搶功的。

    別看這裏他們的人數多,但也正因為人多才口雜。

    誰也保證不了這邊搶功就能隱瞞下去,而一旦泄露了,以他馬超對王上的了解,自己一定死得極慘。

    馬超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對自己的武力有着充分的認識,知道這份武力在這個亂世有什麼樣的價值。

    但正因為對武力的迷戀,也使得馬超對張沖更為畏懼。

    他永遠記得呂布戰死在王上面前的畫面,那個只一擊就將自己擊敗的絕世猛將,就這樣被王上給錘死了。

    所以,馬超是一點也不敢忤逆張沖。

    可

    他實在是太想要這個功勞了。

    就在馬超陰晴不定的時候,邊上的馬岱卻發現了不對勁。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那渤海兵,又在火光中掃了一遍周圍,只見地上橫七豎八的停着十餘具屍體,看打扮都是一群狩人。

    於是,馬岱開口就是一句:

    「你是逃卒吧。」

    那跪着的渤海兵身子明顯僵了下,他抬着頭,努力笑了一下,試圖辯解。

    可想到自己的打扮,又看到身邊的這些躺着的屍體,知道再辯解也是無用。

    哎,罷了,就將這大功全部交給這校尉吧,只要能重新回軍,不做孤魂野鬼也就好了。

    說來也是冤枉,他本人哪願意做什麼逃兵,還不是當日渤海軍遭遇重創,全軍崩潰,而後路又被袁氏斷絕,他們這些人不願意投降袁軍的,就只能逃入山林。

    可渤海郡是什麼地方?那是沿海,有着漫長的海岸線,可就是沒有森林。

    所以他們這些渤海兵是一點也沒有山林生存的經驗。

    不知道多少袍澤弟兄在第一個夜晚就被蟲蛇咬死了,甚至有些只是吃了一點蘑菇,就被毒死了。

    山林對他們這些海邊人來說,簡直比敵軍的刀劍還要可怕。

    所以這些潰兵只能投靠山林中遊蕩的狩人們,靠着在戰場周圍遊獵吃點殘羹剩飯。

    而狩人們也比較排擠他們這些潰兵,就比如這一支小隊的首領,明明可以多收幾個他的袍澤,但偏偏讓他們自傷殘殺。

    這裏面的道理他也懂,無非就是擔心他們這些有武藝的潰兵聯合起來威脅了那人的地位。

    後來,袁軍的一些潰卒也陸續參與了進來,就更與他們這些渤海潰兵分庭抗禮了。

    總而言之,這一段日子,他們這些潰兵是吃勁了生活的苦,也清晰地認識到,沒有泰山軍,他們這些人什麼也不是。

    於是,這渤海兵要歸建的心思就更濃了。

    而且他也不認為這是一件難事,因為軍中也有這樣的例子,戰場上難免會有很多人失蹤,有些就是受傷被遺留在地方上治療,有些就是半路開了小差。

    而這些上面是很難分辨出來的,反之最後都是一句話定性:

    「主動歸建。」

    所以,泰山軍在這一塊上還是很寬厚的。

    當然,前提得是戰陣過程中的失蹤。

    想到這裏,這名渤海兵索性就點頭同意了。

    可就在他頷首的那一刻,一道白煉拉過,接着此人的頭顱就飛了出去,脖腔噴湧出的鮮血直接撒了袁紹一臉。

    袁紹整個人都愣愣的,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然後僵着不敢動了。

    這這這,泰山軍的這些兵子難道個個都是虎狼?這般殺才?

    那邊殺完人的馬超,隨手就將環首刀甩了甩。

    刀上的血滴濺在了袁紹身上還不夠,馬超還將環首刀按在袁紹的衣服上擦拭,直將袁紹擦得雙股戰戰,馬超才收刀。

    他嘖吧了一下嘴,打眼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渤海兵屍體,對後面的一眾人道:

    「這潰兵什麼身份?還想與我討價劃價?我先替渤海軍行軍法了。」

    身後一眾武士默然。

    他們當然明白馬超的真實意思,說實話,這事他們不敢摻和,也不敢多言。

    畢竟這渤海兵是不是逃兵還是兩可之間呢。

    馬超見大夥都不吱聲,心裏也煩躁,他當然明白這事做了有隱患,但沒辦法,他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功勳被一個逃兵給玷污了。

    以後人家說到你馬超捕到袁紹,全是因為一個逃兵讓功,那他馬超的顏面何在?

    如果是那樣,他馬超還不如不要這軍功呢。

    說到底,他馬超就是驕傲的人。

    而現在,直接將此人就地正法,不管誰問起,他馬超也有話說的。

    擺弄完這些心思,馬超終於可以好好看看這袁紹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袁紹呢。

    據說他那過早養老的父親當年曾見過一次袁紹,但那時候馬騰可是在門外墊着腳如嘍囉,而袁紹則在堂內與一眾黨人大佬們高談闊論。

    所以說啊,人生的因緣際會又有誰說得准呢。

    就在馬超準備捆束袁紹往回趕的時候,還是馬岱拉住了他。

    馬岱將馬超拉到了一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兄長,剛剛那事畢竟有些收尾不好處理,隨我們來的,都是咱們自己人。就算不支持,但也不會主動往外說。但這袁紹可就不一定了。」

    這話說的馬超臉陰了一下,他低聲叱責了一下:

    「說的什麼話?我正法亂兵,堂堂正正,有何陰私?」


    馬超話是這麼說,但看着緊皺的眉頭就說明他將馬岱的話聽進去了。

    這個時候,馬岱又補充了一句話:

    「王上那邊可能也希望是這個結局吧。」

    馬超深思着,手上一個勁的擺弄着兜鍪上的系帶,猶豫不決。

    那邊的袁紹像是明白了什麼,忽然大喊:

    「我袁紹不當死,如放我,我必有厚報。」

    馬超愣了一下,轉頭回看。

    只見袁紹目光炯炯,對馬超道:

    「你是馬超吧,馬騰的兒子?好漢子,如我在,你等武夫才有榮華富貴,如我不在,當年高祖是如何對待功臣的?」

    其實這裏面有一個天大的誤會,那就是高祖其實對功臣元勛們非常不錯,他功成大封侯爵,一次性就封出去上百位侯爵,都是有食邑的。

    只是因為對待幾個叛王和韓信的事比較狠辣,才讓世人以為高祖刻薄寡恩。

    馬氏雖然說是有點淵源,但實際上家學最早也不過追溯到武帝時期的馬通,而馬通又是鎮壓巫蠱之禍中起家的,所以對於前三朝功勳們的煊赫並沒有貼切的認識。

    所以馬超也如常人一樣,真的將袁紹這話聽進去了。

    看着馬超有點鬆動,袁紹又一次加碼:

    「馬兒,武夫們也不全是打打殺殺,也要講人情世故。今日我戰敗了,但只要你放過我,誰又能說得准以後呢?不僅如此,只要我回去,我會用和我身體等高的黃金送與你,這就是我的贖金。」

    馬超沉默了,但邊上的馬岱卻大急,他太明白自家兄長的脾性了。

    論武勇驍銳那的確是舉世無雙,但偏偏就是這耳根子軟,又容易為情緒所動,時常衝動。

    所以馬岱根本不給馬超思考的時間,直接抽出弓箭,就對着袁紹就是一箭。

    因為慌亂,馬岱的第一射甚至還射偏了,本該正中心口的一射,直接偏到了大腿。

    袁紹大腿中了一箭,疼得嚎叫,他再不顧不得體面,大喊:

    「別殺我,我許你馬氏一郡之地。」

    但這一次,袁紹再沒有機會說剩下的話了,因為一支箭矢已經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口。

    袁紹仰倒在地,眼神是無盡的不甘。

    如果早知道是這幅結局,他就該從容一點,這樣也能保住袁氏的威嚴呀。

    望着袁紹倒地,射完箭矢的馬岱努力控制住顫抖的手,平穩住恐慌的心情。

    說到底,他如何學習都是無法成為兄長那樣的人的,兄長能面不改色的殺天子,而他射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公爵都要射兩次。

    就在這個時候,馬岱終於聽到馬超長嘆了一聲:

    「可惜了,到底是公侯,不該見血死的。」

    馬岱內心無語,你當日殺天子的時候怎麼沒這話?要不是他當機立斷,就兄長你這猶豫不決的樣子,遲早害死大家。

    也許正是這一刻,馬岱心中萌生了一個念頭:

    「這馬氏日後還是需要我馬岱來主持呀。」

    那邊馬超的確有點可惜袁紹的死,倒不是那什麼贖身的等身高的黃金,也不是什麼許諾的一郡之地,而是單純覺得如果能在王上帳下直接獻俘,必然是一等一的豪傑事。

    但可惜,就在他猶豫那麼一會,袁紹就被馬岱給殺了。

    算了,殺了就殺了吧。

    想完,他走到袁紹面前,一刀砍下了袁紹的首級,然後裹着首級就掛在了馬首上。

    就這樣,此前還要給人家來個不流血的死法,這會就連全屍都沒能給袁紹留下。

    一代時代楷模,就這樣隕落了。

    此誠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虜,如是而已。

    大谷道上,從潁川發往伊水大營的輜車連綿不絕。

    人群中,被徵發轉輸的何大愁眉不展,自陳公發大兵北上以來,他已經在大谷道上連續轉輸數月了。

    酷暑天裏,不知道多少人熱暈在道邊無人問津,關防驛站的袁軍典農兵們只在乎糧草有沒有及時送到,數額有沒有缺少。

    至於黔首征夫的性命,那不是和泥土一樣,一抓一大把?

    也正是在這高強度的徵發下,一路上時有徵夫逃跑,其中有些逃入了山林,有些則被袁兵追上,吊死在了道邊。

    就在何大這一路,他就看見了不下十幾具屍體被懸在樹上,死狀尤其可怖。

    袁軍並無多少約束民夫的辦法,也沒有多餘的資源可以激勵民夫,所以只能用嚴刑峻法。

    道路上,隨處可見游奕的袁兵,他們就如同牧羊犬一樣,虎視眈眈的看着道上的人羊。

    何大內心非常憂慮,就連腳上的草鞋都磨破了也沒有發覺。

    因為他們隊裏少了三個人。

    今晨點卯出發時,有三人不見了。

    當時作為把頭的何大壓根不敢將這件事稟告出去,因為這段時間逃亡的人越來越多,袁兵剛下發了連坐法。

    像何大這樣隊裏少了三個人的,不僅何大自己難逃一死,就是家人也要被充奴的。

    如是,何大一整個早上都是在憂慮中度過的。

    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往日凶神惡煞的袁兵這會好像都心不在焉一樣,甚至也沒人來點人。

    何大不清楚原因,但他明白,如果不能在抵達大谷關的時候找到丟的三人,他一家都完了。

    此時何大心裏真的是苦,只是因為他被征的次數多,那些袁兵就強把他弄做了把頭。

    他這把頭不僅一點便利沒有,還要擔巨大的責任,稍不注意就得破家。

    這會,他的腦子飛速轉動,第一時間想的是那三人是逃哪裏去了。

    何大他們這一批征夫都是潁川鄉下人,幾乎沒幾個認識道的,所以那三人多半也是回家去了。

    倒不是回家有多安全,而是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下意識就會往自己熟悉的地方走。

    而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唯一熟悉的就是家鄉。

    所以,第一時間,何大想好的就是先讓後面隊的把頭幫自己頂個缺,然後他再奔回去,去將那三人勸回來。

    畢竟轉輸雖然會累死,但也不能連累家人呀。

    就在何大這麼盤算的時候,前面開始隱隱傳來騷動。

    只見一些本該值守的袁兵忽然就衝進輜重隊開始搶掠起來。

    甚至這些亂兵都不敢劫掠多久,就各自背着米袋四散而逃。

    看着混亂在蔓延,何大福臨心至,忽然衝着隊伍大喊一聲:

    「大夥都跑呀!」

    說完,征夫們一鬨而散。

    直到很久以後,何大才聽聞,那一日的騷亂是陳公的首級被傳首四方了。

    如同天柱一般的陳公,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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