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五更天的時候,大家都到家譜堂這邊來。
爺爺帶你們去祖墳祭祖!」
李伯江向院子裏眾少年孩童說道。
少年孩童們紛紛應聲。
蘇午聽到李伯江的話,目光微微閃動。
他之所以能進入這重模擬時空之中,根源在於桃源村李彘所贈的那塊玉佩,其上附帶有當下『涇陽李氏』的一段因果,憑着這段因果,他所以能與李黑虎結識。
李彘請託他幫忙的對象,今下可以確定就是李黑虎。
那麼,桃源李氏與涇陽李氏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聯?
整個桃源村似乎都脫離了『時間』的束縛,又好似時間緊緊環繞在這個村子周圍,此中村人因而能夠藉助紙錢等物,在各個時空出現。
如此來看的話,桃源李氏與涇陽李氏之間,哪個為『因』?哪個為『果』?
桃源李氏莫非就是涇陽李氏的先祖?
明天祭祖之時,或能窺知到一些線索。
宣佈了明日祭祖的重大決定後,李伯江令蘇午領着一眾少年人,走了幾趟『天理打神拳』中的簡略招式,此後又教授了蘇午一些他年輕時候闖江湖時,從一些鏢師、江湖人士、綠林好漢手裏學來的拳腳招式,希望能為蘇午所用,助蘇午更快演化出完整的『天理打神拳』。
對於此般拳理知識,蘇午自然來者不拒,如饑似渴。
與幾位爺爺、兩個叔叔一一領教過種種拳法以後,奶奶就來家譜堂尋他,老人家見着家譜院裏這麼多大孩子、小孩子,也頗驚訝,不知這麼多大小孩童從何而來,得到李伯江幾人解釋以後,又嗔怪蘇午半夜裏行動,不與她招呼。
此後,奶奶領着蘇午與『李靈鶴』回了家。
在家裏吃過午飯後,蘇午便在屋子裏『歇息』。
「大哥哥,彩鳳叫我去她家玩,你和我一起去嗎?」『李靈鶴』頭上個扎着兩個羊角辮,輕輕將堂屋門推開了一道縫隙,圓滾滾的腦袋探進門縫裏來,眨巴着眼睛,看着床上盤腿坐着的蘇午,她眼神裏帶着孩童對於自己所喜愛之人特有的親近。
坐在床上的蘇午徐徐睜開眼睛,藏在他背後的一道道血紅手臂緩緩隱於虛空之中。
他面露笑意,搖了搖頭,道:「鶴鶴自己去玩吧,哥哥歇息一會兒。」
「好,好。」在蘇午說話的這段時間裏,李靈鶴已經輕手輕腳地邁進門內,她小步走到了床邊,扒着床沿仰頭看床上的蘇午,「哥哥很累嗎?我給你找虱子吧,找虱子很舒服的,以前的奶奶就幫我找虱子,掏耳朵。
後來奶奶不見了,就沒人幫我找虱子,掏耳朵了。」
蘇午伸手摸了摸李靈鶴的腦袋,笑着道:「我的奶奶以後就是你的奶奶,她也會願意給你找虱子,掏耳朵的——」
他話未說完,門外就響起了另一個稚嫩的童聲:「鶴鶴!
你好了沒有呀?
鐵牛在門外等着我們呢——黑虎哥哥家裏養了有兔子,我們今天去他家裏看兔子!」
「我走啦,哥哥!」李靈鶴用腦袋蹭了蹭蘇午的手掌,笑嘻嘻地跑出了堂屋,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蘇午的話放在心上。
院子裏響起一陣銀鈴兒似的笑聲,間雜着奶奶的囑咐聲:「慢着點兒,慢着點兒,記得早點回來……」
蘇午聽到門外奶奶的腳步聲在他門口停了一陣兒,即往柴房那邊去,他念頭一動,一道黑紅若岩漿聚集、雞卵般的『孔洞』驟自他頭頂升騰而起,
那雞卵般大的孔洞之外,一棵生長出十三顆模糊首級的巨樹倏忽升起,成為了黑紅岩漿孔洞的背景。
熾烈凶暴、至陽至剛的氣息從那孔洞中徐徐流瀉。
孔洞之上隱約懸着一塊匾額,上書『東王公』三個甲骨文字!
蘇午未有養出儺神的本命儺府一經升騰而起,即有滾滾岩漿洪流般的神韻從中流瀉而出,澆灌在蘇午周身,與他的命格相連,而他的命格『拓印』在冥冥之中,即在冥冥之中演化作一座座儺府——鍾馗儺府、獄神金剛儺府、轉輪大日王儺府、龍首王屍儺神,諸座大儺儺府在徐控股中排列開來,或金紅、或金紫的儺規牽連在一座座儺府之後!
『儺神金身』之修行,不同於普通儺師修行的『香身』。
黑儺與禿尾巴老李一戰身死以後,將『旱雷公教』的『養旱魃』與儺師香身結合起來,勾連命格,繼而演化出了『儺神金身』的法門,此般法門修行之中,自身『命格』始終存有引導作用,以自身命格『拓印』於諸儺氣息聚結而成的儺規之上,養出種種不同的儺神。
此後再以儺神降附自身,與自身相合,即成『儺神金身』。
此『儺神金身』有諸般變化,能在短時間內不斷改易自身命格,演化種種不同金身。
蘇午將自身三尊護法以命格拓印儺規,養於儺府之中後,即將『大威德金剛』演化為『獄神金剛儺神』,大黑天護法演變為轉輪大日王儺神,『嘛喇罕護法』演變成了『龍首王屍儺神』。
此三尊儺神,俱與蘇午的命格有一定關聯,存在着蘇午命格的一些『痕跡』!
只不過蘇午如今本命儺神未有養成,修『儺神金身』只是敲敲邊鼓,想要正式開始此般法門的修行,卻還需要先將本命儺神養成才行。
但他的本命儺神,想要養成又何其難?
單單是找到與真正『東王公』相契合的厲詭,將之鎮壓以後,容納進儺府之中這幾步,只怕都是千難萬難!
畢竟,與真正東王公氣息相契合的厲詭,必然得是『災級』,乃至劫級厲詭!
他今下勉強駕馭的『后土血脈』便是災級厲詭,但他今下連完全運用出后土血脈的威能都做不到,又何談再鎮壓第二尊災級厲詭?!
不過,萬里之行,始於足下。
蘇午也不會因為前路過於坎坷,而就放棄了對前路的探索。
他眼光轉動之際,影詭從床畔四下的陰影里彌生而出,化作了一個站立在他面前的、全由粘稠黑液聚集形成的人形。
這道自身上不斷滴落粘稠黑液的人形,周身各處忽然間生出一隻只猩紅眼仁。
猩紅眼仁猶如鑲嵌在黑液中的血燈籠一般,緩緩轉動着,將紅光播撒向周遭——這些血紅眼仁,乃是從前影詭收集而來的、屬於『眼詭』的『影子』。
蘇午朝渾身長滿血紅眼仁的人形伸出一隻手——漆黑人形之上,所有血紅眼仁皆滴溜溜轉動着,紅光聚集在蘇午伸過來的那隻手掌掌心中。
影詭周身遍佈的血紅眼仁紛紛滑脫。
蘇午掌心越發濃郁的紅光里,漸漸有一盞血燈籠的虛影產生。
血燈籠的虛影在紅光里滴溜溜轉動着,獨屬於『眼詭』的恐怖詭韻,從那血燈籠的虛影上淺淺溢發——蘇午收攝着掌心裏的血燈籠虛影,乃以『五內罐』為眼詭批算命格。
虎頭形狀的銅罐屁股後,『吐』出一張字條來。
字條顯現出一道道命紋道叉。
竟有八道七叉之多!
繁複的道叉紋絡在字條上交織着,形成了詭異的圖案,蘇午看着獨屬於眼詭的命紋,微微眯着眼睛,內心飛快推演着。
「一盞孤燈在正印,萬朵紅燭聚梟神,日月同屬中宮主,萬類群生盡歸無——」蘇午在須臾之間,已經藉助眼詭殘留在影詭身上的影子,批算出了眼詭的命格!
此般命格里,中宮顯性出『日月同歸』之相,『紅燭』為其梟神佐護。『孤燈』乃是其正印化相,如此種種異相,與蘇午的命格契合程度頗高,哪怕與『真實東王公』也頗契合——蘇午方才動念測算『眼詭』的命格,卻也想不到,眼詭命格與自身本命儺府竟然如此契合!
他隨後又從影詭身上剝脫下其他諸多厲詭影子,一一批算過命格。
所得結果,盡皆不如『眼詭』與他的本命儺府來得契合!
「眼詭,眼詭……」蘇午低聲自語。
這個恐怖厲詭是他在逃離『影詭』籠罩區後,遇到的第二個厲詭,當時為了能逃出眼詭籠罩區,他着實費盡了心力。
他卻沒有想到,自身與這個厲詭的命格竟然如此『投契』。
二者之間,還能有如此『緣法』!
既然批算出眼詭命格與自身的『本命儺府』如此投契,蘇午就將『眼詭』作為了自身接下來主要攻取的目標!
而想要與眼詭建立聯繫,需要尋得一個最關鍵人物,即是『昭道師』!
按理來說,『昭道師』在天王觀中所修『天王鎖詭錘』,其實遠不足以叫他成功容納『萬目詭』——即眼詭,但他偏偏成功容納此詭,最根本原因即在於『劫力牽引』,他自身命格正契合了萬目詭的命格,在劫運變化之下,機緣巧合之中,容納了此詭。
恰如麻仙姑容納發詭一般,同樣是一場『機緣巧合』!
麻仙姑與昭道師此後相識,繼而結為道侶,共赴『三清之腸』之禍,死在這場大劫數之中,則是冥冥之中宿命勾牽註定的結果。
這些頂層猛詭,或有意或無意地聚攏着契合自身命格的其他厲詭,令自身朝着未知的方向去演變,它們此般演變的目的是甚麼?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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