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敵軍在接回賀羨後,城門又關上了。
但張沖已經決定對玄菟城發起總攻。
隨着棋盤山下來的游騎順着甬道傳檄各營,攻城的時間定下了,就定在晨日。
而距離這個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各營抓緊時間休息。
於此同時,各營直屬的輜重營也開始到附近樵採,準備為戰兵做早飯。
營內還傳來了密集斧鑿聲,那是工匠營的匠師、徒們在趕製填壕車,雲梯這些攻城器械。
泰山軍的工匠營從泰山時期就已經作為軍中重點打造,從吸納、培養、晉升、待遇都有一套章程,這使得泰山軍的工程技術達到了此世的高峰。
而玄菟地區密集的森林也為這些人工巧匠提供了充分施展才華的原料。此時各營內密集擺佈着的撞車、投石機,床弩就是結果。
當然,這些都是這些日子裏的忙碌。
很快,各營炊煙升起,使得城外燃燒起嗆人的煙火。濃郁的肉香也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飄蕩。
過了一刻。此時第一鼓敲打起。
各營吏士開始放下碗筷,開始打理裝備。
又過了一刻,第二更鼓響。
各營在營內整列陣型。
又過了一刻,第三更鼓響。
全軍在鼓點中開出了營盤。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撒在這片平原上,金黃溫暖。
而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吏士們,在棋盤山上的王上的注視下,齊刷刷的開向各自預定好的陣地。
城下皂幟幡龍飛,城上胡虜黯然悲。
此身結草報君恩,生談笑凜入天門
剛剛,徐晃、于禁、樂進各自請到了西、北、東三門的先發。
其中于禁所率領的兩千中護軍在北門更是為此戰主攻。
而張沖帶着橫撞將夜從棋盤山上下來,就列華蓋在于禁軍之後。
當最後一鼓停後,全軍鼓點齊起,總攻開始。
北路的于禁令昌豨率領中護軍一部五百兵推着填壕車向前。
填壕車是專用以填壕的,上蒙牛皮阻擋箭矢,人在車蓋下推進,等到達壕溝後,再將攜帶的沙土填壕。
此時昌豨披着三層甲,親自帶隊。
聽着城頭上敵軍的喧譁聲,昌豨咬着牙,一聲不吭就推着填壕車往前奔。
真箇就如其名字一樣,豬突豨勇。
但實際上,昌豨心裏一直憋着一口氣。
他和于禁都是同屬於一批入泰山軍的,現在呢?人于禁都作為五大帥之一了,而他昌豨還在做一個部將。甚至,沒于禁後面一直提攜照料他,昌豨比現在還要慘。
這樣的困境不是昌豨的能力問題,而是他的性格和秉性造成的。
昌豨作戰的確勇猛,但卻總愛打順風仗,一到了硬仗苦仗就往後面縮。
在數年前的滎陽大戰中,于禁率中護軍承擔抵抗幽州突騎的重任。此戰中,于禁贏得了他的威名,日後的青雲直上全從此戰始。
但昌豨呢?因為戰後被發現的時候,套了一件漢軍軍衣,這成了他最大的污點。
至此以後,昌豨泯然於眾人矣。
但昌豨不甘心,他昌豨不應該是這個命!
而現在,在王上的注視下,這一次就是他昌豨改命的機會。
箭矢、落石不斷砸在車上的牌楯上,哐哐作響。
一開始昌豨還擔心這車不結實,但沒想到那幫匠營的犢子們用料還挺紮實的。
實際上,還是虧了這片平原上的密林樹木質量好,都是一些不知道年月的老木了。
所以上面漢軍射的倒是歡樂,但實際上泰山軍到現在一點皮毛未傷。
等昌豨帶隊奔到城下第一道壕溝後,就預示着此道壕溝的攻破。
而城頭上的胡漢吏士們也反應了過來,他們先是向下射了一輪火箭矢,然後發現這些泰山軍在每輛車上都掛了個牛皮,可謂遮羞豪奢。
見火箭矢也不管用了,城頭上的胡漢吏士們慌亂了一下,但很快他們就開始搬運落石到城垛口,打算等攻城車過來後,直接用落石摧毀。
但就在他們焦急的等待的時候,突然一陣轟鳴的破空聲傳來。
再然後,他們就沒有然後了。
於此同時,東、西、北三面城牆都在遭受着泰山軍的發石車的轟炸。
城頭上的胡漢吏士們壓根就沒有應對這種炮擊的經驗,士氣崩裂,慌亂撤向城頭。
泰山軍在遼東第一次上演步炮協同就取得了巨大戰果。
那些佈置在三面城牆下的三縣聯軍絕望的看着遠處不斷拋射巨石的巨獸,上方掉落的土塊、碎石、殘屍不斷砸在這些人的頭頂上。
原先密集的陣型越發混亂。
北面的于禁站在鼓車上,看到這副場景後,果斷下令:
「各部前出!」
「鼓!」
於是身後鼓聲大作。
戰前就已經做好部署的中護軍各營,陳煥、許仲兩校尉先後排陣出擊。
雄渾的戰鼓中,戰場上山呼海嘯,那些全軍在奮氣。
可能是被這般氣勢所嚇,玄菟城上的旗幟都好像矮了幾分。但很快,對面也開始擂鼓,那是漢軍最後的尊嚴。
人類的殺場驚嚇着這片古老森林的鳥獸,飛鳥逃離,群獸突奔。
此時,第一道壕溝已經填平,第二道壕溝上的沙土也填滿了大半。
後面的陳煥已經開始下令:
「全軍長弓五矢速射,目標二百步。」
測距吏高喊:
「二百步,到!」
於是,隨着陳煥軍配揮下,其營千人的弓弩手開始斜四十五度開始速射,短短兩個呼吸,五千支箭矢宣洩在北面城下的漢軍陣上。
這部漢兵是隸屬於高句驪縣的,本就只有一部五百兵。原先就遭受城頭上的落石的濺射傷害,此刻再受到對面五千支箭矢的齊射,直接崩潰了。
這就是泰山軍的弓弩之強,一支標準的漢軍營在戰場上根本扛不住一輪齊射就要崩潰。
這些漢兵扛着受傷的袍澤不斷向後撤,開始還叫着後面開門,但北門根本沒有一點動靜。
如此,這些人只能順着牆邊,準備繞到南門入城。
但泰山軍的突騎早就已經沿着戰場的邊緣開始游弋。看見這些散兵游勇準備繞城去南門,紛紛截擊騎射。
最後,高句驪營全軍覆沒。
隨着一營漢兵都沒能短兵相接就全軍覆沒,城頭上的漢軍就開始沉靜在巨大的恐慌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硬邦邦的洛陽正音突然從城頭上飄來:
「城下的泰山軍,可以有人上前答話?」
這句話隨着前線軍吏送到了鼓車上的于禁耳邊,于禁一聲冷哼:
「打鬥打了,現在有何好談的?讓他們獻城再談!」
說着,于禁就要讓人傳話過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中護軍長史申商突然攔住了于禁,悄聲說了一句:
「王上還在後面。」
于禁恍然,馬上讓這個軍吏將這個消息送到後面的王上處。
很快,這名軍吏又回來了,他氣喘吁吁的告訴于禁:
「王上口諭:前線一切事君自做主,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于禁噓了一口氣,展顏對申商道:
「老申,你看王上是這個意思吧。」
申商沒笑,而是提醒道:
「意思是意思,但咱們有沒有這個動作就是兩回事了。」
于禁受教。
他見軍吏累了,忙漢車下虎士一名出前陣傳達自己的意思。
於是,這名虎士披着鐵甲,就在行軍道上飛速行軍。
此騎也是膽大,直接奔入了樓上的射程之內才停。
此人高呼:
「休弄口舌,等爾等含玉而出,有的是時間說。」
這話不客氣,但城頭上的紀皋卻一點也沒生氣。
他先是誇耀:
「城下是哪位英雄?真是膽大如斗,在我射內還能如此自若。」
那名雄壯虎士不屑一顧,大吼:
「孫兒記好了,乃公姓於名謹,別忘了。因為取你項上首級者,必是此人。」
原來這名虎士叫于謹。
這個于禁在長勺之戰收下的義子,如今已經雄壯到這般了。
先是張紹、後是關平、再是于謹,這些泰山軍的子弟們也開始在軍中嶄露頭角,開始肩負着泰山軍的未來。
那紀皋也是一豪傑了,年歲也不知道比于謹大了多少,能被這般小兒輩羞辱?
但他忍了,因為他知道城守不住。
所以,他再次高喊:
「聽本府一勸,我玄菟城堅軍眾,你等就是攻個十天十夜也不能動搖分毫。我知你等意在遼東,我願意將道路讓過,讓你軍過去。我府承諾,必會謹守城池,秋毫不犯。」
但下面的泰山軍沒有再聽這話。
作為全軍最前的昌豨已經完全突破了城下壕溝,開始推運雲梯抵達了北門腳下。
這會北門上的漢軍吏士們已經被後面的軍吏再次驅趕到了城頭上。
泰山軍後方的發石車也停了,因為昌豨部已經抵達城下,再發就會誤傷。
而下面只能靠中護軍自己搶登城頭了。
此時,全身披甲,手拿巨斧的昌豨,高吼一聲:
「不信命的,都跟着咱上!」
話落,昌豨跳上了雲梯,奮不顧身,上前。
在他身後,無數甲士埋頭上前。
上前!上前!
千萬人心念匯成這一句:
「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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