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話的周飛白口吐濁氣,平視李儉,看不出是否為自己未來可能的犧牲哀傷,只是嚴肅。
「嗯,選手入場後。」李儉原本只嫌氣氛太僵硬,想要轉移話題才提起正事。見周飛白如此說,又對上他平靜的目光,還真漸漸忘記了僵硬氣氛,腦海中模擬起萬族大比選手入場的畫面。
「妖獸安排比賽不會和我們人類一樣精細。說到底,它們真的會安排選手入場嗎?」何勞夜對選手入場這件事本身表示質疑。
「會的吧,畢竟無論是什麼形式,讓選手們縮短物理距離都是比賽必要的東西。哪怕跑到同一片山溝溝里,也算是一種入場。」李儉對妖獸種族間文明表現毫無積極印象,如果一定要找參考物,把妖獸種族的活動代入到人類活動,那麼目前文明程度最高的應該是西南山麓中的狐族。
起碼它們有長幼分別、居所差異、貿易意識大多數種族或許不需要固定居所,總之,李儉沒在其他族群的領地中見過比狐族更有「人類文明跡象」的表現。
捫心自問,李儉也不覺得妖獸會搞什麼入場儀式。在他的假想中,能有一群妖獸專門留在會場外,以金丹契約驗明選手正身再放進場,已經是很有文明表現的舉動了。
「妖獸全部入場之後,它們才能確保我們沒有援兵在外面,也能控制我們的位置。這時候妖獸的法力沒有消耗,是最方便對我們突然襲擊、一擊必殺的狀態。」周飛白說出自己以該時間點為憂的原因。
李儉想了下,自己加上使者,帶上選手,一共十五個人。要是妖獸們有心安排,一開始讓各族在固定席位落座,趁他們聚在一塊的時候暴起發難,別說是用合擊法術了,就算家家單打獨鬥,法力都能把他們淹死。
如果不考慮場外因素,唯一能求活的辦法就是在法術到來之前跑路。
抑或增大妖獸們的成本,比如讓隊友分散,與其他大族妖獸待在一塊。
「那我們首先要防備席位被安排在一塊的情況,這太好打了。一旦出現妖獸們打算把我們的位置安排在一起的情況,就默認它們要發起攻擊,這樣防備應該能降低妖獸選擇開戰的意願。」李儉說着,目光在四人臉上掃過。
周飛白看起來是真想着討論戰術,皺起眉頭琢磨場景,何勞夜聽着聽着不知道在想什麼,韓曉邊聽邊點頭,陳妙有則在李儉和韓曉之間瞟來瞟去,嘴上附和。
「您說得對。不僅我們要控制彼此之間的距離,防止被妖獸一鍋端,還要讓妖獸不敢出手才對。剛好妖獸大族中最出眾的就那四家,到時候我們四名使者以建立聯絡為名,分別到它們陣中待着。如果是所有妖獸集合起來要殺人類,這樣也能拖幾個妖獸夠本。如果是身邊的妖獸偷襲,我們有防備,起碼能撐過第一輪。到時候無論是通知消息還是逃跑,都比被埋伏群攻要好。」韓曉為李儉補充了辦法。
周飛白點頭:「如果這樣,我可以去虎妖那邊。」
「它們那應該是最危險的,之前大會上,鷹妖對虎妖的態度,好像要動手。」韓曉轉眼看向周飛白。
「我知道,但如果妖獸執意對人族出手,我在哪裏都免不了一死。但若是在虎妖的席位,這幫妖獸如果還想把虎族順手拉下大族位置,那麼短時間內,虎妖反而可以和我合作。這樣說不定還有活路。」周飛白說着,為自己謀劃生路。
「那我去熊族,它們和虎族的情況應該差不多。」陳妙有說着。
上次大會的時候,熊族和虎族一樣尷尬,雖然不像虎妖那樣明顯情緒失控,但也談不上穩重。
「鷹族主動挑起這個頭,它們可能有大動作,我去鷹族那邊好了。」何勞夜說得就像是去看樂子一般。
「剩下來蛇族,我可以到它們席位上混,如果有必要的話。」韓曉最後選了個被挑剩下的蛇族,如此一來,四名使者分散就位,如果妖獸們執意發難,起碼能把四個大族都拖下水。
「這樣一來,我們必須得比選手更早進場。到時候分開進場。」韓曉看向李儉,目光作詢問意。
「這樣也不是不行。但如果妖獸真的動手了,就算沒有聯手攻擊,只有你們附近的妖獸偷襲,你們真能扛過第一輪嗎?」李儉頗為憂慮。
如此站位,並非像他們說的那般,真是為自己找活路的辦法。分散站位到大族,無非是把可能的危險從「全部妖獸集火」轉移到「妖獸不能一齊集火,附近妖獸偷襲」形式,如果妖獸真要動手,李儉帶着幾位選手還可能只是被法術對轟,但落在大族陣地內的他們,一定是大族妖獸第一時間要拔掉的釘子。
情況會變得更利於李儉和選手們,但他們身上的風險一點都不會少。
「那就得看妖獸們的堅定程度,還有它們的配合能力了。」韓曉搖頭,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對各種情況做預先部署,但誰能知道具體戰鬥能打成什麼樣子?
腦內模擬戰鬥也是有極限的,不可能連個初始量都不清楚就能跑出模擬戰鬥結果,那不叫腦內模擬戰,那是開掛。
「除了選手入場時可能會爆發戰鬥,還有什麼時候?」
五個人在會議室內將整場萬族大比可能會出岔子的時間點儘可能按順序捋了一遍,捋來捋去,使者們越來越認真,倒是李儉心頭打鼓。
這幾人不認真的時候,也不過是喝喝飲料玩玩手機,但認真起來討論萬族大比上的糟糕情況,卻一個個都想着先把自己往坑裏填,儘可能保住李儉和選手們的性命。
這對任務執行來說是好事,不過看到同類確實將未來可能犧牲的心理準備建設完畢,李儉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些悸動。
眼瞅着天色將晚,李儉告辭離開,回到錢安聚居區選手寢室,看他們猛吃丹藥。
複選第二天,選手們又被拉去測試各項基礎能力。
與前一天不同,今天測出的基礎能力數值將直接作為淘汰依據,通過一套數據模型模擬戰鬥力基準數值,凡是該數值低於最高者零點八倍的,盡數淘汰。
換言之,哪怕其他數值和最高者一模一樣,只要一項數值低於同項的零點八倍,就危險了——鬼知道這一項基礎能力在模型中的賦值權重是不是大於等於一。
李儉目送錢安聚居區的隊員們進入房間,轉頭便去使者們的會議室繼續討論。
今天他不打算再帶着使者們捋時間點了,他想要討論一點不那麼悲傷的事情——如果妖獸們當真沒對人類動手,提前做好種種準備的他們要如何把自己的提防舉動圓回去。
「友好交流,要和各個大族搞好關係,很合理吧?」
「太想早點交流了,比選手還早一點進場,很合理吧?」
「人族首領和選手們一起出場以示榮寵,而本就是榮寵一部分的使者可以到處交流,很合理吧?」
「為了讓信物熠熠生輝,使者要一直保持動用法力和空間權能的狀態,使信物能夠光耀萬方,很合理吧?」
李儉連連點頭:「對,很合理,太合理了,如果它們能相信這些理由,不是它們二逼,就是壓根不想動手,或者哥們突然立地成聖,把它們都揚了。」
李儉幾乎自暴自棄的言論顯然不會對使者們準備圓謊的話術造成什麼影響。謊言就是這樣的東西,如果說謊的人理直氣壯,還能在某種邏輯上自洽,那麼是否起效就完全看對手信不信。
要是壓根不信,那不論怎麼圓謊都沒用,反正就是不信。若是信了,那圓謊大成功。謊言,什麼謊言,都圓謊大成功了,這就是事實。
要是妖獸們一直不動手,萬族大比順利結束,各族瓜分外派金丹期名額,來個表面上好聚好散,那麼散到四個大族中的使者們,還真可以是「為了友善而來」。
眾人討論半天,意識到倘若不開戰,他們舉動的深遠意義遠超開戰,連忙走專線打報告,公開要求智囊團介入討論,為他們準備萬族大比期間的行動方式——考慮到華夏人族與妖獸大族在金丹契約上的平等地位,這說白了就是外交流程。
只要不開戰,就是和平外交的一部分。華夏可從來沒有把道義讓出去的習慣,如果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李儉被他們帶着過了一遍萬族大比和平版的流程。使者們的行動更像是傳統意義的全權大使——倒不是他們本人有這份功底,只不過有着智囊團的遠程連線,他們的形象加上智囊團的腦子,合起來是大使身份——在大多數時候,他們在妖獸面前的行動都需要華夏背書。
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將他們的行動斥為「違背了李儉意願的背叛」,以此換得一定機會。
但李儉的行動必須要符合「人族首領」的人設,這讓智囊團的大佬們逮住李儉,教了好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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