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回到暫時被充作競選辦公室兼宿舍的扎克家的客廳,剛從冰箱取出兩罐啤酒,正準備遞給湯米一罐,隨後和他詳細討論一下如果二八分賬,自己作為競選經理能拿到多少錢。
只是沒等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佩奇和攝製組組長尼克,兩人各自抱着厚厚一摞書,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讓馬丁一時大腦有些宕機,佩奇這個面目可憎的光頭老傢伙哪怕掏出一百個電擊器都不會讓他覺得有任何值得驚訝的地方,但……幫忙搬書這種活兒?怎麼可能?
這讓馬丁覺得這世界一定出現了什麼重大事件,因為往常這種苦力活,無論自己躲得多遠,佩奇都他媽會不辭辛苦找上門來,吩咐他去干。
「岡比亞總統兌現了該死的承諾!發兵佔領了美國?所以……」馬丁滿臉的不可置信與激動,抓着啤酒看向佩奇:
「所以美國白鬼們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湯米把客廳一處牌桌上的雜物掃落,佩奇和尼克走過去把那摞硬封書籍放在桌上,佩奇拍了拍最上面那本書的封面,對馬丁解釋道:「尼克,這些書的主人特意強調過,不准讓這些典籍被不潔者觸碰,我的概念中,不潔者這個詞等同於黑人,也包括岡比亞。」
「謝謝你,尼克。」湯米看向臉色滿是好奇的攝製組組長尼克,道謝道。
不過與之前總是滿臉因為湯米不配合拍攝的絕望表情不同,此刻的尼克臉上寫滿好奇,他把書放在桌上,特意歪過頭從側面看了一下那些書書脊上的名字,從那些花紋就能看出這些都是基督教相關典籍,但除了一本《聖經舊約》之外,他居然全都沒看過,甚至連名字都沒聽過。
《伊格納休七書》《革利免一書》《巴拿馬書信》《駁阿比安》《以諾一書》《黑馬牧人書》《十二使徒遺訓》……
尼克自認自己比起大多數只會在震驚或者危急時祈求上帝的美國人而言,更像是個基督新教徒,至少他只要時間允許,都會最少每兩周去一次教堂,並且他還加入了基督教知名的青年社區組織「活力新生青年」,一起禱告,聚餐,做義工之類,聽起來有些誇張,但事實就是,尼克這種基督徒,就已經算是真正的信仰者,畢竟大多數年輕人已經沒興趣把時間放在教堂一起禱告,用經文充實自己的內在,他們更喜歡用毒榀或者藥物麻醉自己空虛的靈魂。
但他一個正統新教徒,居然完全沒聽過這些書的名字。
「一個穿得好像3k黨的傢伙好像做賊一樣,把這些書交給了我,叮囑我,不准讓不潔者觸碰。」尼克忍住去觸碰那些書的欲望,對湯米問道。
傑夫在老人院對着老兵們演講時,湯米抽時間去了幾處邁阿密的教堂,然後就讓他幫忙去巴拿馬,又給了他一個電話,讓他幫忙去拿一些書回來,然後他開車去了巴拿馬,就在一處教堂,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袍的白人青年,偷偷摸摸把這堆書交給了他。
「不用在意那傢伙的鬼話,這不是什麼名貴典籍,沒什麼太高的收藏價值,只是很難短時間內迅速買齊而已。」湯米坐在桌前,拉開座椅:「這些都是佛羅里達州巴拿馬基督教第一浸信會教堂的主任牧師肖恩-麥郡尼爾的藏書,被他兒子,同時是我兄弟會校友的實習牧師偷偷借給我的。」
「第一浸信會?我沒聽過這個教派。」尼爾露出個狐疑的表情。
隨後又恍然大悟的開口:「它就是你的那個想要去聯絡的……非主流宗教組織?或者,邪教?」
隨後馬上與那一摞書拉開了距離,畢竟對他這種正統基督徒而言,最好與這種與正統教派背道而馳的理論保持距離。
「no~當然不是~」湯米看到尼磕反應,馬上笑着解釋道:「它當然不是邪教,它屬於美南浸信會,是美南浸信會的一個下屬分支,就是一些原美南浸信會教眾認為教派已經變質,所以又獨立衍生出的分支教派而已,比起美南浸信會稍微有些極端,也有人稱呼它白袍浸信會。」
旁邊的馬丁人都已經傻掉,愣了好一會才開口:「比tm極賭美南浸信會還要極端?白袍浸信會?」
佩奇走過去奪走馬丁手裏的一罐啤酒:「你可以理解為,比起普通3k黨,這個教會組織的人燒死黑人時,不止穿白袍,還會拿聖經,佩十字。」
馬丁口中的美南浸信會是美利堅最大的基督教浸信會教派,也是排在福音派身後的美國第二大基督教教派。
「見鬼,白人種族主義者專屬教派!」馬丁緩過神來,大聲罵了一句。
美利堅南方黑人對這個美南浸信會可謂是深惡痛絕,雖然廢除奴隸制已經一百多年,現在已經是他媽文明的1989年,可是美南浸信會仍然規定,成員教會和成員家庭必須懸掛一面聯盟國國旗。
它臭名昭着的另一個稱呼是:美利堅種族主義白人基督教徒的最後堡壘。
湯米接過馬丁手裏僅剩的那罐啤酒,打開拉環喝了一口:「不,是另一個基督教教派分支,它不歧視黑人,它有很多黑人成員,大家都很善良,雖然都是窮人,但大家全部都如同使,平易近人。」
「那為什麼……你要做如此多的準備工作,如果真的平易近人,你完全可以……直接去見面。」尼克才不相信湯米嘴裏冒出來的這些字眼:「我知道你經常引用《聖經》,你比很多牧師可能都更懂得宣講教義……但這些宗教典籍,普通牧師都未必會接觸,更不用普通信徒。」
「你想像中的基督教邪教教主是什麼樣子?」湯米放下手裏的啤酒,拿下第一本書,同時嘴裏笑着對尼克問道。
湯米丟出的這個問題讓尼克陷入了思考,十幾秒之後,他才遲疑開口:「人民聖殿教吉姆-瓊斯那種人?」
「老闆,我有個疑問,他……他的那個人,我是不是也認識?」馬丁在旁邊聽完尼克對邪教教主的描述之後,果斷對湯米問道。
這描述,和他該死的老闆湯米-霍克除了名字不同,以及宗教不同之外,不能過於相似,只能一模一樣。
湯米喝着啤酒,靠在椅背上,語氣輕鬆的道:「馬丁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他會覺得沒見過面的吉姆-瓊斯與我很相似,他沒見過吉姆-瓊斯,只見過我,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知道我,了解我,我根本他媽不在乎是不是有上帝存在,吉姆-瓊斯也是這種人,那只是我們這種人用來利用的道具,在我們這種人眼中,上帝和trojan沒什麼區別。」
「吉姆-瓊斯信仰上帝,他十三歲就去教堂定期禮拜,而且他不會和伱一樣對上帝如此不敬。」尼克面露不滿的道:「你該對上帝保持敬畏。」
湯米聳聳肩:「他是為了牧師的老婆,十三歲就和牧師的老婆搞在了一起,他那去禮拜,只是為了確認牧師在忙碌,而他剛好能趁機去牧師家裏安慰那個熟透多汁的老婆,我五歲開始就和哥哥一起被我媽媽逼迫着去教堂,但十二歲我的鳥長出毛髮之後,我就改了性子,開始和兩個死黨主動去教堂禮拜,你猜是因為什麼,因為我家附近那座教堂的牧師的老婆真漂亮……兩個去偷看他老婆和電工偷情,一個在教堂把風,是的,沒錢訂閱電影頻道的鄉下生活就是這麼無趣。」
「而且吉姆-瓊斯如果真正的敬畏上帝,就不會用《聖經》和信奉無神論的共產主義進行雜交,搞出他那個人民聖殿教,我過嗎?如果沒有去斯坦福大學讀書的機會,都準備去神學院讀書,托我媽媽的福,我在基督教典籍上下過很多功夫,宗教辯論你不會是我的對手,對吉姆-瓊斯的了解你也不如我,如果我沒有賺到錢讀斯坦福,而是去讀了神學院,現在不定已經正在某個教堂擔任牧師,一邊搞*-*孩一邊佈道。」
看到尼克臉色難看,一副隨時準備給自己一拳的模樣,湯米低頭沉吟一下,隨後抬頭反問道:「唯有上帝能讓我對他保持敬畏,可惜他未降臨於此,而他留在這世間的信徒,不值得我們膜拜,我怕我跪倒撅起屁股,他們會突然出現在我後面,承認嗎?那些人就是有這種瞬移能力,前一秒在你身前滿臉聖潔,下一秒就已經站在你背後,給那玩意抹油。」
「那並非上帝的錯。」尼克半才擠出這樣一句話。
即便是虔誠的新教徒,他都找不到替那些無良牧師或者主教辯解的理由,那些混蛋都該下地獄。
「回到最初的問題,如果我要見的邪教教主和我一樣,靠一本聖經混飯吃,內心毫無信仰,貪婪,兇狠且好色,我為什麼要看這些深奧晦澀的典籍來備課?」湯米拍拍這些書,對尼克道。
尼克呼出一口悶氣:「所以,邪教教主是什麼樣子?」
「加里-杜尼,高中畢業於俄亥俄州基督教門諾派的美國中央基督學校,大學時就讀於原教旨主義的慕迪聖經學院,主修《聖經》神學,研究生則就讀於福音派的惠頓神學院,學習希臘文字,再後來,在美國長老會把持的普林斯頓神學院學習古希伯來文釋經,拿到博士學位,前普林斯頓神學院教授,前聯合聖經公會,前美國聖經公會首席經義互譯編輯,世面上如今被基督教,猶太教,撒瑪利亞教,亞伯拉罕教甚至伊斯蘭教的信徒們捧在雙手中的經文,有很大一部分都由他編譯而成。」湯米把手指放在眉心處用力揉捏了幾下:
「現在,他是佛羅里達州『基督重臨之路』教會創始人,那是一個被幾乎所有主流教派拒絕承認的邊緣基督教組織。」
尼克愣了好幾秒鐘,才從那一長串介紹中回過神來,隨後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它……或者那位加里-杜尼,到底做了什麼,被所有主流教派拒絕?」
「沒什麼,很簡單的一件事,他……」湯米停頓了幾秒鐘,微微搖頭,有些感慨的道:
「聽上帝的話,為當為之事。」
尼克不解的看向湯米:「這句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身為信徒,自然要聽上帝之言,為當為之事。」
「在這位加里-杜尼博士看來,如果信徒們真的要聽上帝之言,全世界所有基督教或者主教以及其他狗屁宗教的牧首,教皇,主教,神父們,就該承認,《新約》是一部偽書,只是他們假借上帝之名行走在世間的工具,加里-杜尼了和你剛才我一樣的話,對上帝該保持敬畏,但那些教會大人物,覺得我的有道理,上帝就是和trojan一樣的工具,怎麼使用,上帝沒有決定權,他們了算。」
尼抗吸了一口冷氣,幾乎是瞬間,冷汗就從他後背上滲了出來,他甚至不敢去質疑湯米出來的這句話,因為那位加里-杜尼,從高中開始就系統學習基督神學,甚至能在美國聖經公會擔任首席編輯,就明他對基督教所有典籍以及歷史的理解已經超出這個世界所有的基督徒,他是《聖經》這本傳世典籍被認可的釋經人。
換句話,基督教三大主體教派,無論東正教的牧首,主教的教皇以及新教各教派的大主教,大長老,在傳播教義時,用的《聖經》版本很可能都是這個男人編譯出來的,他如果《新約》是一部偽經,那一定是他經過無數次考據之後得到的答案,那答案很大可能是真的。
但更可怕的問題是,那些基督教會高層們,為什麼不能接受這個現實,而選擇堅持謊言?
就像湯米的,接受的話,損失太大,甚至整個基督教體系都會動盪分裂,但是如果不接受,就表示那些高層的確是把上帝當成攫取利益的工具……
「我……你離我遠點,湯米,你現在比邪教教主更讓我恐懼,我才第一次和你多聊了幾句,就要快質疑自己的信仰……吶~」尼克朝後退開幾步,重重吐出幾口氣,有些煩躁的道。
「我看到你的目光在閃爍,你在動搖,尼克。」湯米似笑非笑的看向尼克:「你是新教徒,對嗎?你如果是美國長老會的大長老,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會怎麼做?」
「殺了他,不然……」尼克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他是教會大人物,如果他放棄偽善,那麼給出的答案就是如此直接凶玻
這樣一個基督教的資深學者,如果讓他活着,對所有基督教體系的高層而言,會是個巨大隱患。
「你沒機會成為大長老了,尼克。」湯米笑了起來:「除非,你希望看到加里-杜尼成為第二個耶穌,不然,按照他在世界宗教界的影響力,千萬不要殺他。」
尼克遲疑開口:「所以……」
「他們暫停了他釋經的工作,給了他傳教的資格,讓他去證明這一切,然後再把他以及他堅持的真正教義,定義為邪教,慢慢借用那些愚昧信徒的手毀掉他。」湯米聳聳肩:
「很有意思,對吧?世人根本不清楚那些身披冠冕的虔信者,那些被詆毀為異賭邪教徒,哪一個是對上帝心懷敬畏的真正信徒,哪一個是該被放逐地獄的可怕異端,就像很多人念誦幾十年《聖經》,卻連真假都無從辨別。」
馬丁在旁邊聽完了湯米和尼磕爭論,此時又去取了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大口,隨後給這次談話做了個總結:
「我對上帝缺乏敬畏。」湯米打開第一本書:
「但我由衷敬畏這位邪教教主,當我發現這個組織的存在之後,我希望儘可能了解他,向他坦誠,而非用油滑和詭辯敷衍他,這就是我能給與他的最大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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