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下變作這般一個厲詭,莫非就能脫離先前的影響了?」赤龍真人聞言,亦擰緊了眉毛,向蘇午問道。
他寄托在五通神幻形之中,卻是沒有任何五通神幻形在逐漸接近真正五通神的感覺。
可見關鍵不在於幻形,
在於那道亨之神韻,
在於『六天故鬼真瞳』!
蘇午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師父的問題,只是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先把眼前大事做完了,再籌謀其他!
只差一道『虺神鬚髮廟系之神韻』、一道『虺神太子廟系詭韻』,就能聚齊所有詭韻神韻了!」
當下他已轉換作『虺神皮』這個厲詭幻形,
但即便轉作『虺神皮幻形』後,『魁三幻形』亦未真正消失。
它在蘇午的符法體之中,
掛在『元皇廟』下,
似是一道幻形,又似是一道符!
好在,蘇午先前切換回了以意識進行此次模擬,否則若那道『幻形符』出現在他真身的符人形之中,情況便會非常棘手!
「只能如此了!」
赤龍真人眼神憂慮,但如今眼看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將成,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先把眼前事完成以後,再論其他!
「虺神皮、虺神骨、虺神鬚髮在虺神神譜上,分別立有廟系。
是以黑角山那些毛巫才能修煉對應的三種法門。
此三者中,虺神鬚髮廟系內,疑似沒有厲詭盤踞,但好似凝聚出了一道神靈――而虺神骨與虺神皮廟系內,皆有厲詭盤踞。
兩個厲詭便名為『虺神皮』、『虺神骨』。
我當下的幻形,即是『虺神皮幻形』。」蘇午放下了種種思緒,轉而與赤龍真人說道,「當下這道虺神皮幻形亦能帶着師父攀越虺神脈絡,不會比魁三幻形慢。」
說着話,蘇午渾身紫紅皮膜倏然擴張開來,
直接將赤龍真人籠罩在了皮膜之中!
『虺神皮幻形』瞬息間乘着四下里涌動的虺神詭韻,往虺神脈絡的高處飄蕩而去!
當下蘇午摘得虺神皮詭韻的廟系,已然處在距離虺神頭顱――那顆巨大的、不斷淌出紫紅大道紋韻的『腫瘤』較近的位置。
此亦說明,虺神皮廟系位格頗高,在虺神神譜當中居於上位。
紫紅皮膜一下撐展開來,攜裹着赤龍真人,同風而起。
那些滾滾沖刷下來的虺神紋韻,盡數被這張皮膜承接,蘇午寄附在這張皮膜之中,能感應到其中周流的『亨之神韻』吸納虺神紋韻的效率更高、更快,隨着亨之神韻不斷吸納虺神紋韻,在『虺神皮幻形』上,亦開始出現大量的紋絡、圖案。
種種紋絡,圖案,盡皆是在描述着一場場葬禮的情景。
在那些不同時期、更加古老的朝代中,
人們為亡者壘砌墳冢之時,往往會在墳冢前豎立一個稻草人。
而稻草人渾身皆被一張張血淋淋的人皮包裹着!
那張人皮腹部敞開,正對着亡者的墓穴!
諸多紋絡、圖案中描述的葬禮規格或不相同,但在墳冢前豎立稻草人,並以人皮包裹稻草人,將人皮腹部敞開,正對亡者墓穴的儀軌,卻出現在幾乎每一幅『送葬圖』上!
這些『送葬圖』似乎說明了『虺神皮』的來歷,
亦暗示了『虺神皮』這個厲詭的殺人規律!
『虺神皮幻形』撲上了臨近虺神頭顱的位置,那個位置距離虺神七寸――旌陽祖師在虺神身軀上開闢的廟系已經不遠。
頭頂被髮絲縫合在血肉上的彎曲犄角、一身紫紅色、雙手更是一雙剝皮血污人手的蘇午站在虺神身軀上,仰頭就能看到那盤繞在接近真閭山峰頂位置的虺神七寸之處,一道狹長的、裂縫般的山洞廟系。
他渾身皮膜蠕動着,胸腹猛然間敞開來,『吐』出了被攜裹在皮膜中的師父。
寄付在五通神幻形中的赤龍真人,看着散發出詭異氣息的虺神皮幻形,忽然出聲向蘇午問道:「這道幻形,好似比先前的魁三幻形更好吸納虺神紋韻?
更快變得盡皆其本尊?」
「是。」
事已至此,蘇午也未向師父隱瞞甚麼。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走向旁側的『虺神鬚髮廟系』:「師父你先到上面祖師開闢的廟系裏等我,待我取得虺神鬚髮神韻之後,就與你匯合!」
赤龍真人語氣沉重,點頭道:「小心!」
隨即拉扯着四周飄蕩的虺神鬚髮,往上方旌陽祖師開闢的廟系攀爬而去。
已經走到這一地步,說甚麼都無用。
唯有加快速度,完成『延緩真閭山、虺神』復甦之事,赤龍才能騰出手來,嘗試幫助弟子解決那道『亨之神韻』引來的種種怪異變化!
蘇午站在『虺神鬚髮廟系』旁側,仰頭看着赤龍真人在陡峭山壁上勉力攀爬,最終步入了那座沒有虺神鬚髮簇擁,隱約閃動金紅光芒的祖師廟系之中,他方才低下頭,側身走過幾步,臨近了『虺神鬚髮廟系』的洞口。
虺神鬚髮廟系前,突兀地橫着一道朱紅的門戶。
朱門在『坐胎功』中象徵廟系中無有厲詭、神靈坐鎮,可以隨意進入。
但蘇午進出過多個虺神廟系,今下已然確定『坐胎功』羅列的幾種廟系門戶情況,並不適用於虺神神譜――坐胎功羅列的廟系情形,只適用於道門三山神譜。
當下這道橫在蘇午眼前,仿佛血液塗刷形成的門戶,並不代表『安全』。
它無有任何實際意義。
蘇午心中愈發警惕,頭頂一對彎曲犄角攪動了四周流淌的虺神紋韻,將之匯合起來,猛地衝撞向那道朱紅的門戶――
轟!
凝若實質的紫紅大道紋韻驟然撞在朱紅門戶之上,門戶頓被沖開,
無數朵紫紅水花亦在一瞬間紛紛綻放、破裂,循環往復!
在門戶被撞開的這個剎那,『虺神皮幻形』驟然鋪展開來,順着激盪的虺神大道紋韻,一剎那撲入了『虺神鬚髮』廟系之內!
這座廟系之中,
遍佈蜷曲的毛髮,
無數蜷曲的毛髮,簇擁着一道豎立在山壁上的血紅裂縫!
裂縫周遭,遍佈一隻只『人眼』!
那是真正的、活人的眼睛!
臨近了,
蘇午甚至從那些活人的眼睛裏,看到了倒映出的景象,他們眼中,有匆匆走過的無關行人、有自己的妻子、夫君、父母、兄弟,
有凋敝而沉黯的屋室里點燃的一隻蠟燭;
有高掛紅燈籠、熱鬧繁華,游神隊伍蹦跳起舞的某個街市;
有暗藍江面,千帆競渡,百舸爭流!
一隻只活人眼睛裏倒映出的景象,讓蘇午不寒而慄!
――所有活人眼睛所見的景象,俱是黑夜下的景象――他們都處在同一個時空下――那種種街市江流的景象,讓蘇午無比確定,這些活人所看到的區域,正是閩地。
無數活人眼中倒映的世界,
拼湊起來,就是整個閩地的景象!
這些活人的眼睛,來自於何處?!
蘇午向那道血紅的裂縫中看去――在那道裂縫中,看到了舉辦游神盪鬼大會的某個集鎮上,隨着游神隊環城而過的人群;
看到了在燈下數着今日掙得的錢糧的一對夫妻;
看到了從烏篷船里爬出來解手的家人。
……
那些活人的眼睛,就是跟着游神隊伍換成而過的某一個行人、某對燈下說着悄悄話的夫妻、某個半夜爬出烏篷船解手的船夫!
『虺神鬚髮根植於所有閩人的血脈中,
虺神醒,
閩人無!』
蘇午一個激靈,腦海中想起某個流傳在閩地土教巫門之中的恐怖傳說――這個傳說,現下來看,竟越發像是真的?!
他看着那道血紅裂縫中周流的『虺神鬚髮神韻』,瞬時掐住腦海里翻騰的念頭,伸手探向那道裂縫中,欲從中打撈出一道『虺神鬚髮神韻』――與此同時,眉心豎眼之中盤繞的亨之神韻同時而動,將一道虺神鬚髮神韻牽引出了裂縫,眼看就要與亨之神韻交融――
偏在此時!
那道血紅裂縫周圍,所有的活人眼睛盡數變作慘白的眼白!
死寂的氣韻瞬間充斥於這座廟系山洞裏,
猛烈如火、沉凝如鐵的死寂填滿了廟系山洞!
無數虺神鬚髮霎時狂舞,直將蘇午推出了廟系山洞,將他推向真閭山腳下!
一叢叢虺神鬚髮在虛空中張牙舞爪,駕馭着虺神的詭韻,席捲雲空,編織成密不透風的漆黑之網,一層層壓下,不給蘇午分毫藉助虺神鬚髮、虺神詭韻脫離困境的機會!
他從臨近峰頂的廟系山洞中墜落!
虺神七寸位置處,
祖師廟系山洞中,一道赤光突起,奔騰着斬切向那封押了蘇午翻身之機的彌天之網――但那道赤光僅僅閃爍了一剎,無邊虺神詭韻翻騰而上,瞬息間打滅了赤光!
無數虺神鬚髮,覆蓋向旌陽祖師開闢出的山洞廟系――
黑髮在此時終於遮蓋住了峰頂的一切景象。
蘇午的身軀猛然間墜落在無數蜷曲纏繞、好似已經完全失去活性的虺神鬚髮中。
他已跌落到真閭山腳下。
當時從半空俯瞰山腳,看到那片無窮無盡的漆黑,竟也是虺神的鬚髮!
只是此下無數髮絲盡已失去活性。
是什麼讓虺神的鬚髮失去了活性?
蘇午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他身下厚重的虺神鬚髮,在此時忽然被一陣寒冽而沉重的詭韻推開了――那般沉重的詭韻籠罩蘇午周身,就壓得他的思維徹底無法轉動。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個方位。
目光所視的方向,亦有大片虺神鬚髮被那陣寒冽而沉重的詭韻推開。
無有虺神鬚髮覆蓋的區域,暴露出了一排巨大而慘白的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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