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迴風雨飄搖,偶停望指南星;塵劫烽煙,此路寂寥獨行
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下一刻就會死亡?
未來有着無限的可能,上街也許會被天上掉下來的花盆砸到,過街會被汽車撞飛,閉門家中坐,隕石和煤氣爆炸也會從天上來。
災禍總是與你不期而遇。
在我大約十一歲的時候,有一天,我走過一個小路口,然後像是魔怔了一樣站在那裏發呆,當時似乎陷入了不能思考的境地,整個人渾渾噩噩,只是僵立在原地,然後一輛車從路口開了出來,剎車聲刺入我的耳膜,然後我被撞到了。
仿佛在空中失重了半秒鐘,然後重新感覺到了重力的牽引,整個人失墜般摔倒在地,後腦勺在地板上磕出了清脆的響聲。
幸好小孩子的身體比較柔軟,身體檢查後,我連一處擦傷都沒有,家裏人憂心忡忡地觀察了我好幾天,在確認沒有內部挫傷後才鬆了一口氣。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思考可能突如其來降臨的死亡與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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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你可知道,我從一介凡人成為神祗,花了多久?」
夏洛特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西裝,捲曲的藍色長髮梳得整整齊齊,茶色墨鏡掛在胸前,風度翩翩地凌空而立,站在八雲紫自我意識的身邊。
「不要驚奇,阿紫,作為因果的化身,我擁有着存在於任何時空的能力,所以我出現在此地,只是為了完成故人的囑託,給你一些最後的指導。」
夏洛特望着下方的戰局,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啊……真是令人懷念……我記得他們還要打好一會兒,王與王的爭鬥總是要持續很久的。所以我可以花一點時間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
「最開始……我只是一個虔誠的,憧憬着神明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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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斯卡雷特從黑夢中掙扎着驚醒。
自己刺瞎雙眼後,已經過了三年。
自我閹割了最主要的感知器官後,能夠接收到的干擾信息降低到了一個新的水準。自己的冥想也晉入了新的境界。在冥想中,心靈的感知力增強到了以往的數百倍。以往只能模糊感知到的,陛下的影子,現在幾乎能用類似「視覺」的感知看得一清二楚。
在靈覺的視界中,晨星陛下……已經成為了第二個太陽。
高踞於巴別塔之頂,他的光芒已經強盛到壓下了玄陽殿下,將他的力量投影到了亞特蘭蒂斯全境。
真是……自己站得越高,卻越需要仰視晨星陛下呢。
但是陛下強烈靈光的「側面」,卻有一些像是陰影一樣的烏雲……盤踞在整個帝國的下層。人口越密集的地方,那層陰影也越發濃厚了。
夏洛特謹慎地觀察着那片陰影,小心翼翼地分析着它的成分。
身為帝國的大祭司,他的職責就是以自己超卓的靈能天賦監察帝國子民的心靈。帝國建國不久,許多相關學科都只是起步而已。作為靈能學先行者的夏洛特盡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他嘗試各種增強心靈力量的技術,開發各種冥想方法,如果不是玄陽殿下和晨星陛下多次將他瀕臨潰散的心靈挽救回來,他早已在各種各樣的莫測試煉中為國捐軀了。
這種豁命式修行方法所帶來的回報,就是他的心靈力量達到了前無古人的高峰。在凡俗之物中,無人能與他的造詣相提並論。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懈怠,堅信着能力帶來責任,作為帝國首屈一指的大靈能成就者,他那對神明的虔誠令他兢兢業業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對那陰影的觀察已經耗費了他三個月的時間。他發現,他潛得越深,越接觸世界的底部,也就越能清晰地觀察到那些陰影之雲的動向。
似乎是以「智能」為基礎存在的東西,夏洛特作出判斷。
他最初認為那是欲望的凝結或者是怨恨之類的東西,只不過是情緒轉化的氣質場,但是那隱約可見的線條又讓他推翻了這一結論,而開始考慮是否為更深層的精神顯化。
那一晚,他決定用自己的靈能觸角去「觸碰」一下那層陰影。
然後他暈了過去。
在不受控制的夢境中,他看見了無限時空中的自己,看見了因果的世界線,不同的世界重疊在一起,虛像和虛像交疊成實在的物質,概率的雲坍縮成原子。
他走過恆星那永恆烈焰的表面,觀察着細微到無人覺察的剎那生滅,他夢見了天上變幻不定的雲朵,夢見了燃燒的星座在天空中閃耀。他看見了無數個自己的一生,也看見了一百億個死去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雨中的淚水,在時間的洪流中風化湮滅。
無窮無盡的信息流打磨着他那礁石般的意志,將他的思維能力一點點從內存中擠出去,但是常年的修行令他穩固了自己的意志,跟那些暴虐的信息爆炸頑強地鬥爭着,一步一步重新奪回自我的意識。
在短暫的清醒中,他意識到了自己正在被某種不可阻擋的龐然信息入侵,而求生的欲望令他的精神無限集中,他將自己的智能封鎖為一個小小的盒子,埋在意識之海的底部,任由海面上的風暴吹卷。
當風暴過去的時候,他重新將自己的思想展開,驚奇地發現有一個「人」正在守護他的心靈。一道精巧的外殼出現在他的心靈表層,一個模糊的影子正注視着他,將所有的信息擋在屏障之外。
【迎接新的生命吧。】
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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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龍被封印後,八意永琳來找過我一次。」夏洛特揚起眉毛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麼……不冷靜。」
「是你封印了龍殿下嗎?她當時這樣問。」夏洛特回憶道,「她當時的眼神很奇特,又像是厭憎,又像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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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深度冥想後過了六個月,夏洛特才徹底清醒過來。
夢中出現的神秘身影似乎是某種幻覺,理智地說,他認為那是思維的某種自我保護機制。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心靈中潛藏的能量保護了自己,然後以施以援手的旁人的形象安慰自己的心智。
而當他再次展開自己的靈覺時。
世界。
向他揭開了面紗。
在這次前所未有的強烈蛻變中,夏洛特的心靈感知結構被重組,他的高次元感官可以回溯時間的原點,從此刻的世界反推到過去。萬物的因緣之線在他新生的瞳孔中如同明晰的重影般清晰可辨,隨着他下意識的計算,未來也在他面前漸漸展現。
他伸出手去,舉起了桌上的一杯水。然後傾倒。
杯子倒了過來,水卻停留在原地。
他切斷了舉起杯子那一刻,水和杯子與重力的因果。
他試着切斷了水和光線的因果,水立刻從空氣中消失了,不再折射和反射,它變成了透明的。伸出手去,他觸摸到了空氣中的水團。
然後,他切斷了那團水和世界的聯繫。
空氣中一片虛無。
他開始虔誠地祈禱,感激這個世界賜予了他如此奇妙的能力。這個宇宙多麼強大而美麗,它無私地賜予了這些兒女們一切的一切,卻又從不要求回報。
而這個世界上,依然存在着她的化身,那些行走在大地上的宇宙的使徒,那些自己所侍奉的君王,生命的創造者和守護者。
而其中的一個,正跨越空間的距離向自己走來。
「請進,殿下。」
他向着那站在門外正要敲門的的白髮少女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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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意永琳向來不喜歡神學領域的宗教學研究,除非是一個躺在實驗台上的神。因此她和夏洛特同為站在帝國頂端的高級行政官員,卻從來相交不深。
上一次踏入夏洛特居住的神殿,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骨白色和鐵黑色的地磚相互交錯成棋盤狀的花紋,為了照顧夏洛特的癖好,黑暗的殿堂中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栽種的夜光覃。幽藍色的光波輕輕搖曳,覃叢中比人還高的巨型菌株突然間爆裂,化為無數拳頭大的孢子團輕輕飄下。
我討厭這裏。八意永琳撥開落到她頭髮上的孢子團。這位大祭司是出了名的神秘主義者,到處宣傳他那一套晨星殿下就是宇宙的化身、天命的使徒這一類屁話。但不幸的是,他的論調正是官方所樂見的,而文化宣傳部門又不是自己的職權範圍……
當她踏進夏洛特所在的房間時,她略微吃了一驚。
昔日柔順的藍色捲髮和血污攪在一起,變成了醬黑色的硬塊。白皙的脊背上佈滿了密密麻麻上百道充血浮腫的鞭痕,簡直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夏洛特正祈禱般跪在地上,帝國最有權勢的人把自己關在密室里,手中還握着蘸水的皮革九頭鞭。
「是你封印了龍殿下?」八意永琳冷冷看着這一切,不再試探,省略了一切禮儀上的前奏開口問道。
「………………」
「不,我不需要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明明已經看了三十多遍總結報告……我只是來跟你談談,不是以科學院院長的身份,而是以私人的身份……來和你談一談。」
八意永琳自顧自地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用腳踹踹跪在地上的夏洛特。
「大祭司,請問你現在……心情如何?」
「………………」
「啊,真是抱歉,又問了沒意義的問題。我換一個,你接到陛下命令的時候,心情如何?」
「………………」
「痛苦?像是看着自己最喜愛的兩個瓷器互相碰撞,那樣完美的東西,卻要互相傷害,而自己卻要從中加上一把力,親手推動這殘損的發生。」
「………………」
「你,後悔嗎?自稱看穿命運的先知?」
夏洛特·斯卡雷特艱難地站起身來,他的腿還在發抖,心靈力量上的偉大成就並未改善他的本身體質。異化的人類分支有着其獨有的能力,放棄了原先的適應性,換得了頑強的再生能力和高等能量吸收,但是此刻夏洛特如同一個普通的人類般虛弱,背部的鞭痕毫無癒合的跡象,而長時間跪拜造成的腿部血液循環不暢也確實地影響着他的行走能力。
「我從未……說過自己能夠看穿命運。我只是能夠……觸摸它的一角。八意院長,我想您來到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單純嘲笑我的吧。」
「如果能夠觸摸命運一角的先知連我的來意都猜不到,那我就真的是來嘲笑你的,不得不說,這令我心情愉快了許多。」
夏洛特對這尖刻的嘲諷恍若不聞,他只是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他陡然抬起頭,警惕地瞪視着八意永琳。
「……你這是背叛。」
「你也是。」
夏洛特的臉色變得鐵青。
「我只是遵照晨星陛下的諭旨……我們都曾經發誓效忠陛下,我們發誓會為了這文明的發展而奉獻一切,包括自己的心靈……」
「喔天哪你真的把那認大哥儀式當一回事兒了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聽着,我跟你說吧,你可以說我自由主義、無政府主義什麼都好,但是我可以認真地說,這個國家存在的意義就在於晨星和玄陽二位元天之人。現在還要加上半個你。和你這種宗教瘋子不一樣,我手下研究社會結構的人超過一個中隊。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亞特蘭蒂斯帝國存在的最大意義,不是什麼狗屁文明存續,而是它牽絆住了三個行走在地上的神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什麼文明、種族,都是虛的。只有你們這些神才是永恆的真實。醒醒吧,夏洛特冕下,你早就不是帝國的第一祭司了,你早就不是人類了,你已經是一個……神了。去擁有神的心靈和意志吧,和晨星殿下對等……做你想做的事吧。」
「但是…………」
「沒有但是。夏洛特冕下……唉,為什麼我要和你說這些……大概我是看見一個東西不在它本來的位置上就還會覺得心裏不舒服的強迫症患者吧。我直說了,去救龍殿下吧。我知道你愛着她,同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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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我入場了。該隱,謀殺了自己的兄弟的原罪之人。」夏洛特輕聲呢喃道。
在他與八雲紫面前,龍和莉莉絲已經節節敗退。和沉睡者合體的晨星已經達到了一個只有聖賢曾經達到過的力量高峰,他的「場」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戰場空間,巴別塔順從着它主人的意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共振增幅器,將晨星的心靈能量強化,一波一波地衝擊着龍和莉莉絲的能力場。
「該死……莉莉!」
「不可能,我和你的鏈接,從技術上來說就不可能!」
龍和月之大魔導,一個擁有着「構造」的核心,一個則代表着「轉化」的力量,這兩人已可謂是當世術法技術的最高極峰,但是涉及到元天核心的鏈接術式依然超過了她們能力的範疇。
在晨星力量狂潮的衝擊下,二人只能勉強將彼此的場鏈接為一個共同的防禦體。兩道影子在空間的裂縫中不斷構造出時空的迷宮,將對方的力量吸收轉化,但所有的防禦措施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被迅速破除了。
想要脫離戰場已經不可能了,晨星的光芒已經遍佈了整個空間,兩人如同在冰塊里四處鑽洞的螞蟻,能量越來越少,而霸道酷烈的殺意已經在侵襲她們的肌膚……
就在那一個瞬間,血紅色的高瘦男子出現在戰場的角落,接着巴別塔陡然從空間中消失。
晨星發出一聲怒吼,失去了這件亞特蘭蒂斯的鎮國神器,他的力量如潮水般衰退。但這並不是他憤怒的主要原因,他不可置信地凝視着那個身着血紅色羽氅的男子,他的怒火幾乎將夏洛特藍色的長髮點燃。
「…………原來……不過如此……」
夏洛特低聲呢喃道,然後他轉向正劇烈喘息的龍。二人隔着遙遠的虛空對視,然後夏洛特一步邁到了龍的面前,他單膝跪下,挖出了自己純黑的雙眼,放在自己的掌心,高舉過頂。
「龍殿下,請接受我的羈絆,我的因果吧。」
白髮龍角的少女露出一個狂野的微笑,她鋒利的爬行類尖牙在雙唇間閃爍着白玉般的色澤,蜥蜴般的碧玉瞳孔釋放出溫柔的光芒。許久之前的那一次閃念,守護着這個男子成長為新的君王,那一刻的舉動終於得到了收穫。她將手按在夏洛特的雙掌上,然後一把將他拉過來,兩人相擁在一起。
白色的碎片從他們身上飄起,仿佛是一瞬,又好像過了一萬年,他們碎成千萬份碎片,無數微粒在虛空中繞着兩個發光體旋轉,然後在一陣引力的漩渦中,所有碎片聚集到了那兩個正鏈接為一體的發光體外部。
一個新的軀體正在迅速成型,赤裸的人族外殼,顯現出雄性的表徵。兩支黑鐵般的珊瑚龍角從頭骨向外逸出,牙床上生長出三角狀的利齒,膝部和腳踝呈現出複雜的關節構造。八雲紫瞪大了雙眼,那正在成型的五官讓她越來越熟悉……
「…………應道樞……」
在頎長的指甲生長完畢後,夜空般漆黑的長髮末端被左手乾脆利落地劃斷。這個新生的意志環顧了一下四周,好整以暇地給自己構建了一套黑白格子的修身西裝。
在遠處,琪露菲亞諾和玄陽的互相碾壓已經暫時中止,二者謹慎地構建護盾,開始觀望戰局。而晨星站在虛空中,默然注視着這個新的造物。
「晨星……我親愛的朋友,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真是令人新奇,不是嗎?」這個生命體露出冷峭的譏笑,按摩着自己的指關節,「請不用費心召喚你的巴別塔了,我已經徹底斬斷了你和它的因果,它已經回到了它應該呆的地方。這樣的次級造物無法阻擋我的權限,啊,力量,和你一個層次的第四級權限……生命,智慧,因果,構造……」
「戰爭只進行了一半,不要得意忘形了,龍。」
紅色的龍獸開始積蓄力量,這是新一輪攻勢的前兆。半位面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瀕臨破碎,一旦被徹底破壞,時空風暴就將席捲整個戰場。
「不不不,我已經不再是龍了。你佔有的是一個沒有智能的空殼,所以你還沒體驗過我此刻的感覺。」曾經的龍和夏洛特豎起食指搖了搖,「兩個真正的智慧,被因果之線和結構之力纏繞相連,擁有了對方全部的記憶和思想。兩種思維的碰撞和融合,將我的心靈力量推升到了你想像不到的境地。在火焰和風暴中誕生的是一個新的人格,一個超越了龍和夏洛特二者的人格……戰爭已經結束了,我親愛的兄弟,你……輸了。」
晨星悚然一驚,在對話的短短瞬間中,自己的力量開始大幅衰退。仿佛有一團鉛雲籠罩在自己身周,將自己壓制到了一個力量的低潮。
「我將你拖進這個半位面戰鬥,一方面是為了避免波及地球,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接壤悖論國度……我脫出牢籠後就溝通了虛無之宙的悖論之王,你的意志已經威脅到了所有的元天之君。奪取元天之核,這是對我等最大的背叛。神綺殿下,麻煩你了。」
破碎的空間裂隙中,一團混沌的數字之雲組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那個人形向新生的龍微微致意。
「現在,你已經衰退到了我可以對你進行高級操作的境地了,接受命運吧,吾友。」
龍跨過空間的距離,來到了深紅龍獸的頭頂。他伸出雙手,按在了巨龍的頭頂,隨着因果和結構能力的共鳴發動,巨龍的形象遽然震抖起來,就像是一個投影般,水波一樣的紋路從龍的雙手間延伸,下一刻,兩個意志間碰撞的波紋就從那雙手間猛烈擴散。
寂靜的靈能波紋在一瞬間橫掃了整個次級空間,早已不堪重負的時空壁障砰然解構,時空風暴隨着空間應力的扭轉迅速席捲了戰場。
下一刻,眾人回到了巴別塔的塔頂。
亞特蘭蒂斯的首都已經接近全滅,九個同心環組成的建築群在巴別塔掀起的波瀾中被摧毀大半,這些建築大都是能量線路的構件,為巴別塔聚集着足夠支撐半個帝國的巨大能源,但在防護上並沒有過人之處。而巴別塔卻因為本身的特別質地,經歷了兩次粗暴的跨位面傳送卻依然保持着結構上的完整,靜靜地矗立在原地,就好像數萬年間都從未動搖一般。
塔頂,無數的紅色碎片如同風雪般飄散,被風一吹就飛遠了。
那些碎片是聖賢留存於世的最後實體力量,獸性本能的精華碎片。但是這一刻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寶貴的核心力量,因為塔頂上有兩個人正在分出最後的勝負。
晨星已經回復了原先的金甲外貌,他的外甲已經破碎,黃金面具也脫落了下來,那張面具下的臉沒有五官,就像一張白紙一樣。而此刻,他平整的臉上出現了數道細而深的裂紋。
「無面者……這就是你思想的外化嗎?」
「…………我早已不再是一個自我的意志了。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是我所統御的人民,我就是人民意志的化身,所以……我再也不需要我自己的臉了。」
「居然愛上了自己的造物……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愚蠢的人,晨星。」
「一切……交給時間去判斷吧。」
打了個響指,龍的身體瞬間分解重構。解除了合體後,碎片再次化為白髮的少女和藍發的男子。
在之前的撞擊中,晨星的心靈早已遭受重創,能量衰減到了一個極為微弱的地步。琪露菲亞諾寸步不動地盯緊着玄陽,那個光團毫無異動,只是不斷用它的光芒掃描着晨星的殘軀。
「龍……收下這個吧。」
晨星舉起右手,從自己的腦殼中掏出了一團光體,舉在了白髮少女的面前。
龍長久地凝視着那團光球,然後從晨星那冰冷的黃金手甲上接過了它,往自己額頭按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間,發生了兩件事:
龍的瞳孔突然擴張,一下子失去了對肢體的控制力,腿一軟跪了下去,接着整個人趴倒在地。
一直不聲不響的玄陽猛然爆發出幾乎可比擬太陽般的純能量,一直被晨星吸引住了注意力,眾人沒有一個及時反應過來的,下意識地全部轉換到了防禦狀態。在能夠直接刺瞎雙眼的光芒散去後,玄陽早已消失無蹤平台上的晨星心臟處已經開了一個大洞。
「該死!上當了,玄陽奪走的才是密度核心!!」莉莉絲第一個反應過來,接着她一腳踹得龍翻了個身,「快醒醒,蠢貨!!」
「……那是晨星一生的記憶,不是天之核……我們都想錯了。」夏洛特蹲下去,翻了翻龍的眼皮,看着她的眼球不斷顫動,「以龍殿下的心靈強度,也起碼需要三分鐘才能醒來。」
「沒有這麼長時間耽擱了,三分鐘夠玄陽轟掉半個太陽系了。夏洛特,定位玄陽的位置。琪露諾,把我們傳過去!!」
「就在巴別塔底部!」
琪露菲亞諾半句話都沒說,只是手指一轉,三人就失去了蹤影。
巴別塔頂一時間只剩下了失去意識的龍和瀕臨死亡的晨星。
核心被挖去的晨星從面部裂紋中不斷湧出黑色的污血,他艱難地挪動着自己的身軀爬到龍的身邊,困難地摘掉自己的手甲,露出了黃金甲冑下蒼白的手掌。他用這隻手撫摸着龍雪色的長髮,低聲道:
「世界……交給你了。吾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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