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萱聞言,臉上泛起無奈之色,她知道此時說什麼,謝雲蕭都不可能聽進去的。
「那就請我喝杯酒?」李玉萱忽然說道。
謝雲蕭不怎麼能看透李玉萱此時的想法,聞言只是淡然一笑,「屋子裏面,酒菜早已備好,請!」
李玉萱臉上泛起幾許笑意,與謝雲蕭一同走進屋子裏面。
「我家裏面有我哥,我們是一起過年的!」李玉萱說道。
謝雲蕭問:「你想說什麼?」
「沒有,我只是想說,在這繁華的世界中,似乎熱鬧並不屬於我們!」李玉萱道。
謝雲蕭道:「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熱鬧的,有的時候,這種安靜的環境,反而很好!」
「確定不是在自己安慰自己?」李玉萱笑道。
謝雲蕭搖頭,他讓鄭伯為李玉萱添了碗筷,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多時便喝了好幾杯。
「小的時候,總會喜歡熱鬧一些!」李玉萱道。
謝雲蕭點頭:「畢竟那個時候小!」
「是啊!」李玉萱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寧王的時間恐怕不長了,你做好了準備嗎?」
「這才是你過來拙園的原因?是李持讓你來的?」謝雲蕭道。
「李持想得多了一些,但我覺得,他的一些看法是沒錯的!」李玉萱道。
謝雲蕭道:「該來的總要來的,至於準備,真的不好說!」
李玉萱淡然一笑,她知道謝雲蕭從來就不是泛泛之輩,他最厲害的,不是未雨綢繆,而是隨機應變。
不論面對怎樣的困境,他都能從容淡定地面對,理出思路,找出破綻,從而化解。
或許,他會有驚慌的時候,但是卻不影響他的判斷和決定。
李玉萱有時候在想,究竟要遇到怎樣的危險,究竟要面對怎樣的場景,謝雲蕭才會真正驚慌,才能真正影響他的判斷,讓他真正露出破綻。
或許,李玉萱並不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而今所布之局,謝雲蕭處在一個極為關鍵的位置,是不能出事的。
「這咸陽的夜,比起山南郡,的確要好許多,難怪李持會嚮往!」李玉萱忽然說道。
謝雲蕭愣了一下,道:「那可是你哥!」
「如果他不是我哥,我自然不會說這些,他的野心,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李玉萱道。
謝雲蕭道:「如果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便不會是今日的咸陽令了!」
「看來他沒有說錯,你的確自認為能掌控他!」李玉萱道。
謝雲蕭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掌控誰,他能做事,那是他的本事,但是他若是想對付我,或是還存在其他的想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持不是傻子,我想,他應該不會聰明過頭的!」李玉萱說道。
謝雲蕭沒有回答,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說不準的。
李玉萱看了一下謝雲蕭的神情,她覺得之前對李持的警告是對的。
謝雲蕭這個人,有的時候看上去很普通,但有的時候,卻又是充滿神秘感,深不可測。
這樣的人,李玉萱知曉,從來就不是易與之輩。
舊的一年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新年的第一天,秦箏還是沒有出宮。
謝雲蕭也沒打算出去走走,他的注意力,全在朝堂之上。
因為他知道,此時看似平靜的朝堂,實際上已然是風雲涌動。
王宮裏面,秦箏處理完那些奏摺,她本是想出宮的,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寧王走路都不行了。
一個七境巔峰的高手,走到今日這一步,人生,當真不可言。
趙玉聽着肚子,陪在寧王左右。
走到生命的盡頭,有愛人陪着,還有即將出世的孩子,寧王忽然間發現,這世上也許只有他這位寧王才是如此的吧?
「王上,您就好好的歇着,那些朝堂上的事,政兒能夠處理,如果有疑問的,他也可以過來找您!」趙玉說道。
寧王咳嗽幾聲,臉上泛起淡淡笑容,說道:「玉兒啊,你是真不知道咱們的政兒有多厲害,寡人覺得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便是讓政兒做儲君,繼承大統,將來寧國在他的治理之下,定然會比現在更好!」
趙玉聞言,心神不由一顫,她不敢去看寧王。
「要是你知道箏兒她······」趙玉知曉,有些秘密,是永遠不能說破的。
至少現在不能,不論是為了秦箏,還是為了寧王,亦或是為了寧國。
寧王沒去注意這些,人就是如此,往往會被忽略掉的,便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自己最在乎的人。
不要說其他人,就算是以謝雲蕭之聰明,之警惕,如果不是乾坤鎖碎裂,他估計到現在,恐怕也不會想到秦箏會是女兒身。
三王子秦升府邸,秦升走進後院。
因為是新的一年,院子裏面的落葉,早已清掃乾淨。
秦升來到後院,院子忽然間乾淨起來,他似乎反而不習慣。
走在空闊的院子裏面,一股無以形容的冷寂氣息籠罩,給這初春平添了幾分寒涼之意。
那間屋子裏面的琴聲,似乎從來就不會停下。
秦升推開屋門,走進去坐在圓桌旁邊。
「終於捨得將院子打掃一下了!」秦升說道。
帘子後面的人道:「一年了,掃一次又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是如此!」
秦升聞言,不要一愣,嘴巴微微張開,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帘子後面的人輕笑一聲,「你這是什麼神情?」
「就是有些好奇,你為何會突然說出這般有哲理的話來!」秦升說道。
帘子後面的人沒有理會秦升,與秦升說話,也絲毫不影響他彈奏曲子。
秦升道:「我父王恐怕沒多少時日了!」
「你想做什麼?」帘子後面的人問。
秦升嘆息一聲,「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最令我意外的,是甘家竟然做出了選擇,而選擇不是我!」
「是因為甘棠之緣故!」帘子後面的人說。
秦升聞言,神情略顯得有些激動,他道:「為什麼甘棠就認為我不如秦政?」
「秦政,的確能力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帘子後面的人說道。
秦升聞言,眼中泛着難以形容的憤怒之色,接着他卻又露出詭異的笑容,「我們也很厲害,不是嗎?」
帘子後面的人沒有說話,琴聲也忽然間停止下來。
秦升沒有說話,他就那般靜靜地坐着。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之間,已經到了暮春三月。
這日,趙玉終於迎來臨盆的日子,宮裏面的人忙前忙後的。
這一日,甘夫人又摔了不少東西。
將近酉時左右,趙玉順產,剩下一個兒子,寧王親自取名為照。
秦照,是趙玉姓氏的諧音,同時也是光華綻放照大千之意,這是寧王對寧國,對剛剛出生兒子寄予了厚望。
趙玉須知虛弱,寧王也是如此。
宮女們抱着秦照,在二人之間來回奔跑,最終孩子還是放到了趙玉這邊。
眨眼之間,三天時間過去,這日正午,寧王將秦箏叫到了自己屋子裏面。
而今的寧王,七境巔峰的修為,已然散盡,身子如同枯朽腐木,似乎隨時都會散掉。
寧王咳嗽幾聲說道:「政兒啊,父王不行了!」
「怎麼會呢?」秦箏眼圈微微一紅,但臉上卻是儘量保持笑意。
在這時候,甘塵瀾、余不為、王儉、薛舉、杜昕、蒙天、楊跡等大臣,也都來到了寧王的寢宮。
這般架勢,寧王很明顯是要交代後事了。
「三公九卿,今日雖然沒有全部在這裏,但你們卻都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讓諸位愛卿過來,是要你們當個證人,今日寡人傳位於儲君秦政!」
寧王勉強說完這幾句話,他似乎便放鬆了不少,咳嗽得甚是厲害。
「父王!」秦政大聲喊道。
寧王卻是淡然一笑,「孩子,不要哭,生老病死,方才是萬物生靈之道,能夠長生者,終究是逆天而行!」
「但兒臣希望父王好好的!」秦箏說道。
寧王點頭,「政兒的想法,父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父王真的不行了,以後要照顧好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弟弟!」
秦箏跪在地上,眼淚不住流淌出來。
寧王抬頭看着秦箏,看着王儉等人,這便是他的人間,他的風景。
慢慢地,他的眼睛閉上,像是睡着了。
屋子裏面一片寂靜,伺候在寧王身邊的太監林寶,眼中也泛着淚水。
余不為嘆息一聲,率先開口,「林公公,宣吧!」
「王上駕崩了!」林公公那公鴨般的嗓音傳出,不多時,整個王宮裏面,都知道寧王駕崩了。
當日,整個王宮裏面,整個寧國,都掛上了縞素。
王者薨,天下縞素,說的便是如此。
寧王的棺槨之前,秦箏、秦升二人,均是跪在前面。
而趙玉,因為剛剛生子不到幾天之故,連下床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她抱着秦照,眼中淚水不住落下。
卻在這時,甘夫人來到了趙玉的寢宮。
守在外面的宮女見狀,皆是一一行禮,那為首的宮女叫道:「娘娘請留步,我家主子正在午休!」
「滾開,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我的路!」甘夫人的聲音響起,華麗的衣袖隨之而動。
沒有半點修為的宮女,瞬間便被擊飛出去。
屋門打開,甘夫人邁步徐徐走進,看到躺在床上的趙玉,還有她和秦照的兒子,一時間,甘夫人眼中的恨意濃郁得無法形容。
「甘姐姐,您來了,我······實在起不來,沒法子給您行禮!」趙玉心神猛烈發顫,她下意識地將秦照護住,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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