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殺了他呀!」
寇勻良驚恐的尖叫起來,讓他原本就有些尖刻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的刺耳,周圍的禁衛軍雖然心中驚恐無比,但這個時候,也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
其中一個禁衛軍立刻便要拔刀。
可就在他剛一動作,刀甚至還沒出鞘,宇文曄手中長刀已至,那人只感到胸前一涼,頓時,胸前猛然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半個夜空。
那人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後面的幾個禁衛軍原本還要拔刀,一看到這個場景,又感覺到臉上一熱,是同僚的鮮血如傾盆大雨迎頭澆下,頓時也傻了,握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而在那些不敢置信的眼瞳里,已經映着宇文曄高大身影,提着刀,一步一步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他一聲怒喝,如晴天霹靂——
「閃開!」
幾個禁衛軍腳一軟,竟真的往後退了數步,而躲在他們身後的寇勻良已經縮成一團,一見宇文曄已經衝到面前,頓時嚇得尿了褲子,大喊道:「大將軍饒命啊!」
「你,本可以不死!」
在驚恐萬狀的時刻,突然聽到宇文曄這句話,那寇勻良如同溺水的人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抬起頭來,卻在抬頭的一瞬間,看見寒光一閃。
刀光中,宇文曄冷峻的眼睛狠戾而陰沉,冷冷道:「可惜,你射錯了人!」
話音一落,毫不猶疑的一刀揮下!
「啊——!」
只聽一聲悽厲的慘叫,寇勻良的人頭被一股血柱沖得半天高,然後落下來,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老遠,宇文曄一揮手中的陌刀,血珠如同展開的一片血色大網,朝周圍揮灑開去。他大聲道:「興洛倉已定,寇勻良已死,再有從其作亂者,殺無赦!」
這裏的場面雖然亂,可他的聲音渾厚高昂,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當那些跟隨寇勻良的人一眼看到那顆圓滾滾的人頭,頓時都嚇破了膽,而站在周圍的禁衛軍也明白他們失去了依靠,紛紛後退,急忙從戰圈中躥了出去,立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宇文曄只看了一眼,並未阻攔,而是轉過身,看向周圍。
那些士兵見寇勻良已死,而禁衛軍也全都離開,頓時失了方寸,再一對上宇文曄的凜凜目光,哪裏還有反抗堅持的力氣,全都丟盔棄甲,紛紛跪倒在地,連連高喊:「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啊!」
宇文曄微眯眼睛,看着這些跪在自己腳下的士兵,道:「歸附者無罪。」
眾人不敢起身,只繼續跪伏在地上,而宇文曄一揮手,那些還被堵在山道上的士兵立刻沖了下來,將這些人押了下去。
隨即,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來,對着他拱手一拜。
「公子!」
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率領兩百人馬突如其來,將寇勻良的人馬沖亂衝散的姜克生,他一身黑衣,身上也帶着雪塵,顯然是在這附近盤桓了不少時日,宇文曄道:「你們何時到的?」….
姜克生道:「來了兩天了。」
「為何一直沒出現?」
「少夫人吩咐,讓我們到了洛口渡,不可輕易現身,尤其,不能讓朝廷的人發現。」
「哦?」
那姜克生抬頭看了宇文曄身後一眼,然後輕聲道:「少夫人,料事如神。」
雖然只是四個字,但宇文曄已經全明白了過來。
他沉默了一下,擺擺手道:「你們也不要多做停留,立刻回莊上去,最近也管住你的人,不要輕易進城。」
姜克生點點頭——他也明白,他們剛剛衝擊的畢竟是朝廷的人馬,而且,宇文曄還趁亂殺了一個監軍,這件事若真要計較,很可
能定罪成反叛朝廷。所以,先將他們摘開,也就把宇文家的人和這次這件事撇清,至於軍中的動亂,也就看宇文曄如何跟朝中的人交代了。
姜克生拱手道:「那,小的立刻回去。」
說完,他抬頭對着半山腰上那個纖細的身影恭敬的一拱手,回頭招手,他手下的人來得匆忙,去得也整齊,如一陣風吹過,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直到他們都走了,宇文曄才慢慢轉身,走回到她身邊。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周圍的人不斷的舉着火把來回穿梭忙碌,人聲嘈雜,反倒襯得這片靜謐的山嶺更有一種別樣的寂靜,兩個人相對,竟像是也靜了下來。
宇文曄道:「你——」
他想要說什麼,其實,想問的也很多,可這個時候,他突然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尤其,看着火光映照下,那張比剛剛更蒼白了幾分的臉。
反倒是商如意,見着他回來,已經失了血色的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我總算,也不是只會給你添麻煩的,是不是?」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道:「你,是國公府的,好兒媳。」
「!」
這三個字,聽得商如意神情一惘。
她抬頭看向宇文曄,夜色中,那雙冷峻的眼睛裏似乎還有些什麼情緒,藏在比夜色更深的眼瞳中,可她來不及再問,就感到一陣劇痛從肩膀上傳來,席捲了她周身,頓時,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般,一下子跌倒下去。
一雙溫暖又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接住了她。
雖然是倒在一個熟悉的懷抱里,可不知為什麼,陷入昏迷的商如意卻好像格外的不安,即便神智已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裏,她仍舊在掙扎,而她的身體,好像也在經歷着撕扯,痛楚和寒冷如同兩條長着獠牙的蛇,糾纏着她,要將她的靈魂撕碎。
在這樣的折磨里,商如意痛苦的掙扎了許久。
等到她終於恢復了一點神智的時候,全身,已經虛軟得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唯一的一點感知,是溫暖。
她有些懵懂的睜開了雙眼,眼前的一切卻是模糊的,只能感覺自己好像置身在一處溫暖,堅實又柔軟,甚至熨帖着她每一處肌膚,妥帖得仿佛為她天設地造的地方。….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這一瞬間的疑惑,立刻又讓她清醒了不少,隨即,她的視線也更清晰了一些,低頭一看,頓時傻眼了。
她的身下,竟是一個人——
宇文曄!
確切的說,宇文曄抱着她,將她整個人護在自己的懷裏,睡在一張床榻上;她的臉頰,一直緊貼在他的胸前,腰肢,也被他雙手環住,令她不至因為翻身而跌落下去。
更要緊的是——
兩個人的胸膛,緊緊的貼在一處。
睡着的時候,只覺得溫暖,可清醒過來,才感覺到隔着胸膛,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每一次心跳,隨着他的呼吸,似乎也將她的呼吸和心跳納入了他的控制中。
直到清醒的這一刻,商如意的呼吸亂了。
心跳,也亂了。
而立刻,這種紊亂也驚醒了宇文曄,他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相比起商如意的迷濛和懵懂,他一睜開眼,眼神就是清醒的,那種近乎冷厲的光似乎是天生就存在在他的身體裏,只要他還在,那種冷厲,就會與他同行。
但這一刻,當他睜開眼看向趴在他胸前的人,眼神中的冷厲,立刻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間的溫柔。
商如意立刻感
覺到,那雙環繞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用了點力,將她整個人更緊的扣在他的身上,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而立刻,她也感覺到他的呼吸綿長,甚至帶着一點夢境裏流露出的溫柔來。
商如意卻沒辦法再沉溺下去,她的臉漲得通紅,掙扎着就要從他胸前撐起身來。
可一動,肩膀上立刻傳來一陣撕裂的痛。
「啊!」
她低呼一聲,整個人又狼狽的跌回到他身上。
她這一折騰,宇文曄卻是立刻清醒了過來,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溫柔一掃而空,微微蹙眉的看着還在自己胸前掙扎着想要起身的小女子,沉聲道:「你瞎折騰什麼!」
他一開口,商如意就不敢動了。
不僅不敢動,甚至不敢抬頭,因為一抬頭,兩個人就要在那種近乎親密的距離里對視,這是商如意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平靜面對的,她也知道,在這種景況下,自己平靜不了。
她只能低着頭,幾乎將自己的臉埋進懷裏:「我,我——你——」
宇文曄看了她一會兒,眼神愈發的冷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解釋什麼,而是兩手扶着她的胳膊,將她慢慢的扶着坐到了床上,自己也才順勢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為一整夜不能動彈而僵直的脖子和腰,再回頭看時,商如意盤腿坐在他身後,長發有些凌亂的披散下來,臉色又紅又白,顯得又倉惶又無措。
這個樣子,倒是讓他剛剛心裏騰起的三分怒火又熄了。
可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冷冷的:「你不用害怕,沒有人想對你做什麼。」….
「」
「我不過是,顧着你肩上的傷而已。」
「」
這個時候,其實商如意自己也回過神來,她在昏厥之前是中了箭,而且箭矢穿過了她的肩膀,這種貫穿傷雖然不算太難醫治,但養護起來非常的難,比如睡覺的時候,趴着睡也不是,躺着睡也不是,都會壓到傷口。
但她也沒想到,為了不讓她壓到傷口,宇文曄會——抱着她睡。
一想到自己已經不知在他懷裏睡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會在毫無防備的熟睡中在他面前露出什麼樣子,是混沌無知的,還是流着口水醜態百出的,只這麼一想,她的臉上就一陣發燒。
再聽到他話語中的奚落,更是無地自容。
半晌,才輕聲道:「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
宇文曄皺了一下眉頭。
他原本因為她下意識的掙扎和要逃離的樣子而有些惱怒,可一聽到這話,不知怎的,心裏有一塊地方又軟了下來,想要說什麼,卻又好像說不出口,掙了半晌,他紛紛的起身,一邊穿衣裳,一邊丟下一句:「你知道什麼!」
「」
商如意有些茫然的抬頭望了他一眼。
可這一抬頭,她才突然發現不對——他們睡的,的確是一張還算寬大的床榻,可這床榻所安置的地方,卻並非任何房間,而是一個巨大的帳篷!
商如意一下子驚呆了:「這,這是哪兒?!」.
冷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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