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姑娘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難免有些羞澀之色。小蟻此次患難是被這個姑娘所救,說好要感謝蟲家。小蟻正要起身,但是被這個女子所阻攔,道:「公子,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需要多休息幾天。」小蟻卻笑道:「你看我,這都休息了好幾天了。若是再躺在床上休息,骨頭都鬆軟了,是該出去舒展舒展經骨了。」說完便起身撐撐懶腰。小蟻剛起身感覺頭有些暈沉,也許是自己的身體還有些不適應吧,於是又問道:「怎麼不見你的父親?」姑娘答道:「家父有事外出啦,估計要等到天黑才回來。」小蟻默默的點頭走出,坐於院子之中。姑娘隨後跟出,是一語不發。小蟻張望這院子,這院子還真大,看來這個姑娘一定是個大家閨秀,它的父親更是一個了不起的蟲物。小蟻又問道:「多謝你的照顧,還不知道姑娘姓字名誰?」姑娘答道:「小女子白芍。」白家在趙國是大姓,一個姑娘有了自己的姓氏,一定是個官宦之家。小蟻一直念叨,道:「白芍,好名字,名字好聽。」白芍則偷笑道:「公子說好聽就好聽啦,是父親隨意取得。公子倒是很會說話了。」小蟻看着眼前的白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感覺自己是在刻意的討好別蟲,它高興自己也就高興了,好像這世界的中心圍繞着它轉似的。若得此女,是它的福氣,也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
到夜深蟲靜的時候,小蟻躺在床上,滿腦子裏都是它的身影,令蟲揮之不去。又起身坐於案桌之前,沉思了半響,看着放於一旁的筒燈。微風叩打着窗台,燈火開始亂跳。小蟻走上前關上窗戶,將錦帛鋪於安桌之上,揮筆一畫,白芍活靈活現的出現在錦帛之上,又仔細的觀摩,放於枕頭之下。小蟻又盤坐於窗台之前,望去,白芍閨房之內的燈還亮着,此時的它一定還沒有入睡吧,只見它的身影一直坐於案桌之前。
夜半,它的父親在這時才回家,走到自己的家門口,上前去扣門。白芍奔出院門,開門迎笑道:「爹爹,你回來了。」小蟻走出站於房門口,見白芍的父親進入便鞠躬行禮,道:「大蟲。」白老大蟻望向小蟻,道:「看來你的身體已經康復了。」小蟻卻彬彬有禮,道:「承蒙白大蟲的關心,小生已無大礙。」白老大蟻笑道:「無礙就好,好了,我累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忙碌了一天,白老大蟻走進自己的書房,脫下外面的大袍子坐於案桌之前,白芍接過大袍子,對疊放於枕頭之旁。白芍站於一旁,道:「父親,這麼晚了,你還要忙呀。」白老大蟻語重心長的道:「大王封我為稅官,到漳水考察,為父要上奏於大王,將這裏的情況傳回邯鄲,上達天聽。」白芍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說一句話了。許久之後便退出,端來熱氣騰騰的蓮子湯,道:「父親,先喝一碗蓮子湯吧。」有一個女兒還真貼心,如同父母的小棉襖,可惜它的母親死的早,只剩下它們父女而蟲相依為命,所以白老大蟻對它的這個寶貝女兒甚是疼愛。女孩子重在富養,才能養出它那高貴的氣質。它喜歡文字,它的父親在趙國境內尋得好的先生來教它文字或學問,也算是邯鄲城內才貌雙絕的才女吧。白老大蟻喝下這碗蓮子湯,道:「女兒啊,已經很晚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吧。」白芍正要走出它父親的書房,轉身道:「父親,你也要早些休息。」隨後便走出書房。
白老大蟻坐於案桌之前,挑亮旁邊的油燈,繼續寫奏章。寫完之後,便合上奏本小睡一會兒,一大早便出門了。剛好遇到小蟻起的大早,小蟻鞠躬行禮道:「大蟲。」白老大蟻轉身,道:「你怎麼不繼續休息。」小蟻有禮的答道:「小生也是閒來無事,故而出來走走。」白老大蟻也是點頭便沖沖忙忙的走出,坐上停於院門之前的大馬篷車離去,前面有車夫趕車,如此之陣容便知道它一定是趙國的一個大官。
小蟻站於院門之前望去。在它落難期間,也曾聽聞了不少的事情。據說秦國在藍田大演兵,以此來威震軍事強國趙國。在趙國境內常有中山國騷擾太原,邊境吃緊。小蟻回到書房之中,沉思了很久坐於案桌之前,寫下一篇「論制衡」的文章。白芍偷偷進入它的房間,站於身後觀看,文章的開頭白是這樣寫道:「自周室東遷,王室衰微,諸侯爭霸,天下大亂,皆後王不尊先王之過也。禮崩樂壞,百姓苦。自秦強而眾弱,數出函谷而東征,六國懼之。觀天下之勢,唯趙、魏、楚可抗之。」白芍情不自禁的贊道:「好!寫得好。」小蟻這才抬起頭來,驚訝的道:「白芍。」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站在小蟻的身後,突然見到白芍,故而心驚,又是目光呆滯。白芍卻羞澀的道:「公子,還是我來給你磨墨吧。」兩蟲是你一眼我一眼,暗生情愫,只是沒有點破罷了。小蟻抬頭望着身前的白芍,筆尖的墨汁滴下,滴在竹簡之上。白芍看着竹簡之上滴下的墨汁,擴散開來,抬頭看着小蟻,小蟻連忙的低下頭,躲開白芍的眼神,看着這幾滴墨汁又連忙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想一些多餘的事情,讓你看笑話了,看來我又要重寫了。」換下竹簡開始重寫,寫一會兒又抬頭望着白芍,同時白芍也抬起頭來,相互對望而去。白芍呆眼望去,道:「這裏不止你一個胡思亂想,我也是一樣,公子。」小蟻只是微微一笑,埋頭開始繼續寫,最終寫下這篇「論制衡」的文章,投下筆。
小蟻深情的望向白芍,道:「可為我演奏一曲。」白芍道:「好。」白芍走進自己的閨房,懷抱琵琶走出,坐下彈奏一曲「問情。」小蟻起身吟道:「蟲不醉心自醉,」走出,在包裹之中取下顏桑子贈送於它的君子之劍,長劍出鞘,指出向天,吟道:「長劍問天兮,」又收回醉步半蹲劃下,長劍輕輕一點,吟道:「地也動容。」擋劍而起借用腰部的力量,手腕旋轉舞出劍花,起身後反身從後劃出,雙腿交叉下蹲刺出,吟道:「落日長虹兮問君情長。」躍步而上飛身,落地雙腿互交半蹲,長劍點下,吟道:「貫宇擊空兮雲崖千里對望。」仰望上蒼,拋劍而上接住旋轉舞出劍花,長展如白鶴,前身微傾,揮展,吟道:「落雨飛花兮漳水城。」收劍碎步而上獻上,揮劍而下飛退,飛身回刺,落地吟道:「與君相遇兮巍峨蒼茫。」收劍拱手向前,吟道:「長相廝守兮攜手與共,白頭為伴兮天地與長。」白芍彈罷抬頭相望,默默的點頭,微笑之中帶有淚花滑下,是乎被它吟出的這首楚辭感動了。
今天,白老大蟻趕往縣衙府,集合地方官。白老大蟻坐於大堂之上,問道:「漳水在天子腳下,稅賦是不成問題的,大王派我為糧稅官,以下怎麼辦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在下的地方官各個都是鴉雀無聲,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此時,一個衣衫襤褸的官員闖入大堂,跪下道:「大蟲,漳水堂倌叩拜大蟲。」白老大蟻起身大驚,道:「朱駭大蟻,你怎麼這身打扮?」朱駭蟻正要講話,被周圍的地方官打斷,搶先道:「大蟲,請治朱駭蟻大不敬之罪。」朱駭蟻面對這些個官員開始有些不怕,想說的話有咽了下來。這些官員真可謂是圓滑,立即推出堂部小官為替罪羊,一個官員站出面向朱駭蟻斥責道:「朱駭蟻,你數次阻擾本官向百姓徵稅,耽誤了國家大事,你該當何罪?」又面向堂上,道:「大蟲,請治它之罪。」白老大蟻站起,道:「國法無情,朱駭蟻,休怪本府不講私情,將它拖出大堂。」這些官員簇擁而上,道:「將這個膽大妄為的朱駭斬首示眾。」白老大蟻猛然的抬起頭來,眼睜睜的看着朱駭被押出大堂,送往刑場。
朱駭蟻跪於刑台之上,百姓圍觀,無不哭天喊地,這些官員派出重兵阻攔。白老大蟻與這些官員坐於案桌之前。白老大蟻起身宣判朱駭蟻的罪行,道:「朱駭,你身為我趙國的堂倌,屢次三番的阻擾官員向百姓收稅,這是繳納朝廷的稅賦,本府叛你斬立決,你可服罪。」跪於刑台之上的朱駭蟻垂下腦袋,道:「下官服罪,服罪。」眾百姓都跪下向它求情,呼道:「它是個好官,不能殺啊!晴天大老爺啊!」白老大蟻不顧百姓的阻攔,起身扔下令牌,轉身與其背對,道:「斬!」一個老婦從蟲群之中衝出,呼道:「兒啊!我的兒。」朱駭蟻跪於刑台之上,大聲喊道:「娘!娘!」白老大蟻轉身望着刑台之下的老婦,道:「大娘。」老婦跪下仰望痛哭失聲,道:「大蟲啊!老生已是半身入黃土的蟲啦,若是我兒觸犯了國法,將讓老生替我兒去死吧。」起身便沖向塑立在一邊的獬豸,一頭撞在獬豸之下,鮮血噴灑而出。跪於刑台之上的朱駭蟻失聲呼喊,道:「娘!娘!」白老大蟻呼道:「老大娘。」奔上前去,道:「老大娘,你這是何苦啊?」老婦微睜開雙眼,微顫的聲音道:「我兒老實,不像你們這些官員那麼的圓滑,它老老實實的為百姓做事,百姓家裏很窮交不上你們所要求的錢糧,我的這個傻兒子就用自家所攢下的錢糧替它們交上,它總是對我說啊,娘啊,你放心,等來年豐收了就會還給我們的。」隨後望向朱駭蟻,呼道:「兒啊!」最後老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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