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雷音無言,故因名自在天;香象渡河,看白頭幾人閒
八雲紫在飛奔。
看着眼前一堵土牆迎面撲來,雙足微微用力一躍而上。沒想到牆後面的房子已經坍塌了一半,眼看就要掉下去,應道樞伸手過來牽了一把,二人穩穩落到了一根柱子上。
應道樞曾經說過,任何事都有其因和果。因果與因果之間互相串聯並聯,一通電,讓時間漫過世界的沙灘,就形成了命運。
八雲紫用手指把一縷散發梳到腦後,回頭看去,拉拉雜雜一大群人揮舞着各式富有印度民族風情的兇器向着二人衝來,在那群大漢前面,有三個少年人正左衝右突。
正在八雲紫看着那三人的時候,三人中的一個黑色短髮少年向着二人大喊:「跟着我們,往這邊走!」
八雲紫猶豫了一下,應道樞一托她的腰,只好身不由己地跟着少年三人組一起逃命了。
王舍城。
這裏曾是印度摩揭陀王國最繁華的城市,據說連釋迦牟尼都曾在這裏修行。但是如今這座曾經輝煌的城市已經成為了荒涼的廢墟。倒是有一些人住在裏面,不過那也是一些失勢的墮落高種姓貴族,現在這裏已經成了各種不法分子、流民聚集的黑暗之窟。
不過就算是社會渣滓也得吃飯撒尿,這裏也有各種商販集市,不過要交保護費而已。沒有白色法律的地方,社會會自動產生黑色的法律作為自我調節。這裏活動的人,就算是賣雞蛋的老頭腰裏也插着尖刀。
城外那爛陀寺的高僧們也無可奈何,所幸寺中有僧兵保衛,寺里的僧人平時自己種地也算是自給自足,城裏的不良勢力也奈何不得他們。有些修行者覺得現在人心凋敝、禮崩樂壞,莫非這就是經書上記載的末法時代?
他們還沒見過真正的末法時代。
十五分鐘前的某個街角,三個少年正蹲在隱蔽處,看着氣氛有些微妙的街道。
「嘿,那兩個中原人又在那裏擺攤了。」
說話的是摩迦,他有一雙很大的眼睛,扒在牆頭,正緊緊盯着街上一個小攤子,上面用梵語寫着【鐵口神算】四字。一個奇裝異服的中原人正趴在攤子後面睡大覺。
「哼,看起來就是頭肥羊。你們跟着我,一會兒把他們騙到巷子裏,一磚頭悶倒了,搶了東西就跑,怎麼樣?」
第二個說話的是阿奴,他眼中不時閃爍着寒光,腰間還插着一柄自製的鋒利匕首。
「別……我知道你超級能打,但是大家還是不要打打殺殺的,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第三個稍微有點惶急的聲音主人是羅那,年輕的英俊面容上佈滿了無奈。
「哼,不搶人東西我吃什么喝什麼?」阿奴怒視羅那,「你家就在那爛陀寺旁邊,你能在寺里聽經幫工,摩迦是剎帝利,家產殷實,我可沒有你們那麼悠閒!」
「噓!都別吵!!」摩迦揮了揮手,「那個大姐姐來了!!」
三個少年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街上微妙氣氛的來源是一個新出現的小攤子,那裏有兩個外鄉人。在這座壞廢之城的街道上簡直就像是狼窩中出現了兩隻鋼鐵史萊姆,其中那個長得莫名俊美的青年自稱是東方來的強大法師,能夠預知命運。少年三人組對他的胡吹大氣並沒有興趣,他們只對那兩個中原人身上的財物有些興趣。
雖然三人都沒明說,那個金髮的美少女每次出現的時候,三人的喉結都會像個悠悠球一般上下晃動。
(註:鋼鐵史萊姆是dq系列的著名怪物,很容易逃跑,但是打倒後經驗豐厚)
啪嘰。
八雲紫抬起腳,看着腳底下一坨不像是狗拉出來的糞便。現在那坨黑綠色的屎中間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腳印,似乎還在散發着善意的友誼氣息。
「我發誓,就算是能立地成佛我也不想在這裏生活。」
「別這麼說嘛,佛門怎麼說也是世界排名前五的大企業。」剛剛還在酣睡的應道樞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抬起頭來,舉起手裏不知何時出現的傳單,上面似乎印着【現在加入佛門,有機會立刻領取阿羅漢親自抄錄的秘傳佛藏一本!認識自我,結成菩提近在眼前!心動不如行動,現在撥打……】等等字樣,「拿到高級職稱之後可以召喚八部護法天龍,還能任選十項高等級法術選修,哇塞這麼一說我也好想去報個名,以本座的大法力連釋迦都要禿公吐哺倒履相迎,你說我選什麼法術好呢……指物為寶歌訣?大威德天龍禪唱?如來神掌加強版?丈六金身?哎呀真是好難抉擇……」
八雲紫看着眼前的街道,兩個光屁股小孩打打鬧鬧互相丟着牛糞跑過,她不無悲傷地嘆了口氣,然後把咖喱烤餅丟給坐在攤子後面的應道樞。
這裏不通行中原的貨幣,而且硬通的貴金屬如金銀一類早已用完,所以二人在這裏重操舊業,繼續在街道旁邊擺起了算命攤子。應道樞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塊白布,然後用梵語寫了【鐵口神算】四字。
「唉,這些蠻夷,看見我這天朝上國來的神算子也不知道跪地叩拜,真是浪費了我特意寫的招牌。」
「我覺得是你擺攤的地方不對吧。」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觀念其實全世界都有,如果二人擺攤是在正經地方就算了,但就在八雲紫面前,來來往往的都是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大家頭上都包着奇怪的頭巾,像是一個個搖頭晃腦的任天堂蘑菇王國廣告,腰間還插着刀子匕首之類明晃晃的東西,八雲紫覺得到現在為止還沒人上來搶應道樞手裏那個燒餅已經是很有運氣……
運氣終止了。
「把錢交出來!」阿奴把刀插在桌子上,「這一片兒都是大爺我管的!」
「這位大哥,何必呢?我只是路過的遊客,沒盤纏了在這裏擺個小攤兒,再去那爛陀寺逛逛就跑路啦。」應道樞抬起眼皮,看着攤子前凶神惡煞的少年a。
「這位大姐姐,您一看就是好心腸的人,我們三人情同兄弟,但是我們已經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可憐可憐我們吧……」摩迦抱着八雲紫的手大哭道。
「你們有手有腳,幹嗎不去自己找東西吃。」應道樞不着痕跡地把少年b的手彈開。
「這位尊貴的客人,我們也是沒辦法啊。」羅那行了一禮,「我們雖然有餬口的辦法,但是那些穆斯林老是來我們這裏殺人搶劫,還有本地的黑幫和流氓……」
「怎麼說呢……」應道樞想了一下,「我也沒啥錢,免費替你們算一卦吧。」
三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摩迦上前一步,撓撓頭說:「那你就幫我們算算怎麼才能保命發財吧。」
「保命發財?」應道樞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堅定道:「做好自己的事,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別管閒事,勤勞致富。」
「……哼,那麼多好人還不是都死了,吃香喝辣的都是無惡不作的混賬。」阿奴把小刀耍成一團銀光,「假如你能預測命運,你說我是會砍你,還是不會砍你啊?」
「別這麼說啊。」應道樞懶洋洋地翹着二郎腿,「不勞而獲可沒什麼好下場。就好像三位背後的那些朋友……」
三少年回頭一看,一票頭巾大漢站在他們背後,為首那個怒喝道:「阿奴!你這小狗崽子終於被我們逮到了!今天就要扒了你的皮!!」
應道樞正在鼓掌吹口哨,大漢吼道:「弟兄們!那個外邦人也別放過!宰了他然後搶了那個美人兒!」
八雲紫正擺出一個格鬥姿勢,應道樞一拍她肩,瞬間擊散了她提起的真氣,然後拉着她拔開步子狂奔。
「為什麼……我們要逃啊……」
「因為有人追啊。」
二人跑過狹窄的街道,撞翻一個又一個小攤,應道樞順手牽羊了幾個燒餅邊跑邊啃,八雲紫則負責捧着剩下的燒餅。
「跟我們來!」印度少年三人組追上了他們,然後帶着他們從小路拐去。
「呼哈哈哈哈——」應道樞看起來很開心。
五個身手敏捷的傢伙在高高低低的房屋間跑酷,看起來像五隻身手敏捷的蟑螂。
那爛陀寺的僧侶今天遇見了神跡。
在寺里幫工的小僧侶羅那跟他的兩個狐朋狗友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後面跟着兩個陌生人。一個是如同天女般美麗的金髮少女,另一個則是一頭黑色長髮,看着不大正經的年輕人。後面跟着一批地痞混混,在寺門前喝罵了幾句就悻悻地散去了。
雖然這世道亂得很,但僧眾對那兩個自稱是東方法師的人還是盡力款待,主持以法眼觀之卻什麼也看不見,其絕非凡俗人物。
就當那個年輕人拉着少女四處參觀(他曾經想到處提筆留字,被僧眾勸止了)的時候,正殿中的釋迦石像發出了淡淡的金光。
【你來了。】
【我來了。】
【你決定了?】
【我決定了。】
「你們在說什麼?」八雲紫摸不着頭腦,蓮座上的佛像散發出一道道晦澀的靈力波動,自己花了好一會兒才解讀出來。
「沒什麼。」應道樞蹲下身子,尋找着什麼,「阿紫啊,你知道什麼是天心嗎?」
八雲紫知道他又要開始傳教,馴服地搖了搖頭,找了個地方坐下聽講。
「什麼是天心?這是個很難講的問題。」應道樞捻起一隻螞蟻,讓它在自己手心打轉,「有的人覺得天心就是命運,有的人覺得天心就是天空之上那些仙人神祗的意志……我今天要跟你講的,不是那些天心,而是另一種……天心。」
「要想好好解釋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先從人類自身說起。」應道樞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阿紫,你覺得什麼是智慧?」
「大概是……自我覺悟?」八雲紫不大確定地說。
「嗯……也不能說錯。還記得型月世界的設定嗎?」
「啊,大概記得。那幾本小說挺有意思的。」
「在那個世界裏,人類的精神總和名為阿賴耶。而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是另外一個設定……我們生存的世界的設定……在這個世界裏,先有阿賴耶,再有人類的智慧。」
「………………」
「或者用我的話來說,先有了【智慧】的力量,然後才產生了具有自我意識的靈魂。」
「………………」
「而那個自我意識精神的集合,我們一般稱它為【天之心】。在我們這個層次的人看來,這個【天之心】不是虛無飄渺的哲學概念,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東西。它神秘莫測,不言不語,甚至連是否算是單獨的意志體也不確定。但它同時也是十二眾天之一……先別管十二眾天這個看起來稍微有點中二的名詞是什麼,總之是某種很牛逼很**的東西啦。」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那我們為之驕傲的智慧與靈魂,豈不是……」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別想太多。」應道樞懶洋洋地一彈手中的螞蟻,「天地生我必有用,當你找到自己生存意義的時候,就自然不會迷茫,不會糾纏於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他想了想,補充道:「也許吧。」
「但是這裏有一個問題,如果如你所說,那【認識自我】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如果說我們的意識只是一個更巨大意識的投影或者分身?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的愛恨情仇不就像是一個玩笑嗎?」
「不,我並不這樣認為。」應道樞淡淡地說,「一個人的思想、意志跟生育他的母親有關,這是毫無疑問的,無論是從基因的角度還是思維邏輯的角度。但是他的母親並不能替他決定一切。兒女總會成長,從雛鳥到傲視天際的雄鷹,從幼卵到吞吐天下的巨龍。我們可以說,雖然母子之間有着某種神秘而隱隱約約的聯繫,但是從臍帶剪斷的那一瞬間……」
「他們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獨立的個體了。」
「而【認識自我】,就是剪斷臍帶的那一剎那。」
應道樞站起身來,東走七步,西走七步,南走七步,北走七步,然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笑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隨着他手指的方向,數十里上的雲層也洞開了一個大洞,灑下了點點陽光。
隨着這一指,八雲紫猛然覺得頭腦一陣眩暈。意識仿佛要在一瞬間離開軀體。
眼前一黑,鼻端聞到一陣檀香,強行睜眼看去,高台上的釋迦像似悲似喜,似哭似笑。
她暈了過去。
應道樞站在殿前,皺着眉頭看着中間供奉的釋迦神像。
他幾次欲行,然而又止步。最後長嘆一聲,趺坐於正殿前,閉目神遊。
八雲紫睜開雙眼,看見的人卻是之前怎麼也預想不到的。
她在昏迷前的一瞬間猜過是誰作的手腳,是亂七八糟的應道樞?能控制夢境幻境的商薇藍?
結果看見的是小和尚羅那。
「她醒了,她醒了。」小和尚羅那拍着手,在他身邊,摩迦和阿奴也湊上來看。
這是一個純白的世界。
八雲紫和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看起來最開朗外向的摩迦咳嗽了一聲,柔聲道:「您是八雲紫小姐嗎?」
「……是。」
「好的,根據某個保密法則我們無法透露自己的身份,你也不必認為我們現在展現的形象就是我們本身的形象或者我們地上行者的形象。你在醒來後或者會忘記這一切……也許不會。總之你就當作者是一場夢好了。」
八雲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好的,那我就給你講一個故事。」摩迦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同伴拖過來,「這個小子是我的好朋友阿奴,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阿奴自小在貧民區長大,性子直來直往,習慣用刀子說話。而我家境尚算寬裕,習慣圓滑變通,有的時候就算討厭一個人我也會笑臉相迎。阿奴老是說我虛偽,我則覺得他不知變通。」
「這裏就有一個問題,當我們之間出現分歧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誰才是正確的?」摩迦數着手指,「理解這個詞說起來很容易,但是人和人之間那層心之壁障,真的是那麼容易打破的嗎?退一步說,就算能夠互相理解,我們就真的能夠去行動嗎?這世上的人千千萬萬,又有誰具有真正的力量和意志去貫徹自己的法則?」
八雲紫默然不語。
「我們兩個都沒有錯,都在貫徹自己的本心。所以我覺得人生在世,就是一個互相爭鬥的過程。你比我強,你就能壓過我,我比你強,我就能壓過你。」阿奴玩着刀子說。
「不,我覺得這是讓我們學會溝通和理解!一定的退讓和妥協是必要的!一個個都跟你一樣自把自為怎麼能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三觀自己的答案,像是你這樣……」摩迦怒道。
「淦,你都說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答案,我的答案就是順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你有意見咩?」
「你這是狡辯!」
兩個人就在八雲紫面前互掐起來。
小和尚羅那坐了下來,愁眉苦臉地說:「只有自我覺悟,才能知道自己是誰,才能貫通本心。現在在你眼中,自己的身世就是一個謎。不知來處,何知歸處。我不是個好心理老師,不能帶領你找到自己的本心,但是我可以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和尚盤膝而坐。
「我從無中來,又向無中去。眾生皆苦,我即眾生,渡人便是渡我。以佛眼觀之,成敗壞空如剎那芳華。我於鴻蒙開闢時生,於天地寂滅時歸。慈悲是慈悲自己,超度是超度自己。我以大願心普度自身,自身便成佛。」
八雲紫愣了一會兒,「那我是誰?我便是你?」
「問你自己。他人皆可問我,唯有你不可問我。」
「為什麼?」
「……因為眾生皆是我,問我就是問自己,但你不是我。這跟你的身世……」
和尚抬起頭看了看左右,阿奴和摩迦點點頭,於是他嚴肅地說,
「崑崙君深陷執念,魔障已深。然則我等也無法阻他。他以有為破無為,自毀心源,遲早會被世界反噬。而他正是要借你之身做個脫劫法門,你的身世……」
純白的世界突然扭曲起來,虛空中生出無數細小縫隙。
「果然還是不放心啊。」和尚淡笑道,「也是我多言了。也罷,八雲小姐你就在這裏靜參吧,貧僧先走一步。」
應道樞坐在大殿門口,撐着下巴看着天邊的浮雲。
「看什麼呢?」八雲紫走出來,摸了摸他的頭。
「沒大沒小!」應道樞跳起來,「那個和尚是不是說了我好多壞話?我跟你講,禿瓢最不可信,一個個又禿又毒……薇藍,出來,你聽到了啥?」
一直在八雲紫袖子裏睡覺的狐狸鑽出頭來,「那三個傢伙一起出力,我也鑽不進去啦。以後想聽牆角自己來啊。」
「口胡!我要是自己去偷聽豈不是很沒品?如果被抓住那我的面子豈不是都沒了……」
「你一向沒品啦。」
八雲紫只是微微地笑着。
【我的名字叫做八雲紫。】
【我記不得我的父母是誰,也記不清是誰給我起了這個名字。但是我差不多可以確定是這個叫做應道樞的傢伙搞的鬼。】
【師兄,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也不知道你篡改過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會把選擇權交給我。】
【我知道,你想培養出的不是一枚棋子,而是一個能夠接替你的人。一個也許能夠比你更出色,比你走得更遠的人。】
【命運正在將我引導去向一個未知的境地,在此,我做出承諾,我走出的每一步都將忠誠於自己,忠誠於自己的心靈。】
【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這種時候……你應該東西南北各走四步,然後高喊:我不想做人類了!jojo!!」應道樞擺出一個扭曲的pose。
「聽起來好沒品。」
八雲紫笑着說。
「別死啊。」八雲紫轉過頭,不看應道樞的臉。
「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會死亡。」應道樞淡然答道,「我將永生。」
六芒星形的魔導浮城懸停在萬里之上的雲端。
咔嚓。
魔法光鏡破碎。
「想不到……他居然能發覺你的窺探……」
綠色短髮的少女有些吃驚。
黑暗中,王座上坐着一個纖細的身影,她的膝蓋上似乎橫着一柄長兵。
「這不算什麼……那隻螞蟻並不是什麼特別隱蔽的魔導器,或者說,我也沒想過能瞞過他,只是稍微挑釁一下而已。」王座上,甜美的聲線緩緩說道,「可惜越接近那個時刻,他就越謹慎,絕不會作出回應就是了。真是令我失望。」
她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在這種關鍵時刻,你還要做出這種挑釁?如果真的破壞了整個計劃……」綠髮少女似乎完全不會使用敬語,王座上的人也不以為忤。
「如果我真的破壞了整個計劃……我也沒什麼損失。反正到時候發怒的只會是應崑崙而已,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來殺我……真是好期待啊。」王座上的身影稍微直起身子,甜美的聲音帶着一點波瀾,「無論誰勝誰負,活下來的那一方都能變成更為進化的東西吧……這就是歷史與宇宙的宿命啊……那個能夠生存到最後的人,能獲得什麼獎勵呢?整個宇宙?還是更多……」
「你會毀滅一切,也會毀滅自己,莉莉絲老師。」綠髮少女毫不客氣地冷笑道。
「我也這麼認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沒有人能夠毀滅我了。」王座上的人長嘆着說,「不要妄想逃避,應崑崙把你送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種人。」
「哼,你真是個狂妄自大的瘋子。」
「如果宇宙的命運讓我這個瘋子活到最後,那麼就說明在這個世界上,瘋狂才是天定的真理。」王座上的人微笑道。
膝上的星月之杖也隨着她的狂言閃閃發光,閃耀着破滅與重生的光芒。
事後統計,魔導浮城的基部被那一指破壞了31,少了44反重力咒文的飛翔城池迫降到印度洋上,休整了大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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