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死一般的安靜,就連屋外的小鳥也停止了嘰嘰喳喳。
「或許你們都覺得,我道門修煉的目的不過是圖個自在。」元垣的聲音清冷無比,仿佛是從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深處傳來:「真有一日飛升了,便再也沒有什麼能夠約束自己了。可正如元鐵所言,那又如何呢?你只不過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孤獨罷了!」
「所以嘛…」元鐵喃喃道:「還是我說的,幹完了該乾的,不如就一直歇着了。」
「那你不如現在就歇着!」元垣看向元鐵,冷聲道:「沒人求着你去除魔,除魔也不是非你不可。何必難為自己呢?」
「大師兄…」元鐵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元垣扭過身正對着元鐵說道:「可知道又能如何呢?我能攔得住你去死嗎?我能逼着你們收徒弟嗎?」
「也罷!」元垣重又坐正了身體,雙目一闔說道:「都散了吧!天一道的傳承也不指着你們,有我元垣在此,總不至於讓我道門斷了傳承。」
元霖秀眉一立,便要張嘴訓斥堂下站着的眾人。元垣卻擺了擺手道:「多說無益。元霖,算了吧!你也別說他們,你自己不也沒收一個弟子嗎?一切都是緣法。」
元霖臉上一紅,低頭不再言語。元濤上前一步,躬身道:「掌教師兄,我等實在慚愧。往日之非還望師兄海涵,自今日始,除魔雖為我等第一要務,但傳道亦為緊要之事。弟子元濤不敢再行懈怠!」
堂下眾人也都上前一步,同時躬身稽首道:「謝掌教師兄點撥!」
元垣手捻長髯,微微點頭。想了想,又說道:「世人常言世事無常,但我輩修道中人卻不應因這無常的世事而擾亂了根本。人魔分際之前,便已有眾多的得道之士,這才是人間能夠保有今日之碩果的根本。他們當年所面臨的局面難道就比我們輕鬆嗎?」
說到這裏,元垣看向了元澤:「元澤,你可以問問虎爺。問問他當年他們為什麼要下山除魔?問問他們當年到底難不難?再問問他們為何非要將這道門傳承下來?」
元澤只覺得心神一動,眾人耳邊響起一聲虎嘯。接着,便見一個黃面虬髯的中年壯漢的虛影出現在正堂的中央。
壯漢指了指元鐵腰間的酒葫蘆,說道:「這些日子淨睡覺了,也沒顧上喝酒。小子,把你的酒給元澤,也讓老子過過癮。」
元鐵不敢怠慢,急忙將酒葫蘆遞給元澤。元澤抬手招出烈酒,施法「通幽」一指烈酒。然後拔開塞子,將一股美酒澆在了烈酒之上。
壯漢立刻表現出一副如飲甘醴的陶醉神情,之後還不忘抬衣袖抹了抹嘴。然後往地上一坐,環視了一圈,搖搖頭道:「堂堂天一道,怎麼會有你們這一圈不肖子孫?太沉老東西要是聽到你們剛才的屁話,不得活活氣死?」
聽到虎爺提起太沉,天一道眾弟子盡皆肅然,便是元垣也從蒲團上站起,稽首道:「風隨前輩,我等修道之時去當年人魔大戰已有數百年之久。雖然我等師尊常有提及,但他們亦非當年參與之人。因此,甚多迷惑不可解。今日叨擾前輩,還望能給我等詳述一二!」
元垣的聲音極其懇切,眾人也都期盼能夠盡知其詳。哪知虎爺卻是搖了搖道:「有些事情過於詭異,我等也是知道人間有了大禍事才下山除魔的。至於十大神魔為何突然出現,我等也是莫名其妙。」
風隨抬頭看着正堂的神龕出了一會兒神,又扭頭看了元澤一眼。元澤急忙拿起酒葫蘆往烈酒上猛澆了一股子美酒。
風隨接着說道:「當時的情況過於危急,別說是普通人,便是我們這些修道之人也是死傷慘重。而且,打來打去,群魔的數量非但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來來回回打了幾十年,我們才發現原來是十大神魔在後面搞鬼。」
說到這裏,風隨長嘆一聲:「這中間反反覆覆出了無數的事情,就連太沉那個老王八都差點成了魔。好在你們的祖師爺最後修成了『斡旋造化』,眾人合力才將群魔封在了魔界。可惜那時我已是群魔的階下之囚,並沒有參與這最後一站。要想知道這這最終的端倪,恐怕還得去問那個老王八啊!」
眾人聽了一陣沉默。元垣剛要開口說話,卻聽元澤身後的入世冷哼一聲道:「死老虎,我師父不是王八,是烏龜!」
一句話說的眾人全都「噗呲」一樂,頓時將堂內剛才壓抑的氛圍沖淡了許多。虎爺白了入世一眼道:「『老王八』我都喊了好幾百年了,你師父自己都沒不願意,你個小狐狸精懂什麼?」
入世一聽大怒。她現在最討厭別人叫她狐狸精,連元境見了面都要恭恭敬敬的稱一聲「嫂子」,你個死老虎怕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徹底,是吧?「今日人多,便給你個面子。」入世暗想:「左右你就在我丈夫身邊,早晚要你好看!」
風隨根本就不搭理入世的小心思,接着說道:「即便在那樣天下大亂的時候,各位祖師爺一邊除魔,一邊也沒忘了傳道。只有我冰神道的祖師明塵一心除魔,沒有建立自己的道統。等到想要建道的時候,卻已經有心無力了。」
說到這裏,風隨眼神縹緲,仿佛又回到當年一人一虎風雪下天鼎,馳騁江湖,除魔衛道的時候。
半晌之後,虎爺回過神來,扭頭看向元澤道:「好在明塵最後留了一絲傳承。小子,如果你不是機緣巧合修得了陰火遁,那人間抗魔不是損失了一大利器嗎?現在倒好,你們一個個的只為自己痛快,全然忘了我道家的傳承,實在是可恨!該打!」
話音未落,元澤就感覺自己手裏的烈酒微微一震,整個正堂瞬間便如同一個冰窖,寒氣刺骨。
元垣急忙躬身道:「前輩息怒!他們雖然想的小了些,但終究是將除掉十大神魔的擔子擔在了身上。只是,想的過於簡單了。」
風隨冷哼一聲:「十大神魔是那麼好除的嗎?爾等的修為都超過你們的祖師爺一了當年的修為了?誰修煉出『斡旋造化』了?站出來給我看看。」
眾皆無語,面面相覷不敢挪動一步。「吹牛誰不會?」風隨一哂道:「你們除魔都靠嘴嗎?」
見眾人都有羞愧之意,虎爺的聲音才緩和下來。只見他長嘆一聲,問道:「你們以為太沉那個老傢伙躲到魔界,就是為了修煉嗎?」
「不是嗎?」入世先忍不住了:「我師父說過,魔界安靜、人少,他能靜下心來修煉,是一了祖師讓他去的。」
「你知道個屁!」虎爺斜了入世一眼:「你說了半天,就最後一句話是對的,就是一了讓他去的。那就是為了修煉嗎?那地方是個修煉的好地方嗎?群魔環伺,他整天趴在海上,道行再高不也是個王八嗎?」
入世這回是真怒了,伸手招出日曆,劍指風隨:「你再說一遍試試?老娘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眾人急忙上前,男弟子站在中間將二人分開,紛紛給虎爺陪不是。女弟子則擋住入世,讓她不得無禮。
元鐵朝着元澤大叫一聲:「還不管管你媳婦兒?你這個慫貨!」
元澤心說,你他媽一隻狼懂個屁?老子要能管住,不是早就管了嗎?一邊心裏痛罵元鐵,一邊上前拉住入世,讓她好好聽着。畢竟事關她師父,這會兒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折騰了半天,倒是虎爺先說話了:「行啦,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老夫豈能跟她一般見識?只是我現在有點兒擔心老沉啊!這些年,魔界過來鬧騰的少了,一定是在那面憋着什麼大屁呢!而且,越鳴那個老不死的也跑過去了。如此一來,老沉的處境恐怕不妙啊!」
「此話怎講?」元垣急忙問道。
「之前,老沉躲得好,再加上他道行深,十大神魔一直不知道他在魔界。」虎爺沉聲道:「可是元澤返回人間的時候,老沉露了底。而且十大神魔肯定知道聚魂丹就在他身上,否則不可能全魔界都探查不到。所以,他們現在肯定在全力對付老沉。他的日子不好過呀!」
「啊…」這回入世是急的:「你怎麼不早說?咱們回去幫師父。」
「這兩界你們能隨便往來嘛?」虎爺又是一哂,轉而低聲道:「不過,以老沉的修為和魔界現在的動靜來說,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把老沉怎麼樣。」
十大神魔卻是沒把太沉怎麼樣,但是他現在的禍卻也着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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