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莊內,葬龍灣,氣氛一直保持着平靜,雖然暗修們都知道上面已打得不可開交,星殿與光明山全面開戰,而且又多出了另外一股勢力,但他們一點都不關心,寶莊這片世界,靠着妖皇遺寶的滋養,元氣非常豐沛,只要有足夠的自保之力,隨便跑到任何一個角落裏,都可以舒舒服服的閉關修行。
唯一的遺憾在於,因為地上陷入混亂,已經沒有修士成群結隊的進入寶莊歷練了,讓他們少了一些外快,也失去了互通有無的機會。
這裏沒有白晝與黑夜的區別,只有無盡的昏黃,一條人影從天邊出現,緩步向着葬龍灣走去。
距離還有很遠,葬龍灣的暗修已發現了那條人影,立即派出了幾架惡魘飛車,向着那條人影迎去。
接下來,葬龍灣的修士清晰的看到,惡魘飛車距離那條人影還在千餘米開外,便匆匆掉過頭,急速向葬龍灣掠來,而車上的修士各個顯得張皇失措。
「怎麼回事?!!「葬龍灣這邊有個為首的修士大聲喝問着。
「鬼王……鬼王回來了!」車上的修士尖叫道。
葬龍灣這邊的修士臉色大變,那為首的修士立即向着葬龍灣深處掠去,時間不大,他引着一個滿臉橫肉、身軀如鐵塔般雄壯的大漢走了出來。
見到那大漢的身影,葬龍灣的修士們變得鎮定了許多,那大漢也不說話,只是遙遙看着鬼十三的身影。
片刻間,鬼十三已接近了葬龍灣的大門,那大漢瓮聲瓮氣的說道:「小鬼頭,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回來了?!」
「想家了,就回來看看,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吧?」鬼十三笑嘻嘻的回道。
「聽說你投在葉太清門下,混得很不錯呢。」那大漢又說道。
「一般般,葉太清門下能人異士眾多,和他們相比,我也只能是混混日子了,反正不缺我吃用就好。」鬼十三說道。
「你居然有時間跑到葬龍灣閒逛……莫非……」那大漢頓了頓:「葉太清已經勝了?!」
「不錯。」鬼十三點頭道:「狄戰、聶乾元他們都完蛋了。」
「怎麼可能?」那大漢臉上露出震駭之色。
「怎麼不可能?」鬼十三反問道。
那大漢死死的盯着鬼十三,良久良久,吃力的說道:「師東遊呢?」
「師東遊早已投靠了葉太清,坐的可是第二把交椅。」鬼十三嘆了口氣:「比我強多了。」
「這麼說……葉太清已是一統天下了?」那大漢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現在又看上了我寶莊之地?讓你來是做說客的?!」
「惡王,你總是把人心想得那麼壞……」鬼十三用無可奈何的口吻說道。
「呵呵呵……不要把別人當成傻瓜!」那大漢冷笑道:「星殿與光明山開戰,目的還不是妖皇遺寶?他們斗得你死我活,不過是在爭奪妖皇遺寶的所有權而已,現在葉太清勝了,自然把寶莊當成他自己家的後院,可是,你們問過我們沒有?!」
「有些道理和你是說不通的。」鬼十三又嘆了口氣:「修羅呢?我要見他!」
那大漢盯着鬼十三看了片刻,隨後轉身向着葬龍灣內走去,鬼十三聳了聳肩,跟在那大漢後面。
那大漢沒有發佈明確的命令,葬龍灣的修士當然不敢出來阻攔,而且鬼十三原本就是他們的首領之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站在那裏,目送着鬼十三走遠。
鬼十三對葬龍灣很熟,一邊走一邊唏噓,畢竟他在這裏留下了不少回憶,有不好的,但也有好的,再想想現在,有兩世為人的感覺。
兩個人走了有百餘息的時間,遠方隱隱傳來金鐵交鳴的響聲,那種響聲的間隔保持絕對的一致,不存在任何誤差,就像被放大了數千倍的鐘表走動聲。
「修羅又在淬鍊修羅斧麼?」鬼十三喃喃說道。
那大漢沒有理會鬼十三,繼續向前走,鬼十三側頭細聽了片刻,快步追上了那大漢。
時間不大,那大漢走進了一座大院,鬼十三跟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一排大靠椅上的法王,法王的身形象一座肉山,他的身高有兩米左右,可坐在椅子上攤開的肉卻有四、五米之寬,就像一隻被壓扁了的氣球。
法王看到鬼十三,眼睛露出驚愕之色,但他什麼都沒說,隨後便把視線轉移到別處。
院中有個年輕人,正不停的輪動手中的戰斧,劈砍着固定在法陣中的鐵氈,每一斧下去,戰斧的斧刃處便會爆起一片璀璨的金光,而法陣中的鐵氈也不是尋常物,承受着戰斧一次次劈砍,周身卻沒有任何痕跡。
鬼十三的視線落在那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赤裸着上身,他的肌肉看起來異常結實,猶如鐵鑄的一般,輪動戰斧的姿勢每一次都是一樣的,包括肌肉的繃緊與鬆弛,包括戰斧揮下的軌跡,都在不停的重複。
「還是每日三萬斧麼?」鬼十三嘆道:「大哥可算是我見過的最為勤勉的修行人了。」
每日三萬斧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但就算一秒鐘砍出一斧,一小時也不過三千六百斧,而那年輕人揮動戰斧的速度並不快,應該在一秒到兩秒之間,也就是說,他想堅持每日揮動三萬斧,要用去十幾個小時。
每日十幾個小時的不停重複,是無比枯燥乏味的,換成別人,真未必能堅持得下來,而那年輕人神色平靜,嘴角隱隱帶着一縷笑意,似乎樂在其中。
戰斧的砍擊聲突然停下了,那年輕人抬頭看向了鬼十三,隨後微笑着說道:「不一定,如果心情很高興,我也會偷懶的。」
鬼十三見那年輕人把戰斧扔到了一邊,顯得有些詫異:「我可不想打擾大哥的修行,沒事的,我可以等。」
「我剛才不是說了麼。」那年輕人說道:「你能來看我,讓我很高興,來,過來坐。」
鬼十三身後的深淵法王和深淵惡王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們幾個人當中,修羅王一直最喜歡鬼十三,哪怕鬼十三已經離開了葬龍灣,到外面另立山頭,可修羅王依舊對鬼十三念念不忘。
鬼十三緩步走過去,和修羅王相對而坐,兩人之間隔着一張石桌,而深淵法王和深淵惡王再次交換着眼色,鬼十三好像沒什麼惡意,否則絕不敢讓自己距離修羅王如此之近。
「說吧,你回來只是為了看看我呢,還是有事情求我?」那年輕人微笑着看向鬼十三。
「我突然之間想通了一件事情,感覺很有趣,所以來找大哥,想和大哥分享一下。」鬼十三說道。
「哦?你是不是又想出了故事?」那年輕人顯得喜不自禁:「快說快說,我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
「其實我的故事都是聽來的,如果大哥喜歡,我可以把那個人帶過來,讓他親自給大哥講故事。」鬼十三笑道:「這一次不是故事,而是新的發現。」
說完,鬼十三手掌一翻,手中多出了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蜘蛛:「大哥,天下飛禽走獸、包括我們,耳朵都是長在腦袋上的,你猜一猜蜘蛛的耳朵在哪裏?」
「蜘蛛的耳朵?」那年輕人愣了愣,又盯着蜘蛛看了片刻:「你說在哪裏?」
「在它的腿上。」鬼十三說道。
「何以見得?」那年輕人問道。
鬼十三把蜘蛛放在桌子上,接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蜘蛛立即邁動節肢,向外逃去,鬼十三探手又抓住蜘蛛,笑嘻嘻的說道:「大哥你看,它聽到了響聲,所以要逃。」
說完鬼十三伸出指尖,把蜘蛛的節肢一根根擰斷,又把蜘蛛放在桌子上,不過這一次,不管他怎麼拍桌子,蜘蛛都不再動彈了。
「大哥,看到了吧?它沒有耳朵了,所以聽不到響聲。」鬼十三說道。
另一邊的深淵法王和深淵惡王大翻白眼,如果不是修羅王在這裏,他們早就破口大罵了。
「真的啊……」那年輕人直勾勾的看着一動不動的蜘蛛,片刻又抬頭看向鬼十三:「我承認蜘蛛的耳朵確實長在腿上,但這……好像沒什麼意義吧?」
鬼十三的臉色突然大變,隨後站起身,一點點向後退去。
「小鬼頭,你怎麼了?」那年輕人詫異的問道。
「大哥,人……生而有靈性,哪怕是那些不知修煉為何物的凡夫俗子,也不會例外。」鬼十三一字一句的說道:「大哥知道什麼是靈性麼?」
「你指什麼?」那年輕人不解的問道。
「法王。」鬼十三側頭看向深淵法王:「你告訴我那隻蜘蛛為什麼不逃了?」
「廢話!你把蜘蛛的腿都擰掉了,它還怎麼逃?」深淵法王沒好氣的說道。
「原來你小子在蒙我啊?!」那年輕人失笑道。
「因為我們有靈性,所以我們會思考、會想像、會推理。」鬼十三緩緩說道:「而大哥你……一直是在模仿我們,或者說,是在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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