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好地主
「算黃算割,算黃算割!」
清晨,天空一群鳥兒飛過,歡叫着提醒大家要割麥了。
「這鳥兒好吵啊,真想再睡會。」陳潤娘慵懶的一個翻身,玉藕般的白嫩胳膊又壓到了懷玉的胸膛上。
武懷玉打個哈欠,覺得這不是來農忙收麥子的,這是交公糧之旅,出發前那晚跟巴努聊了波斯薩珊現在的一些情況,他那個造反稱帝的父親現在羅馬皇帝的支持下,在波斯內戰中倒有點所向無敵,已經攻進都城泰西封,可也因此引來其它各方的聯合,各方結盟,要一起討伐他。
巴努當初沒跟父親使者回去,選擇了留下,但聽到父親形勢不好也很是擔憂,武懷玉安慰了一晚,整整安慰了三次。
結果這來三原半路上,陪老道韋善俊聊了一晚上的醫藥,然後第二天路上還被樊玄符捉去檢查,又檢查了兩次。
到了龍橋堡,本想着終於能安心睡一睡。
陳潤娘又纏上來,說起當初跟着他來到龍橋,那時還是在那個簡陋的破窯洞裏過夜,如今建成了這麼大的武家堡,而且這武家堡的修建,也有她管錢支度的一份功勞。
好郎也怕纏女啊。
回憶往事,又回憶了兩回。
真有些吃不消了,還是在京的時候好些。
「那鳥啊,每到五月的時候就會這樣提醒大家收麥子了,神奇的是過完五月就聽不到了,等到開春的時候,又會有另一種聲音,總是叫着布穀、布穀。」
「快起來吧,時候不早了。」
武懷玉感覺有點腰酸腿軟,真想躺着休息一天,可他也知道今天這日子很重要,主家也缺席不得。
天不亮就能聽到豬叫聲,那是莊子裏早早捉豬屠宰,為今天伙食做準備,估計這會那豬已經變成了豐盛的早餐了。
潤娘一夜過後,倒是十分滋潤,氣色紅潤,可看懷玉有些憔悴的樣子,也不由的心疼和後悔了。
「要不相公就在家休息一天吧。」
「歇不得,以後要注意節制些了,前天我跟韋真人聊天,說到孫神醫,孫神醫最懂養生,有九大秘訣,吃飯要飢中飽,飽中飢,夫妻之樂也得節制,說御女之法能一月再泄,一歲二十四泄,皆得二百歲,有顏色,無疾病,若加以藥,則可長生也。」
「一月兩次,一年才能同房二十四次嗎?」潤娘大驚。
武懷玉笑道,「我也沒想長生,甚至沒打算活二百歲,可以放寬點。」
「那以後一旬一次,一月三次,一年三十六次?」潤娘不僅棋下的好,這算賬也不錯,是跟武懷玉親自學習複式計賬之法的。
她很快就有點失落起來,一月才三次,可現在武家後院女人這麼多,一妻五媵七妾還有三侍婢,這還沒算上外面的芙蕾斯塔、巴努等女子,算下來,都有二十個了。
這怎麼分啊。
可看相公這幾天操勞的這般憔悴,也是心疼和擔憂,
「以後奴再也不敢胡來了。」
懷玉看她那做錯事的害怕樣,一巴掌重重拍在水蜜桃上,「好了,我還年輕,休息休息下就好了。」
武懷玉自己也是懂養生的,以他現在這二十歲年紀,過於縱慾肯定有傷身體,但也沒必要過於節慾,一月兩次,那肯定不行。
兩三天一次吧,還是沒問題的。
當能不能適可而止。
起床,洗漱。
大土樓里住着,確實挺新奇的。
不過武家的土樓雖然較大,但對唐人來說不算稀奇,畢竟武懷玉設計的土樓,本就是從客家土樓里採樣,而客家土樓,本質就是客家人建的,客家人那是從中原南下的一群人啊。
他們的土樓,原本就是從中原帶過去的,從漢魏,到南北朝,再到隋唐,中原戰亂不止,土樓也稱塢堡,是其一種,現存的也還有很多,只是武家的搞的比較大而已。
此時的鄉民百姓,對於武家的這圍樓,態度都是讚美和羨慕,覺得好高大好有安全感。
武懷玉還是覺得這樓過於緊湊了些,不如那些三四進的四合院更舒適,有點壓抑感。
不過早上在最裏面的院落里,空氣居然還是很清新的,甚至能聞到股麥子成熟的香味。
院裏的那大銀杏樹下,武懷玉練了趟八部金剛,感覺好像恢復了不少精神。
穿過重重大門,終於來到了更廣闊的樓外。
豬已宰好,羊也殺好。
屠夫把豬開邊分塊,廚房裏幫廚的僕婦們,則已經在加工了。
燒皮去毛,翻洗腸子,清理豬肚,燒洗豬頭。
好不熱鬧,還有武家的莊丁去清河裏下網捕魚回來,帶回來許多新鮮的河魚,大小皆有,種類各式,但都透着股新鮮勁,還有些螃蟹和蝦,甚至還有幾條落網的蛇。
「這幾條蛇,把皮剝了,一會燉湯,小郎們吃了能不長痱子,那蛇皮蛇油拿去熬油,這個蛇油治燙傷可是最有功效。」
此時天才微微亮。
廚房裏炊煙陣陣,黃糜子面蒸成的黃饃饃也已經出鍋,一籠籠的煙氣騰騰,揭開蓋子,每個都裂開口子,上面還有紅棗碎。
金黃濃稠的小米粥也已經煮好了,說是粥,但非常濃,扔根筷子下去也能直接立起來。
那邊大鍋里還在煮麵,幾個僕婦把擀好的寬面片,飛快的揪成指甲蓋大的小片片扔進鍋里,那動作嫻熟無比如蝴蝶穿花。
幾個人揪,更多的人在揉面擀麵。
而還有幾口大鍋里,則在燉骨頭,這些骨頭已經燉了許久,骨頭上的肉,也都燉松。
把骨頭撈起,將肉剔下,再舀起骨湯。
跟面片就成了絕配,一大面碗條,再澆上大勺的爛肉、骨湯,撒上蔥花,再配兩瓣蒜。
武家部曲、長工、短工,還有請來的麥客,也早早聞着香排着隊呢,他們簡單洗漱過後,趁空把鐮刀等傢伙事全備好,然後排起隊。
大家都很守規矩。
武懷玉仔細的巡視過廚房,再來到外面空場上,看着那小米粥很濃,黃饃饃很實在,又看到爛肉麵片也份量十足,十分滿意。
管事吆喝着,「大家排好隊啊,我們東家那可是當朝相公,最是仁善大方,你看今黑特意現宰殺的豬、羊,這黃饃饃小米粥還有這面片湯,那可都是十足料,大家吃飽喝足,一會下地里,多下幾分力氣,麥要割的快,還要攏的齊,不要到處散落麥穗,都是辛苦半年的莊稼······」
武懷玉打斷管家的長篇大論,「趕緊開始吧,大家餓了。」
「是是是。」
每人先舀上一大碗爛肉麵,然後發兩個黃饃饃,一會再來碗小米粥,要是不夠還可以再來打。
一般的規矩是東家管飽,但不許留藏,吃多少是多少。
不過武懷玉特意發了話,一會大家吃飽了,還可以再拿兩個黃饃饃帶在身上,要是干半中午,餓了也可以先墊墊。
當然上午下午各兩個饃饃,你要不吃留着,也沒關係。
這饃饃曬乾後雖不如剛蒸的好吃,但曬成乾糧,等回家時水泡泡也能吃。
不論家中奴隸還是部曲,又或是僱傭的周邊鄉里的長工、短工,還是外來的麥客,都是一樣待遇。
不少麥客打面的時候,還特意給懷玉行禮,說是老家朔方的,大家還念着武懷玉在朔方時給大家帶去的安定呢,尤其是一些夏綏銀來的麥客。
他們那邊乾旱一些,種麥子的少,主要還是種蕎麥為主,收割季節不同,所以麥收的時候,就南下來關中甚至去河南、淮西等地做麥客收麥子,從西往東走一圈,辛苦忙碌小一月,多少能賺一些回去。
自武懷玉他們滅了梁師道,讓朔方回歸大唐,又開邊市,與突厥人關係安穩後,現在朔方的百姓也能安定下來了,比前幾年好太多,大家都還感念懷玉。
來到關中收麥,聽說這是武懷玉家的莊子,都爭相來給武家先收麥子。
對這些朔方人的話,懷玉還是覺得很高興的,這是一種認同感,一種成就。
有個少年,看着才十一二歲,瘦瘦的,但嘴挺能說,甚至還直接先給懷玉磕了幾個頭,說他家就是托懷玉的福,在夏州分到了田地,如今跟隨族人第一次來關中收麥,就能給武相公收麥,非常高興。
「你小子嘴甜,賞伱兩水煮雞蛋,一會揣身上,餓了吃。」
「謝相公。」
「頭次做麥客,可能習慣,這些天睡的安穩麼?」
「我從小就開始幫忙收麥了,相公看我這手掌上,全是硬繭,別看我個子矮年歲小,我割麥不腰疼,不比他們慢的。」
「說的好,再給你加個雞腿!」
「管家,給這小子拿頂新草帽,再給他條毛巾擦汗。」
少年得了賞賜再次感謝,小小人去端着個比臉還大的面碗,也跟大家一樣蹲到一邊猛吃起來。
懷玉一直觀察着這少年,挺能吃,一大碗麵條吃完,他還真又去要了一碗,然後還吃了兩饃,再又添了小碗小米粥,這才拍着肚皮,滿意的又去領了兩饃兩雞蛋和那個雞腿,拿布給全包着揣身上,拿起鐮刀,戴上草帽,系上新汗巾,站在麥客隊伍里。
從夏州到長安,那麼遙遠,這少年跟着族人一路南下,全靠兩條腿,路上也不會投店住宿進飯店什麼的,真正的餐風露宿,餓了吃點干餅子,渴了討點水,晚上隨便哪個草垛住一晚,這是真受了很多苦的。
但這小子卻還能保持很樂觀積極的態度,這是非常難得的。
那些麥客有的年紀很大了,牙齒都沒了,甚至還有女麥客,夫婦同行,都是為了生活而奔波。
武家早餐很豐富,大家也都是風捲殘雲般很快吃完,沒敢浪費時間,清早這段時間是最涼爽的,麥客雖是按天算錢,但要是割不出數來,也是有可能要被扣錢的。
管家敲響銅鑼,「出發,收麥了。」
武懷玉也頭戴草帽脖系汗巾,手提一把長柄鐮刀出發了,樊玄符則帶着家中騰妾、僕婦、奴婢們也跟在後面出發,她們女人大多是提着籃子,男人們收過麥後,她們在後面負責把麥穗拾乾淨。
還有武家家丁套好了馬車騾車,負責運送收割的麥子回來,還要曬場脫粒等,都得搶好天氣。
那邊也有馬車上裝了清水、西瓜等,武懷玉還讓提前備了一些自己配的涼茶煮好,又有些防中暑的藥。
太陽此時還沒露出頭,清晨涼風習習,武家收麥的隊伍就出發了,武家現在清河兩岸,有三千畝地,分成了好多塊,一塊塊的去掃蕩。
路上,也碰到其它的鄉民也是全家出動的去收麥子,甚至還看到不少武家的佃戶。
武家清河三千畝地,其實也只有小半是如今武家自種,還有大半都是佃給鄉民耕種的。
對於武家武懷玉,他們也是很感激的,這年頭,佃戶跟地主的關係,多半來說還是相對和諧的,甚至關係不錯,雙方是互相需要的關係。
佃戶要種地主家的地,地主也需要有人來種地,如今人口較少,也沒有那麼多流民什麼的,所以雙方的關係是比較固定的,甚至可能是世代傳承的這麼一種關係。
以前懷玉還跟着老武在麥收後,挨家挨戶給自家佃戶送點麥浮子酒,然後請大家來喝酒。
下了地頭,武懷玉拿着鐮刀割了第一刀,那邊老武甚至還準備了祭品,托盤上擺着豬頭、羊頭和一隻雞,又有一碗麥飯一壺酒。
對着田頭祭祀,倒酒。
這也是一種很隆重的儀式,感謝上蒼,感謝大地,感謝風雨雷電,讓今年能夠豐收。
武懷玉雖然很認真的在割麥子,人也年輕,但他很快就被麥客們紛紛甩到身後,越甩越遠,武家的長短工、奴隸們,也都全把這位家主甩在身後。
懷玉很努力,他也不是沒幹過這些活,以前在終南山幾年,也是自耕自種,自給自足的,樣樣農活都干,可他發現那些人簡直就是人形收割機,連那個小子,他特意安排在自己旁邊,誰知也是一騎絕塵。
只見一排排麥子倒下,他們幾乎都沒直過腰。
而且他們割的快,還割的細,麥子攏的很整齊。
太陽升高,熱浪陣陣,武懷玉已經感覺有些吃不消了,汗水濕透衣衫,感覺像是進了汗蒸房裏,汗水如瀑布一般,腰酸背疼,那麥芒劃在肌膚上,汗水一過,頓時讓人癢的很。
脖子上的毛巾早濕透了。
懷玉口渴的很。
實在干不動了,那邊老武也看出兒子的勉強,特意過來把他叫到地頭大桑樹下躲蔭。
「先吃點水,還是吃點瓜?你是家主,平時也沒做過農活,讓他們去收吧,可別把堂堂宰相曬暈在麥地頭,惹人笑話。」
樊玄符這些女人們,也是撿了一會太陽大了便都跑回樹蔭下了,這會鋪起毯子,倒像是在夏令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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