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的笑容在臉上停頓了半秒,最後消融在了嘴角。讀字閣 www.duzige.com
娑因知道的,比他想像中還要多一些。
情緒波動得大了,本就不太受控制的傀儡絲就更加猖獗,從他的手腕處一圈一圈地往裏勒。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林鹿清醒了不少,也讓他能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思考娑因。
明明一個新人,為什麼會對他的事情這麼清楚?
如果娑因對【謀定策者】的資料如數家珍,林鹿倒是不甚意外。畢竟【謀定策者】在總榜top上掛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就算現在已經死了,但關於他的資料肯定還被各大公會收錄着。
娑因了解的不是【謀定策者】,而是林鹿。
林鹿可是被系統徹徹底底刪除了記錄數據的存在,除了總榜前十還能憑藉記憶,對他保留些許了解,其他人不可能對他認知這麼清晰。
他的資料被系統強制刪除,現在所有公會裏對他的一切記錄都是在他[重新]進入遊戲後才開始記錄。
娑因作為一個新人,也不可能認識之前的他,最多也只能從最近的這幾場副本里對他進行分析。
單憑藉這些,怎麼可能會對他如此了解?
甚至連他出招的角度,防禦的姿勢,思考的路線都一清二楚,仿佛他們之間已經當過好幾年的對手了。
難道……
林鹿忽然一頓,想到了一個看似完全不可能的角度。
如果娑因是重生的呢?
娑因對他無緣無故的恨意,對他莫名其妙的熟悉,似乎一下子全都有了理由。
重生之事固然荒謬,但連失控遊戲這種東西都存在了,而林鹿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重生】這件事在這些前提下,好像也不怎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對局中最容易讓人落入陷阱的,就是信息差,而只要看清其中的關鍵點,娑因的行為也就好懂了很多。
「我曾經害死過什麼你重視的人嗎?」林鹿帶着整理過後的思路,重新看向了娑因,「或者說是……未來的我。」
娑因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出現了波動,他似乎驚訝於林鹿這麼快就猜了出來,但很快,這份驚訝又重新被壓了下去。
「你能猜出來,倒也不奇怪。」
「對我評價還真是高。」林鹿道,「難道我猜不出來,才奇怪嗎?」
娑因搖搖頭:「我太着急了,我希望你能死得早一些,所以暴露的東西太多,被你看出來也不奇怪。」
「你並沒有害死我重視的人,我這個人孑然一身,沒有什麼重視的。」娑因看着林鹿,開口道,「我只是很討厭你這樣的人,仿佛什麼都只是你不重要的玩具,用完就可以丟掉,也不會對此有什麼愧疚。」
林鹿挑起眉,正要說話,就被娑因搶先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為什麼要對這種事愧疚』,對嗎?」娑因語氣平淡地像是在陳述事實,「這樣的你,才更讓人噁心。」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對於你這種天生沒心沒肺的人來說,徐文景會是個意外。」
娑因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等待林鹿的回答,又好像只是單純說話說累了,所以歇了一會兒。
沒等到林鹿說話,娑因自顧自地將話接了下去:「你對徐弈崧也很特別,是因為你很羨慕這樣的人嗎?」
「羨慕?笑話。」林鹿嗤笑一聲,「這種人有什麼好羨慕的?」
娑因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因為他們生來就知道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意義,生來就能夠定義自己的人生,堅定自己的信念,但你——林鹿。」
娑因的語氣緩了下來,惋惜般嘆了一口氣:「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所以當徐文景賦予你生的意義後,你才會想要走向什麼方向。」
「真可憐。」
你這種自說自話臆斷別人的傢伙也蠻可憐的。
林鹿翻了個白眼,在被別人可憐和被別人討厭之間選擇了殺人。
還是得先聯繫上徐弈崧,從這個地方出來,再做其他打算。至於路曉君……原本以為他還有幾分用處,沒想到碰上個b級玩家就失去了作用,不過是個依賴技能的廢物。
林鹿不合時宜地想到了現世里的一個笑話——果然,野排隊友沒有一個靠得住。
「你把我綁起來,不殺我,總不會是想要教化我吧?」林鹿琢磨了一下,「那可能就得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人冥頑不靈,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我知道。」
娑因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說過了,就算是你,也會有很多猜不到的事情。雖然我很希望你能死得更快一些,但實際上,在這個副本里,需要死的人並不是你。」
林鹿眼皮一跳,心中浮起些許不詳的預感,而娑因的下一句話印證了他的想法。
「我需要樓風琴死在這個副本里,最好還是在你的助推下死的。」
林鹿聲音沉了下來:「【死羽公會】捨得嗎?」
「他們舍不捨得,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娑因聳了聳肩,「這麼說來,你反倒幫了我的忙。畢竟如果不是你選擇了無法觀測的『噩夢』難度,我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搶別人嫁衣的事情做得多了,但給別人做嫁衣這種事,仔細算來,還真是第一次落到林鹿頭上。
新奇之餘,林鹿多多少少能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討厭他了。
畢竟真的讓人很是不爽。
「如果你的目的是這個,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林鹿有些無奈,「我承認,這局是我棋差一着。」
娑因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那麼,能放我走了嗎?」林鹿扭動了一下,展示自己被五花大綁的姿態,「既然你一時半會兒沒想殺我,那放我解決這個副本,總沒什麼問題吧?」
娑因看着林鹿,忽地笑了起來。他長相本就偏向陰柔,先前被他過於強勢的風格掩蓋,現在反倒是顯露了出來。
反常的笑容激起了林鹿一身雞皮疙瘩,不詳的預感再次得到了應驗。
「可以啊,本來就是要放你走的。」娑因將彎刀架在林鹿的脖子上,笑得很是開心,「先把這個契約簽了,我立馬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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