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虹林也是被催得滿頭是包:「到金陵開始訓練了吧,沒什麼事,就問問生活安排得還好嗎?」
燕青假裝把手機湊耳邊聽,但也不掩蓋他的心思敏捷:「怎麼,你有什麼好主意?」
蔡教授內心輕嘆,您可真是聽半句就知道啥意思:「上周的課程之後挺好,院裏也很支持,所以我們就在培訓教室旁邊租了個休息間,你這長期要來金陵,正好用得上,我把地址發給你,密碼鎖也挺方便。」
燕青乾淨利落的好。
掛上電話蓋青雲還傻樂呢,瞌睡遇枕頭,正糾結這要多花錢。
燕青卻掩嘴嘿嘿:「那騷狐狸指使他搗鼓的事兒吧,看她還有什麼花樣。」
蓋青雲驚訝翻閱:「地址、密碼都發過來了,你怎麼知道?」
他還是回了個謝謝。
燕青如數家珍:「蔡教授從來不知道我跟體院是什麼情況,從哪裏知道我有沒有地方睡覺?而且他都給錢了,還上趕着搞什麼休息間,只有女人才會這麼細心,估計回頭看了房間就明白。」
蓋青雲更驚,這連什麼房間都沒見,你又明白了?
果然,等傍晚訓練完吃過食堂,在幾乎整個金陵體院學生的偷摸注視下,被司機、賬房、狗腿子侍候着上車離去的燕青,再次點燃整個體院的八卦之魂。
「好奇特的感覺,還是那個人,一個人騎共享單車來去,吃飯、訓練,和豪車、助理、隨從一堆進出,居然沒什麼違和感,他也始終是那個吊樣」
「有什麼奇特,就是俯視,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的漠然俯視,你看他對老李訓練指導都是淡然的嗯嗯好好,哪有我們在教練面前孫子似的!」
「臥槽,聽帶隊教練說他還要代表皖省體院參加柔道和射擊項目,這是要衝奧運金牌的奇葩嗎?」
「射擊和柔道?我沒聽錯吧,這兩個項目有什麼共通性?」
「忽然覺得他怎麼有點帥了」
「不是吧,這樣伱就開始發燒了,而且你是個男人啊!」
「對這種天才,性別不要卡得太死了,沒準兒打開另一片天地呢」
「滾!」
而那邊先循着地址過去,就是那隔壁校園體育場的主席台背後二樓。
樓下還是大學校園什麼社團掛牌的活動中心之類,樓上一排房間可以做播音間和宿舍。
租的那間明顯是剛換的嶄新密碼鎖,打開後蓋青雲也嘿嘿嘿。
但燕青卻注意到隔壁也換了同樣新鎖,嘴角邪魅一笑。
哪怕直男如蓋青雲,也看出來這巴掌大的房間裏,絕對是女人細心佈置的結果,音樂教授再周到也不會這麼細緻。
長方形單間配個一兩平方洗漱衛生間,對面窗戶外就是主席台,非常簡單。
但一床一桌一櫃一架都是新買的。
貼了牆紙還是竹林暗紋的那種矯情款式,充滿了天香樓的審美觀(燕青評價)。
床單被套、窗簾都是成套搭配的亞麻面料,有隱約的香片味道(燕青嗅到)。
桌上文房四寶都不缺,柜子裏幾身衣服,書架上居然還有幾十本書!
而且全都是那種詩詞歌賦,把中文系那種酸不拉幾的特點拉滿。
最離譜的是牆上居然還掛了幅書法!
每個細節都寫着碩士姐姐的痕跡。
幾個體育生全都豬八戒逛窯子那種哇,老大你在金陵還有這樣的落腳點,好好好,我們打地鋪就行了。
吳凱元更離譜:「我還是睡車上,心裏不踏實,我把兩個對講機都帶過來了,有事你們跳下來也快。」
燕青啼笑皆非的讓他們自己上街買被褥涼蓆,沒來過金陵的自己去玩一圈也行。
反正那收繳的兩千多在吳凱元那。
自己拉了椅子坐在走廊上跟蓋青雲悠哉游哉:「你看弟兄多簡單,同吃同喝同殺敵,女人儘是各種心機算計。」
他把腿搭欄杆上,翹起椅子腿慢搖。
蓋青雲也在那椅子手機座里舒坦:「哎哎,別動,我拍個照發給爹娘看看。」
燕青馬上收斂莊重點表情,還被蓋青雲笑不自然了。
一邊發維信一邊諮詢:「我還以為你不會用碩士姐姐的安排呢。」
燕青奇怪:「為什麼不用,肉吃了骨頭吐回去啊,按李逵他們的脾氣,直接拿刀翻進人家給不給投宿做飯?我這已經很斯文了。」
啊,對對對,你們還是強盜思維嘛。
所以做思想工作的其實是蓋青云:「現在還是不同了,你要記得你已經是警察,雖然只是見習身份,但打報告申請應該沒問題,何警官說的。」
維信都是他在聯繫,警察條例都發過來,請多學習理解,有各種日常考核app跟試卷問答。
各種申報手續其實極其嚴格,學院那邊早就被梳理了好幾遍檔案,大一年級長、全年級高考分數最高的優秀學生幹部,確實沒問題。
這才特事特辦,要珍惜這樣的編制云云
也就能唬住蓋青雲,各種網上問卷做得不亦樂乎。
「小何?」燕青輕笑聲:「你注意點,這個女人有點驕嬌之氣,家裏怕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們不能着了套兒。」
手機人靈魂吃驚:「這你都能看出來?」
燕青嫻熟:「你要對比她跟那兩個青年男警,那兩人對上級很恭敬,是常見該有的上下級尊重甚至懼怕,她沒有,雖然不是很明顯的言行舉止,但你看其他人對她的反應,連隊長都有些哄着的意味,那還不明顯?」
高中畢業生哪有這麼深刻的人生觀察力,嘖嘖稱讚。
說女警女警到,當然是手機維信上的聯繫,推送了個新賬號,然後要求把原來的刪掉。
刪掉前正式通知蓋青雲見習警員的申請批覆已經通過,所有手續表格都由何順芝暫為保管,現在她已經調任到省博物館擔任講解員,這周末從金陵回去之後請儘快到博物館接頭
說得好像是在敵占區一樣。
其實從省廳就過條馬路的事兒。
燕青更哈哈哈的笑起來,身嬌肉貴的官家小姐,哪能跟我們這樣出生入死呢。
當然要放到博物館的玻璃櫃裏保護好。
九月金陵城的黃昏,浪子哥這份超越年齡的戲謔笑聲,何曾把那點利祿功名,什麼編制待遇放在心上。
興之所至,還咿咿呀呀的唱起李白的《獨漉篇》。
他跟手機人聊天都是遮嘴細語,唱歌才放開嗓子帶着獨特音調。
詩仙是看到安史之亂,有心報效朝廷的悲憤。
「獨漉水中泥,水濁不見月。
不見月尚可,水深行人沒
」
可燕青唱來卻只有調侃,這人世間啊,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水深泥濁的現實。
什麼建功立業,什麼不朽功名那都是笑話
這首詩本來就是李白借着樂府詩的體裁寫作,那更是官方主旋律示範大全,也都是用唱的。
燕青腳跟搭在欄杆上,興之所至還擊掌而歌。
唱到:「明月直入,無心可猜。
雄劍掛壁,時時龍鳴
」時。
先指手機座,再指自己。
蓋青雲好歹是高考語文一百多分,聽得懂這句明亮的月光照來,我的心無疑可猜,寓指唯有我們的情義如寶劍掛壁,快樂無比啊。
連最後人家自薦給朝廷,要「為君一擊,鵬摶九天」
燕青唱來也是笑談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的豪邁!
那位中文系的老教授點評過,燕青的唱腔偏高帶有典型的蒙古風,也是那個時代的語言特徵。
但又清脆悠揚,頗有技巧。
這種古代文人唱曲兒的風範,哪裏是現代人k歌時,還手搓靜電的風俗能比。
蓋青雲都陶醉了,想跟着哼兩句又五音不全,連打拍子都不會,只能使勁鼓掌叫好。
他連臥槽都不會,只能好好好,好聽,好有氣質。
燕青得意了還對手機挑眉毛,反正在這裏他才是難得卸下那副身份枷鎖,還有點輕飄飄的不習慣。
只苦了靠在隔壁門背後的碩士姐姐,倚着門縫聽得模模糊糊,等歌聲響起整個人只剩下暈暈乎乎了,腿都邁不開。
真是用了莫大的力氣才能無聲滑坐到門後地上,聽得痴了。
文藝女青年太吃這套了。
這世上既有王子跟灰姑娘的童話,也有公主搭救窮書生的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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