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刃營的突然出現成了扭轉戰局的關鍵一環,一千五百精騎雖然不算多,但足以給燕軍致命一擊。
別看戰場上是燕軍佔着上風,實際上這種優勢十分微弱,鳳字營壽字營全軍死戰,讓燕軍打得十分艱難,始終未能邁過葫蘆口一步。
燕軍的死傷同樣不在少數,甚至出現不少百戶隊血戰至全軍覆沒的情況,主將阿史那越發的焦急,因為如果這麼打下去,就算他能抵達流風坡,手上的兵力又能發揮出幾成戰力?
鋒刃營在抵達戰場前一分為四,從不同方向狠狠的鑿入戰場,逢人便殺,燕軍脆弱的包圍圈瞬間崩塌。
「殺!」
「噹噹當!」
「噗嗤噗嗤~」
領軍主將阿史那氣得渾身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
上一次他倉皇逃離靖邊城,連申屠空的屍體都沒找到,若不是以前戰功赫赫,有功勞在身,那次回草原早就被砍了腦袋。
可這次五千騎氣勢洶洶而來,難道換來的又是一場敗仗?
「殺啊!」
「砰砰砰!」
「噗嗤噗嗤~」
援軍的抵達讓涼軍士氣大漲,一個個奮勇向前,拼命的砍殺着燕軍。
燕軍卻變得惶惶不可終日,一場敗仗近在眼前。
「吁吁~」
游峰殺穿戰場,一路疾馳到顧思年三人面前停下,手中長槍緩緩滴落着血跡。
「參見游總兵!」
三人同時一抱拳,游峰雖然被去了兵權,但名義上依舊是琅州衛總兵。
尤其是游康,無比興奮,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他的義父終究沒有讓他失望。
「董將軍,游將軍,你們辛苦了。」
游峰沉聲道:
「葫蘆口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你們都是有功之臣!」
「謝將軍誇讚。」
與兩人寒暄了一句,游峰這才將目光投向了顧思年,眼神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之色:
「顧將軍,我……」
游峰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說顧思年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但自己畢竟做出過整死對方的舉動。
「將軍,不必多說了。」
顧思年露出了一抹極為燦爛、真誠的笑容:
「能看到您親自領軍前來,我顧思年打心底敬重。往日種種,就讓他們隨着黃沙逝去吧~
咱們琅州衛的漢子們,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呼~」
游峰坦然一笑:
「還是顧將軍大度啊,都上馬吧,讓燕軍見識一下我琅州衛的厲害!」
「殺!」
游峰一人一槍,率先殺入戰場,一杆長槍在手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其實單論槍法,游峰的馬上功夫也算是上乘,只不過這些年當了總兵,很少再像這樣親身陷陣了。
游、顧、董,琅州衛三位總兵的帥旗皆高高飄揚在戰場上,這對全軍士卒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激勵。
短短一個時辰內,燕軍就從穩佔上風變成了全軍潰敗,數不清的士卒死在了三營悍勇的槍下。
涼刀過處,屍橫遍野。
鮮血四濺、斷臂滿地。
而游峰找上了阿史那,他要將這位燕軍主將永遠留在琅州邊境。
「喝!」
「噹噹當!」
兩人各出殺招,鋒利的槍尖時而鑽向對面心窩、時而直奔對手胸膛,稍有差池便會命喪當場,險象環生。
或許是因為游峰心中憋着一口氣吧,出手間無比狠辣,逼的阿史那幾乎喘不過氣來,游峰逐漸就佔據了上風,阿史那越戰越頹,甚至好幾次差點被長槍刺中。
「當!」
「游將軍,咱們有緣再會!」
在一記全力對拼之後,阿史那猛然一扯韁繩急速轉向,頭也不回的向北逃去,身形頗為狼狽。
「想逃?哪有這麼容易!」
游峰拍馬而來,緊追不捨,好不容易逮住條大魚,怎麼可能讓他逃了?
顧思年與游康恰恰好就在不遠處觀戰,游康眼中滿是回憶,能征善戰的義父又回來了!
游康興奮的比劃着游峰的招式:
「顧將軍,我義父的槍法不錯吧?哈哈哈!
你看那一槍,我曾經用這招不知殺人多少燕人蠻子。」
可顧思年卻皺着眉頭,緊盯落荒而逃的阿史那:
「好像不太對勁啊~」
「額?什麼?」
游康目光茫然,沒聽懂他什麼意思。
顧思年沒有解釋,而是陡然怒吼道:
「游將軍,小心!」
「窮寇莫追!」
正在拼命追趕的游峰隱約聽見了顧思年的吼聲,但他沒當回事,一心只想將阿史那斬於馬下。
就在這時,前方的阿史那手掌往後一甩,一支短小的弩箭迎面射來:
「嗖!」
「噗嗤~」
短小而又鋒利的箭頭剛剛好沒入了游峰的胸口,游峰只覺得心口一疼,同時有一股極度的不安與恐懼直衝天靈蓋。
「死吧!」
偷襲得手,阿史那精神大振,獰笑着轉過身來,一記回馬槍勢如迅雷。
游峰目光大變,可那支槍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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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長槍貫胸而過,游峰的表情這一刻徹底凝固,身軀墜落的聲音十分低沉。
阿史那極為得意的看了一眼墜馬的游峰,扭頭便走。
挨了這一槍還想活下來,比登天還難。
遠處的游康呆若木雞,腦子就像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拳,一片空白。
「義父!」
「義父啊!」
游康嘶吼一聲,邁開腳步踉踉蹌蹌的沖了過去,一路上被屍體絆倒了好幾次。
「雜碎!王八蛋!」
顧思年怒不可遏的罵了起來,翻身上馬,怒喝一聲:
「給我一杆涼矛!」
「將軍,接着!」
文沐恰好就在左右,順勢抄起一杆涼矛扔了過來,顧思年一把接住,朝着阿史那逃遁的方向疾馳而去。
……
葫蘆谷口的戰事漸漸結束,遠道而來的五千燕騎幾乎被涼軍斬殺殆盡,所剩不多的殘兵也拼了命的向北逃去,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呆片刻。
可涼軍將士們的臉上看不出喜悅之情,臉上唯有哀傷。
因為琅州衛總兵游峰身負重傷,性命垂危。
「噗嗤~」
鮮血一口接着一口從游峰的嘴裏噴出,游康眼含熱淚,死死的抱住他不肯撒手。
「康,康兒。」
游峰艱難的努動嘴唇:
「是義父錯,錯了,讓你失望了。」
「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游康從身上扯下一塊衣袍,牢牢摁住傷口,但是鮮血依舊止不住的往外流。
董壽、韋風成、秦熙等人站在一旁,面色悲戚。
他們知道,這樣的傷勢游峰必死無疑。
是,游峰這個人是有些許缺點,此戰也犯了不小的錯,可他畢竟是琅州衛的總兵,是在場所有人的頂頭上司。
「還,還是要說的。」
游峰輕輕握住游康的手掌:
「你是個好苗子,秉性純良、胸有大志,這些年,怪義父沒有給你施展才華的餘地。
以後,以後你就跟着顧將軍吧。」
兩行熱淚順着游康的臉頰不斷往下流,恍惚間他回到了當初第一次策馬上陣殺敵的時候,那時候的游峰手把手的帶着他,教會他用槍、教會他騎馬射箭,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游峰始終庇護着他。
顧思年一步步從人群外走了過來,手中拎着阿史那血淋淋的人頭。
這位燕軍大將終究沒能逃過顧思年的追殺。
「顧,顧將軍來了。」
游峰艱難的扭過頭來,喃喃道:
「這些日子,是我對不住顧將軍啊~」
顧思年死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在強忍住眼角的淚花。
「顧將軍,說句實話,我游峰打心底佩服你。
入軍這麼多年,像你這樣的後起之秀我是第一次見,才華橫溢、足智多謀,又深受將士們的愛戴。
你,你比我強上太多太多。」
一時間游峰的內心無比悵然,剛升顧思年為參將的一幕幕似乎還在眼前迴蕩,
「游將軍!」
顧思年沉聲道:
「末將依舊是您的麾下,奮勇殺敵,職責所在!」
「噗嗤~」
游峰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儘可能的提高嗓音道:
「琅州衛眾將!」
「在!」
在場的所有將軍們紛紛抱拳,目光通紅。
「以後,你們就跟着顧將軍吧。
我相信,琅州衛一定會成為邊軍的驕傲,成為大涼的驕傲!」
「諾!」
「琅州衛啊琅州衛啊~
多想,多想再回到出入軍伍的日子,多想再回到那魂牽夢繞的故鄉。~」
游峰的眼眸逐漸閉上,目光黯淡,有氣無力的唱起了一首歌謠:
在滾滾的黃沙里,我是哪一朵;
在茫茫的鐵甲中,我是哪一個~
在外敵入侵的日子裏,馬踏疆場的就是我~
在國家危難的日子裏,揮灑鮮血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需要你知道我。
我把生命交給,交給身後的同袍。
我把鮮血融進,融進邊關的山河。
融進邊關的山河~
細若遊絲的聲音在這一句之後徹底斷絕,游峰的腦袋往一旁耷拉了下去。
但全場的歌聲並未停止,所有人都在怒聲嘶吼:
邊關啊邊關,你可還記得我。
我們都是那邊軍,鐵骨錚錚的邊軍。
我們都是那好兒郎,寧死不屈的邊關郎!
邊軍啊邊軍~
邊軍從不退縮~
從不退縮!
……
一曲唱罷,全場雅雀無聲,唯有游康在小心翼翼的替游峰擦拭臉上的血跡。
顧思年手持彎刀,單膝跪地:
「全軍下馬!」
「送游總兵!」
「跪!」
「轟!」
不管是鋒刃營還是鳳字營、又或者是壽字營,烏泱泱跪下了一片。
大涼歷、正隆五年春末
琅州衛總兵游峰,戰死葫蘆口~ 「其實這個人物很複雜,有恩情有私心
戰死葫蘆口,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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