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寒涼。
喬熏輕攏了身上的男式外套,質地良好的料子貼着她細嫩的臉,近到她能聞見林雙的氣息
這讓她清醒!
她搖頭輕聲否認:「沒有!」
而後,林雙就擁住她的肩,她身材纖細,被林雙擁抱着顯得更是如同菟絲花般柔弱他們看起來十分登對。
陸澤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看着他們的背影。
他的身後仍是無盡的黑夜,只是這時少了乍見到她的驚喜,就連這背景這幕布也變得悲涼萬分。
他看着她在林雙懷裏。
他看着他們溫情脈脈,他眼睜睜地看着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變成了別人的
*
林雙陪着喬熏,來到停車場一輛黑色房車前。
等到喬熏上車,
林雙扶着車頂,高大身子稍稍傾身,目光帶着情意:「回家早點睡,明天我聯繫你。」
喬熏淺笑,說好,她將他的外套遞了出來:「跟人應酬,穿襯衣不適合。」
林雙將外套穿上。
他注視着車內的喬熏,今晚她穿了淺紫的禮服,柔美纖細,他沒能忍住傾身在她唇邊親吻一下。
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他對她當然有更多的欲求。
但喬熏不是那些女人,他在她年少時就認識了她,他對她除了有女人的愛慕,還有一種類似對小姑娘的疼惜,當然,他更喜歡現在的喬熏。
成熟,滿身都是女人韻味。
林雙突如其來的吻,喬熏稍稍愣了下,但她沒有躲避。
怔忡過後,她輕摟住林雙的脖頸,細白手指抵在他的下頜處,徐徐地撫摸,自有一種綺蜷的味兒
林雙有些意亂,忍不住親她耳後。
喬熏聞到他身上淡淡酒味,輕聲提醒:「回去的時候讓司機開車。」
林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稍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問她:「現在好點了嗎?心裏還難過嗎?」
有司機在,喬熏總歸是放不開的。
再說,他們才在一起,她也沒有那個狀態。
她抵着林雙,聲音帶了一絲輕顫:「我沒事兒,真的。」
正巧,林雙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的助理打來的,應該是有要緊的事情,他跟喬熏說了一聲,就站直身體一邊給司機打了個手勢。
司機緩緩將車開走。
喬熏坐在後座,她從後視鏡能看見林雙的身影慢慢變小。
他在打電話,但一直看着這邊。
喬薰心想,就這樣吧!她跟陸澤的過去總歸成了過去,現在他們都有了新的生活,實在不需要再傷感,那便是對身邊人的不公。
夜晚寒涼,
喬熏輕抱住手臂,司機開了空調。
他笑着說:「林先生總說喬小姐怕冷,讓我時刻注意着,林先生對喬小姐真是體貼。」
喬熏淺淺一笑。
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男人的溫柔體貼呢?
名貴的黑色房車,緩緩駛在街頭,不偏不倚地竟然經過了秦園。
黑色雕花大門,
門頭上,寫着秦園兩個字。
喬熏輾轉知道,陸澤搬出了秦園,現在這裏面沒有人居住光看着外面,也能感覺到裏面的蕭瑟。
喬熏輕聲對司機說:「停車!」
司機踩了剎車將車停到路邊,他轉過頭不解地問:「喬小姐怎麼了?」
喬熏聲音淡淡的:「我想下來走走!你先回去吧。」
司機往後看看,猜出她是觸景生情了,於是很自然地說:「喬小姐是想看看從前住的地方吧,那我在這裏等您就是了。」
喬熏勉強一笑:「回頭我打車。」
司機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下車為喬熏打開車門,他還很機靈地說:「喬小姐放心,我絕對不會在林先生面前多半個字。」
喬熏:
她沒有解釋,輕攏身上的披肩,走向那座孤寂的宅子。
月灑清輝,
喬熏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發出清脆而孤寂的聲音,就跟秦園這座宅子一樣的冷清。
她來到門口,仰頭看着秦園那兩個字。
這座宅子,有她美好的童年。
這座宅子,也有她跟陸澤最好的時候,他們結婚那麼多年,最好的時候竟然是離婚後的那段日子,他們像是真正夫妻一樣地生活,即使每天擔心受怕但是每每在陸澤溫熱的懷抱,聽他那樣篤定,她便會覺得小陸言會好好的。
她想,如果沒有過那些溫柔,沒有過那些刻骨銘心,她應該不會那樣難忘
喬熏不願再觸景生情,正要離開,
一抬眼,她看見了陸澤。
陸澤坐在輪椅上,跟在李宅一般安靜地看她。
他們互相打量,
半晌,陸澤語氣略帶了些嚴厲:「為什麼過來?不是跟林雙在一起了嗎?不是幸福了嗎?為什麼還要過來,為什麼還要在這裏懷念過去?」
喬熏退了一步。
陸澤搖着輪椅過來,他盯着她的臉看。
他想着她跟林雙的纏綿。
他全部看見了,看見她那樣親密地摸着林雙的下頜,他看着那一幕不敢去想私下裏他們有多麼的放縱她會不會在跟林雙上床時,跟過去一樣摟緊男人,用脆弱的聲音讓林雙輕一點兒,她會不會說她承受不住了,她會不會將小臉埋在枕頭裏,一頭漂亮的黑色髮絲散亂,引着男人更瘋狂地去佔有她。
光是想想,陸澤幾乎要瘋掉。
他一瘋就變態,他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自己的懷裏。
喬熏猝不及防趴到他身上,樣子很不堪。
她發現陸澤有了男人的生理需求,這讓她更為難堪,她聲音破碎不堪卻不願意落下風:「這算什麼!黎傾城不能滿足你嗎?陸澤你放開我!」
陸澤被刺激了。
他嘴裏不乾不淨:「她哪有你那麼浪?嘴上說着不要,每次卻纏得那麼緊!」
他聲音更為嚴厲:「跟他在一起了,還不安於室是嗎?是不是跟他做那個事情時,也會想到我,把他的臉想成我的樣子?」
喬熏打了他一耳光。
她忍無可忍:「陸澤,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先放棄的人不是你嗎?不是你選擇了黎傾城,不是你放任她在秦園裏像是女主人那樣羞辱我,不是你跟我說你身體耐不住寂寞的嗎?」
她掙了一下,卻沒能掙開。
陸澤扔牢牢地扣住她,他的左手力氣奇大,他黑眸盯着她瞧,裏面是男人露骨的眼神
喬熏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陸澤稍稍放開她,
他不但放開她、還向她道歉了,語氣正經:「不好意思喬小姐,剛剛是我失態了!」
喬熏顫着唇,幾乎站不住腳。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陸澤一眼,從包里將手機拿出來,出乎意料的是路靳聲的電話,他約她見面,話說得十分客氣,說是為她接風洗塵。
喬熏猶豫了下同意了。
等她掛上電話,陸澤看住她:「你跟路靳聲走得很近?」
「偶爾聯繫。」喬熏淡淡開口。
她恢復了體面的樣子,她看着陸澤,忽然想起了一年多前,那時她懷了小陸群大約四個月。
林蕭跟范先生舉行婚禮。
婚禮前她一直在等,她在想陸澤會不會過來,如果陸澤到香市來,他看見她懷孕了會怎麼想,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但是她始終沒有等到陸澤。
死心,就是那一瞬間吧!
林蕭婚禮結束,她不再期待陸澤的到來,她慢慢地放下這段感情,前些天林雙向她表白,她同意了
想起林蕭,喬薰心裏有些難過。
她低聲說:「范先生過世了!林蕭準備帶着范先生的那個孩子回B市生活,一個女人做生意很難,我跟路靳聲見面,也只是因為不想得罪人。」
陸澤沒再問下去。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說:「他們舉行婚禮時,你是不是一直在香市等着我?喬熏,那時你是不是還沒有心死?」
喬熏微微仰頭:「說那些有什麼意思?陸澤,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陸澤苦笑:「是!你都有新的男人了。」
他看她冷的樣子,提出送她回家,喬熏不肯但是陸澤挺堅持的,他還讓司機將車開了過來
他說:「我想談談孩子們的事情。」
他說孩子們
喬熏呆了下,她沒再反對,跟着陸澤上車。
陸澤上車是司機幫忙的,輪椅收到了後備箱裏,司機扶着他到後座,喬熏出於本能扶了一把
陸澤身體僵了一下。
車子緩緩發動,經過了那一片塗鴉牆,經過了那片遊樂場,她跟陸澤帶小陸言來過,甚至經過了那座療養院別墅。
一段車程,就像是走完了他們那一場婚姻。
車內,誰也說話。
很多次喬熏想問但又不敢,現在的陸澤比從前好像還要變態,還要心理扭曲。
「跟傾城過得不如意嗎?」
她輕聲問他。
她想,就算是對故人的關懷吧,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陸澤輕嗤一聲:「我們很好!各方面都很合拍。」
喬熏覺得他無聊,他說來說去,就是身體上的事情,她早就該提議讓他去看看男科,是不是有某方面的亢奮症。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她公寓樓下,
喬熏沒有下車。
她側身看向陸澤:「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陸澤靠在椅背上,他思索了下,讓司機先下車在外面等。
車門開了又關。
車內只有他們兩個人,狹小逼仄的空間,讓彼此的體息拼命地往對方身體裏鑽讓人無處可逃。
悲涼的是,
喬熏在他身邊,卻不再屬於他。
陸澤打開半扇車窗,他靜靜看着外面,聲音很輕算得上是溫柔的:「孩子們呢,怎麼沒有帶回來?小陸群該有兩歲了吧!」
即使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喬熏還是紅了眼睛。
原來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懷孕,他早就知道小陸群的存在,但他依然選擇不要她卻可笑地在香市,等了他那麼久。
但這些,她不可能問出口,否則更難堪。
喬熏克制着情緒,反問:「那你想怎麼樣?」
陸澤面無表情:「我記得我們當初是簽了協議的,如果你懷孕,這個孩子是歸我的,如果是男孩子就得繼承陸家家業。」
喬熏瞪着他。
她的眼睛發紅,她的聲音不住顫抖:「陸澤你又在威脅我?」
陸澤看着她難過的樣子。
他忽然問:「如果我說,你離開林雙我就將孩子給你喬熏,你會怎麼選?」
但是,沒有等她去選擇,
他就已經別過了臉,
他看着車外面的黑夜,很淡地微笑:「開個玩笑罷了!以後我也會有新的家庭,或許也會再有孩子,我怎麼會為難你?喬熏,那張協議只是一個玩笑罷了!對只是我跟你開的一個玩笑!」
他又說:「喬熏,是錯覺讓我把內疚,當成了喜歡。」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跟林雙好好過吧!」
喬熏全身都在顫抖。
她細白手指握住車門把,準備下車,即使這時她的腿是軟的身後傳來陸澤輕淡的聲音:「我想孩子的時候,能讓我見一見嗎?」
喬熏鼻子發酸,她說可以。
陸澤看着她的背影,他低聲說:「今晚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情難自禁,他只是被嫉妒衝掉了所有的理智,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但是看看自己的腿,他就什麼都能接受了。
難道他要喬熏終生侍候他,
就連做那個事情,也要她一直坐在他腰上嗎?
喬熏關車門時,陸澤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在車外,他在車內,
他盯着喬熏看了許久,神情很平靜地問:「你愛不愛他?」
喬熏纖細喉嚨,輕輕滑動,事實上她可以不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她想如果一個答案可以將他們的過去劃上句號的話,她願意告訴陸澤
約莫十秒,她輕聲回答他:「是愛的。」
那瞬間,陸澤眼裏添了些幻滅,但是他在黑暗中喬熏看不出來,她輕輕鬆開車門,低道:「我走了!」
陸澤坐着未動。
他看着喬熏走進玄關,朝着電梯走去,一直到看不見她為止。
他左手顫着從衣袋裏摸出一根香煙,單手點着。
猩紅的香煙頭,映着他陰鬱的面孔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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