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離親王府。
正德公公領着聖旨來時,離親王端坐堂上,並未換洗衣裳的他看起來風塵僕僕,面容透着一股疲憊,目光冷冽,腰間的劍還掛着沒有取下。
像是隨時要造反的架勢。
嚇得正德公公心裏撲通撲通的。
「老奴參見王爺。」
「平身。」聲音都透着骨子寒意。
明明還不到冬天,正德公公已經打了個寒顫。王爺的目光掃到他身後的聖旨上,意有所指。
倘若聖旨不合王爺的心意,他怕是要當場喪命。
「王爺是否需要沐浴一番,老奴再行宣旨。」
「念。」
「是。」正德公公想了想,還是再提醒一句真的不先沐浴一番?結果遭了王爺一個殺戮的神色。
那就念吧。
正德公公伸手,小太監把明黃的聖旨遞到他手心。
攤開。
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離親王司徒元鶴為大雲鎮守北境十二年,勞苦功高,又至不惑,膝下又無一子半女,當擇賢女為續。當朝大將軍容大崇之妹」正德公公念着,餘光瞟向始終坐着堂上,神色警惕的離親王。
此刻瞳孔猛地一縮,站了起來。
他笑了笑:「王爺,可要沐浴更衣再接」
一個殘影從他面前掠過,還伴隨着一聲「稍等」。
「旨。」
正德公公笑着搖搖頭,又把聖旨合上,不出片刻離親王府的管事公公就來好言好語地招待他了。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離親王神采奕奕地出現,身着玄紫色衣裳,頭戴玉冠,胡茬也颳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王爺也是真夠迅速的。
這次王爺沒有再坐着,站在院子的陽光下,眼神從警惕轉變得有些許緊張。
「重新念。」
「好好念。」
王爺都這麼說了,正德公公照辦,重新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離親王司徒元鶴為大雲鎮守北境十二年,勞苦功高,又至不惑,膝下又無一子半女,當擇賢女為續。當朝大將軍容大崇之妹容雨棠,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與離親王可謂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容氏雨棠許配離親王為正妃,於今冬月二十二日成婚!欽此!」
「王爺,接旨吧。」
「臣弟叩謝皇兄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司徒元鶴雙手接旨,聖旨一直緊緊握在手中,並未交由下人。
正德公公笑眯眯道:「王爺,皇上口諭,讓王爺完婚後再回扶餘。」
「老奴要去大將軍府宣旨了,王爺可要一道?」
司徒元鶴自然是要一道去的,他走在前頭,一行人進了大將軍府。
皇上聖旨,在府中的人都來了。
容大將軍、平南郡主和容雨棠在前,還有今日不用去校場也不用去國子監的容驚春。
容驚春好奇地望着聖旨,有點小緊張,她悄聲問母親:「娘,不會是封太子妃的聖旨吧?」
姜知蘊在看到離親王手裏也拿着聖旨的那一刻,就猜到什麼了。
「不是,寬心。」
容驚春鬆口氣,不是封秧秧為太子妃的聖旨就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大將軍容大崇之妹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離親王年已不惑,適婚娶續之時,當擇賢女與配。特將容氏雨棠許配離親王為正妃。於今冬月二十二日成婚!欽此!」
「容夫人,接旨吧。」
「容夫人?」
容雨棠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身子已經怔在原地,腦海中只有那句「特將容氏雨棠許配離親王為正妃」。
正妃。
沒有側妃。
太后不是不同意嗎?
「雨棠?」
「姑母?」
容雨棠在平南郡主和容驚春的呼喚中緩過神來,叩首謝恩領旨。
聖旨放置在她的掌心中,很輕,又很重。
她領着聖旨要起身時,一隻手扶住她的手臂。
容雨棠方才就看見他了,如今切實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味道,以及手臂上源源不斷的體溫,心臟怦怦跳了兩下。
「回來了。」
「回來了。」
「莊子的葡萄熟了,要吃嗎?」
「在哪兒,本王去洗。」
本是再家常不過的話,容雨棠卻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自從宮裏回來,太后的那番話就會變着花樣出現在她腦海里,攪得她睡也睡不着。
後來秧秧從宮裏回來,又說了太后屬意姚彎彎為正妃,她為側妃的話,她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
側妃說白了也是個妾。
妾和小三小四差不多。
她要是做了側妃,跟小三小四登堂入室有何區別。
她雖和秧秧爸沒什麼感情,卻也痛恨時不時來她面前耀武揚威的那些女人。
太后若是真下了懿旨封她為側妃。
她便抗旨。
無論如何,她絕不允許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那類人。
就在剛剛,皇上封她為正妃,不是側妃。司徒元鶴也沒有側妃。
容雨棠懸了大半個月的心總算踏踏實實落地,仰頭望了望天,也不覺今日的陽光刺眼了。
反而有種撥雲見日的感慨。
忽地,她想到了太后屬意的姚彎彎,那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姑娘。
「姚彎彎今早跳河了,你知道嗎?」
望着未來王妃微微犯愁的樣子,司徒元鶴寬慰道:「知道,本王事先和她商議好的,不會有大事。」
「我猜也是。」
「如此信本王?」
容雨棠點頭,唇角含着笑:「嗯。有句話叫夫妻間理應多些信任。」
這句話像糖塊一樣,化在了司徒元鶴的心裏。
原來雨棠一直視他為夫君。
「雨棠,本王」
「本王什麼本王?」正德公公走了,容大將軍也在旁邊看兩人你儂我儂好一會了,還一直忽視他,算是徹底忍無可忍,強勢地站到自家妹子面前去,「別以為皇上賜了婚,王爺就可以不守規矩,回去回去,大婚前不許見面。」
說着就要攆人。
容雨棠這種時候可不敢吱聲,越吱聲她兄長越生氣。
離親王也知道打自己兄弟妹妹的主意不地道,自知理虧地點了頭。
按規矩是大婚前一天不許見面,並非婚前都不許見面。
司徒元鶴又轉身回來:「雨棠」
容大將軍叉腰,跟個夜叉似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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