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上 第四百二十四章、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山風呼嘯,山巒孤絕。

    睛雲翻滾,月朗星稀,今晚的風仿佛都格外的寒冷一些。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它們也感覺到了危險似的,萬獸寂靜。

    軒轅明鏡站在一根石柱上,出聲問道:「你是攔我?還是殺我?」

    坐在迎客松樹梢上的黑衣人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很是不滿的說道:「你再不來,老道都要睡着了。」

    那麼細而柔軟的松針,仿佛有了無窮的力量,竟然能夠支撐他沉重的身體。

    即便他作出如此大的動作,那些枝椏都不曾有絲毫的搖晃。

    軒轅明鏡表情從容,出聲說道:「好好的真經不讀,真君不拜,何苦要來趟這一池渾水?」

    鍾正神,鍾氏皇族,鍾道隆的皇叔。

    豪族之豪,莫過沈氏。

    可是,沈氏再豪,那也只是家臣。

    鍾氏才是真正的主子,是這諾大帝國的主人。

    數百年國運汲取,鍾氏皇族英才輩出。

    人才多了,內耗的也就更加嚴重,甚至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鍾正神是一個異類。

    他無心權柄,一心修道。

    在他眼裏,那三千道藏要遠比鳳凰宮裏面的勾心鬥角要迷人的多。

    修着修着,便修成了宗師。

    修着修着,又修成了大宗師。

    別人是在修行中找『道』,他是在道中修行。

    也正是因為皇室總有自己的大宗師庇護,所以,他們的國祚便一直固若金湯,延續至今。

    「你以為老道願意啊?」黑衣人一臉無奈的模樣,他從樹梢上站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才讓人看清他身上的黑衣其實是一件黑色道袍:「畢竟是鍾氏的血脈,我能坐視不管?」

    「再說,任由他們這麼鬧下去,這基業還是不是我們鍾氏的,猶未可知了。」

    「所以,你跑到我這裏來.是擔心我會出手?」

    「大宗師的兩個弟子打的你死我活,你能忍得住?以你大宗師之威,一旦出手,局勢便會發生逆轉。」

    「都是我的徒弟,那我就更沒有出手的道理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既然如此,老道就在這裏守你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老道立即退出白鷺山。」

    「呵」軒轅明鏡冷笑出聲,說道:「這白鷺山是白鷺書院的白鷺山,我想來則來,想走便走。誰也別想阻攔。」

    以他大宗師之威,幾時畏懼過他人?又豈會受人鉗制?

    我可以留下來,前提是我自己想留下來。

    你逼着我留守白鷺山,不許出山半步.

    哎,以我逆反的性子,我還非要出去走走不可了。

    倘若大宗師都不能順心意,那這大宗師要來何用?

    「這白鷺山也是帝國的白鷺山,你受帝國奉養,帝國有危的時候,難道你不應當挺身而出?」

    鍾正神是想告訴軒轅明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即便是大宗師也有忠君守土之責。

    「我白鷺書院為民守土,為國育才,難道做的還不夠嗎?」

    「看來你是非出山不可了?」

    「正有此意。」

    「那個唐匪.你就如此看重?」

    「你一個老道士都忘不掉血脈傳承,我愛惜自己的弟子怎麼了?」

    「他是叛國。」

    「在我看來,他只是掙一條命而已。」

    「說不通了?」

    「說不通了。」

    「那就打吧。」鍾正神嘆息。

    軒轅明鏡伸手一招,便折了一支竹枝在手裏。

    這便是他的劍。

    鍾正神撇了撇嘴,說道:「雖說大宗師之境,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但是你這也太隨意了些吧?」

    「我有滿腔劍意,這便足夠。」

    「老道還是認真一些。」

    鍾正神從懷裏摸出一塊形狀四棱長約一尺半的法尺,這是去除不詳及逐鬼的天蓬尺。

    天蓬尺通常用在道教齋醮法事上,形狀面刻有尺度、繪有吉祥圖案和古怪的符文。

    《道書援神契》有雲:「古者祓除不祥有桃枝,后羿死於桃棒,故後世逐鬼用之,今天蓬尺是其類也。」

    所說的就是天蓬尺。

    威能頗大,道法精深。

    「遠來是客,你先請吧。」軒轅明鏡出聲說道。

    「說實話,老道一直不敢上山。」鍾正神手持法尺,看向軒轅明鏡說道:「老道怕接不住你這無匹劍氣。」

    「這不還是來了?」

    「當真站在你面前心裏反而充滿了期待。」鍾正神看向手裏的法尺,說道:「老道想試試,它也想試試.看看這天下第一人,到底是誰。」

    「每天敲木魚誦經,結果敲了個寂寞。直到現在還掙脫不掉名利二字。」軒轅明鏡嘲諷道。

    「是啊,說來慚愧」鍾正神看向軒轅明鏡,出聲說道:「老道受心魔所困,七情所苦,你也一樣。」

    「不然的話,我們早就超脫肉身,進入那傳說中的焚星境。浩瀚星空,唯我縱橫。」

    「一縷遊魂便可走遍這十方世界,想來就讓人內心激盪,神往不已。」

    「少說廢話,先打一場。」軒轅明鏡催促道。

    這老傢伙話怎麼那麼密?

    白雲觀沒人和他說話?

    哦,確實沒有,好像他面前只有一個啞仆侍候。

    「哈哈哈,大宗師還是這般隨心所欲,快人快語。」

    鍾正神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手裏的天蓬尺猛地朝着軒轅明鏡所在的方向砸了過去。

    倆人相距數十米,這一尺半的天蓬尺想要觸碰到軒轅明鏡的衣角是不可能的事情。

    違背物理知識和自然規律。

    可是,道理就是用來打破的。

    那天蓬尺的周身綻放出金黃色的耀眼光芒,光華之中還有符文遊蕩。

    天蓬尺無限的向前延伸變長,也在不停的變大。

    它成了孫猴子手裏的金箍棒,一棒子能夠捅到東海海底裏面去。

    倆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天蓬尺蘊含的無上道韻給填滿,然後一尺子敲擊在軒轅明鏡站立的位置。

    轟!

    軒轅明鏡剛才所站立的石柱被砸成了粉沫,煙塵四處飄散開來。

    軒轅明鏡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蹤跡。

    可是,黑天之上,突然間出現了一道白色的閃電。

    仿佛在天幕之上撕裂開一道口子。

    不,那是劍氣。

    軒轅明鏡從天而降,一劍斬向鍾正神的頭頂。

    人未至,劍氣先來。

    嚓!

    劍氣閃爍。

    白鷺山頂,那棵千年迎客松一分為二,從中間裂開。

    鍾正神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之中,任由山風吹起身上的道袍,獵獵作響。


    軒轅明鏡的身影也重新出現,手持竹枝,瀟灑不凡。

    「過癮。」鍾正神笑呵呵的說道。

    「可惜了我的迎客松。」軒轅明鏡看着那被劈成兩半的迎客松,滿臉惋惜。

    他久居白鷺山,對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感情。

    「是你砍的,和老道無關。」鍾正神趕緊撇清關係。

    「再來。」

    「再來。」

    一人持劍,一人握尺。

    距離瞬間拉近,然後交織在一起。

    軒轅明鏡的劍勢縱橫交錯,大開大闔,肆意汪洋。

    鍾正神法尺靈活多變,可是,萬變不離其宗,始終被軒轅明鏡凌厲的攻擊所掌控。

    此時白鷺山巔上,陰陽之氣洶湧澎湃,仿佛連天地都無法承受這浩大的戰鬥。

    兩位大宗師的比拼,浩瀚蒼宇,似乎要掌控諸天萬界,成為這世界唯一的主宰。

    軒轅明鏡不斷揮劍,瞬間斬出三千八百劍。

    凶厲的劍光撕裂着空氣,神秘的力量不斷涌動。

    鍾正神在這神秘的氣息中,感覺到自己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身體受到巨大的壓縮和排擠,就連呼吸都變得沉悶起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證明軒轅明鏡以劍氣為牢籠,想要將鍾正神給徹底的困死其中。

    鍾正神豈能坐以待斃?

    他從懷裏摸出一塊青銅印,猛地朝着高空之上拋了過去。

    青銅印古樸滄桑,上書『元始天尊』的聖號。

    這是道家法印。

    青銅印光華大作,高速旋轉的同時,還發出陣陣道家吟唱的聲音。

    軒轅明鏡受道家梵音所擾,心神微滯,劍法出現一抹縫隙。

    鍾正神得此良機,天蓬尺破門而入。

    「呵!」

    軒轅明鏡怒喝一聲,破其音障。

    手裏的竹枝不退反進,挾無敵劍氣直擊鐘正神命門。

    以命搏命!

    鍾正神大驚,這老東西是不要命了?

    天蓬尺轉而擊向軒轅明鏡手上的竹枝劍,身體受陰陽之氣的碰撞飄飛而去。

    與此同地,元始天尊印朝着軒轅明鏡當頭砸了下來。

    轟!

    白鷺山頂被砸出一個巨大的石坑。

    整座白鷺山都跟着震盪起來。

    地動山搖,巨石滾落,轟隆作響。

    ——

    鳳凰宮。

    知性典雅的拓跋知音懷抱琵琶,嘴裏發出來的卻是正宗的佛門獅子吼。

    這就很反差萌。

    餘音繞樑。

    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心潮澎湃,

    阿二和阿三反應不及,正在前撲的身體受到這音波的攻擊,整個的倒飛了出去。

    撲通!

    他們的身體重重的砸在了牆壁之上。

    倆人被摔得頭暈腦脹,卻又第一時間彈跳而起。

    動作整齊劃一,就像是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他們眼神兇惡的盯着拓跋知音,一言不發,然後再一次朝着她撲了過去。

    拓跋知音一隻手撥動琴弦,擾亂他們的心志。

    另外一隻手應對着他們的攻擊,以一敵二,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在另外一邊,謝翩躚和阿大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謝翩躚初入宗師境,少年意氣,劍法通神。

    劍招絲絲縷縷,如清泉流水,斬不斷,理還亂。

    可是,那阿大的實力確實非同凡響。

    他赤手空拳,卻和謝翩躚打的有來有往,雙拳舞的密不透風,讓謝翩躚的劍招根本就斬不進去。

    鍾道隆說的沒錯,這三兄弟確實都有宗師之力。

    他瞞天過海,就連身邊的大總管陳風雷都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可見他們在鍾道隆心中的地位。

    也足見這些人是他最後的底牌。

    無憂宮成立數百年,直以現在還能成為星河下第一殺手組織,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陳風雷看了鍾道隆一眼,拍拍鍾天意的肩膀,出聲說道:「該你上場了。」

    鍾天意眼神驚恐,一臉哀求的看向陳風雷,說道:「陳總管能不能.能不能由你來解決?」

    雖然他很想解決掉鍾道隆。

    但是,他又不想親手解決。

    畢竟,那是自己的父親啊。

    傳出去名聲就臭了,甚至會記載史書遺臭萬年。

    他要做皇帝,卻不想成為一個人人唾罵的皇帝。

    所以,陳風雷就是眼前最合適的人選了。

    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承諾道:「陳總管,你放心,等我繼承大位,我一定不會忘記今日恩情。」

    「這鳳凰宮仍然由你來掌管如果你想要別的位置,我也可以答應」

    「監察院我可以把監察院交給你」

    為了讓人承擔這弒君之罪,他不惜以一院之長的位置來交換。

    陳風雷搖頭拒絕:「殿下,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有些事情,還需要您親力親為的好。屬下實在是難以代勞啊。」

    陳風雷又不是白痴,怎麼可能替他幹這種事情?

    先不說他不是自己想要輔佐的明主,就算是.

    自己把鍾道隆這個皇帝給殺了,等到新君上位

    無論是為了堵住這天下悠悠之口,還是想要堵住自己一人的嘴巴,他都會選擇把自己給『祭』了。

    「陳總管」

    鍾天意還欲再勸,陳風雷出聲打斷:「殿下,成敗在此一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鍾天意臉色陰睛不定,眼神狂熱又膽怯。

    瞳孔裏面充滿了鮮血,這一刻的他近乎癲狂。

    想想那夢寐以求的帝位,再想想自己所要承擔的罪名

    鍾道隆一直在留意鍾天意這邊的動靜,看到他表情複雜,蠢蠢欲動卻又不敢上前,滿臉嫌棄的罵道:「心狠如狼,卻又膽小如鼠就你這樣的蠢貨還想繼承大位?」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選你了吧?鍾氏基業交到你的手上,只怕要毀於一旦.」

    「那樣的話,我就是鍾氏的罪人,國家的罪人我有何臉面去見父親?有何臉面去見祖宗?」

    聽到父親的辱罵,鍾天意的表情更加的猙獰扭曲。

    扭曲的不僅僅是臉,還有心。

    他再次舉起手槍,瞄準鍾道隆的胸口:「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

    「父親,請您成全孩兒吧.我以後定每日祭拜,讓你九泉之下也活得開開心心的。」

    砰!

    鍾天意咬了咬牙,狠狠地扣動了扳機。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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