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
意識停留的最後一刻,水野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果然……
水野的手搭落在了地上。
在死去的屍體旁,黑髮的日本年輕人只是平淡地抿了抿唇,藍色眼瞳微斂,眼底深沉盛放着某種更深層次意味的情緒,安靜注視着……
從沒有任何一刻,讓白川泉意識到——
普通人……脆弱……
這兩個詞如此接近。
如果不存在異能力者,按照普通人的標準來說,水野的短暫一生幾乎是可以用「傑出」來形容: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能文能武,身為作家可以小有名氣,身為黑手黨也能立足於武鬥派一員不淪落於炮灰,不管是世人眼中的財富還是地位,努力夠夠手後也不是不能得到。
在異能力的作用下,水野卻沒有任何能力來反抗、抵抗危機——哪怕他可能已早早察覺。
當初水野自爆般的內心剖析在這一刻才後知後覺,成為了最為明顯的「異常」標記。
水野,對於自己即將迎接的死亡,那時便已有預料。
但是,水野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向白川泉求助。
「水野就是這樣的傢伙……」白川泉低聲說。
正如當初懷着興奮的心情得知自己被誤認為殺人兇手,成為他人的替罪羊,惡魔般心理上的受虐主義讓水野欣然迎接這個結局。
懷着從未預期意外到來的不甘怨恨的人,不會說出「不必為了我煩心……」這樣的話語。
或許還有另一個原因……
「請您信任我——」白川泉忽然笑了一聲,「水野啊水野,我信任你的後果就是這樣嗎?」
「自我過頭了吧混蛋。」
白川泉凝視着水野沒有了氣息、依然血淋淋的軀體。
那把鋒利的冷色長刀仍然掉落在屍體的身側。沒有任何特殊的材料,普通的金屬鍛造而成的痕跡那麼顯眼。
「啊,武器……又怎麼會憑空出現在人的體內呢?」
白川泉忽然開口,探身伸手撿起那把長刀,拿到近前細細打量。
潔淨的手帕憑空出現在手上,被人拿着擦拭起長刀。
潔白的柔軟布料頃刻染上了血糊。
圍繞在身邊的濃厚血腥味里……
白川泉不動聲色垂下眼。
是對於普通人而言,近乎另一個層面的碾壓的異能力導致了水野的死亡嗎?
異能力的錯?不,那僅僅加大了這個結局的可能性!
誰會責怪武器?異能力何辜?
以水野這個男人的獨特癖好和奇異的受虐心理,作死就會死是一個既定的結局,水野沒能活到能走向改變這個結局的另外路線的那天。
異能力只是加大了風險,真正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原因,難道不是這個世界根源上的不公嗎?
將普通人和異能力者被分為兩種群體,仿佛享有不同的權限和人生劇本,儘管他們切切實實活在同一個世界下。
於是普通人想要逆天改命,想要參與另一種劇本,就只能獻祭出前所未有的代價。
異能力者一旦有了肆意妄為的念頭,普通人無權也無力提出異議,遑論改變什麼。這種展示比隱晦的地位、權力等相同能力的效用更為直白,堪稱是叢林法則的最大化。
謬誤!這不正確!
白川泉嘗到了痛苦的滋味,卻不止因為水野的慘死,與之伴隨的是升騰的怒火!
隨手扔下長刀,驟然竄起的焰火一把將染血的手帕燒成灰燼,白川泉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看着腳邊水野的屍體。
水野的死,終於把白川泉從俯視眺望的高處拉回了地面。
白川泉不再去思考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了。
「世界上的差異如此恐怖,橫亘在人與人之間的國家權力像是巨木的陰影,人與人之間無法互相接受幫助,只能被迫忍受來自權威意志的獨裁,無法互相理解,無法共同抵達美好世界,只能在充滿苦難的世界裏獨自跋涉前行。」
屁股決定腦袋。石川三四郎的位置讓他能看見國家體系的醜陋殘缺,從而由不公的壓迫中生出燃燒的火焰。
「——當所有人之中唯獨你是異類,那就很糟糕了。」
「彭格列之前勸告我不要成為眾矢的之,要接受、理解這個世界的不同,明白它的存在自有道理。」
「也能說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吧。」有着黑髮藍眼相貌的年輕人不顯眼地笑了一下。
「可是,怎麼可能不變呢。怎麼應該?」
「太陽都會東升西落,這個世界無辜者永遠存在,有人的地方紛爭不息,」白川泉輕聲開口,「有能力就活該捲入紛爭,沒能力就哀嘆一句不走運?憑藉着異能力就能肆意妄為?存在捷徑的小路本就理所當然?」
「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理解。」
天際線披露緋色,不知是被地上的場景色彩沾染,亦或是本就到了晚霞將上時分。
晚霞升起又褪去之後,陸地和海面都將浸入黑夜籠罩的世界。
毋論港口。
毋論城鎮。
毋論何人。
白川泉的臉上已然掛上了純然真誠的笑意。
「冷靜好了?所以,你清楚是怎麼回事?」保羅·魏爾倫腔調優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港口黑手黨的人,為什麼會在西西里?這是新型的行業交流嗎?」
保羅·魏爾倫饒有興趣地問。
是啊,怎麼,你也想加入試試?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白川泉倒挺想這麼回答。
死去一個人,並不能讓保羅·魏爾倫的情緒產生任何波動,哪怕這個死人是他目前任職組織的成員之一。
「魏爾倫先生,你的幽默感倒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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