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一大早,永勤伯爵府迎來了客人。
除了楚老太太,幾乎是全府出動迎接。
楚翰走在最前頭,正準備施展一家之主的威風,結果看見段景曜,他又莫名其妙放慢了腳步。
最後落到了秦氏的身後。
秦氏笑着上前,說道:「聽昭兒說段家來了汴京城,合該我們一早去拜訪才是。」
兩廂互相問了好。
段母拉着秦氏的手,兩人親近得像是多年好友似的。
「這是哪裏的話,我們上門來,這才是禮數。」
「快快請進,備好了熱茶!」
說着話,眾人都進了正廳,楚老太太正在正廳里等着。
見了面,又是一番寒暄問候。
楚翰和段父聊着,楚寧雲主動帶着段晴去逛園子,秦氏和段母更是聊得火熱。
一時之間,正廳里熱鬧極了。
段景曜和楚昭雲皆是鬆了一口氣。
多虧了秦氏和段母的健談,兩家不甚熟悉的人第一次見面,場面不算太尷尬。
但畢竟是陌生人,可聊的事情也無非就一兩件。
等到正廳里逐漸安靜下來,段景曜雙手捧出了書柬。
「祖母,岳丈岳母,景曜特來奉上聘書。」
「」被點名的三人皆是一愣。
哪有改稱呼改得這般快的!
楚翰想出言糾正,但一想到段景曜是皇城司的段景曜,他便偃旗息鼓了。
秦氏回過神來,笑了笑。
守規矩守了一輩子的她,忽然段景曜此舉其實也覺得無傷大雅。
「好好好,段景曜有心了。」
她險些
脫口而出了「段大人」!
秦氏看了眼楚昭雲,楚昭雲上前一步,自己接過了聘書。
楚翰壓下了眼裏的不悅,哪有姑娘家自己去接聘書的!
他說不得段景曜,難道還說不得自己的女兒嗎?
一旁的秦氏立即看出了楚翰的小心思,連忙出聲道:
「昭兒和景曜情投意合,又得陛下賜婚,佳偶天成,也讓我們為人父母的省心了!」
「是啊!兩個孩子都是懂事的孩子!」段母附和着。
「婚期定在來年,咱們可要好好準備着。」
「對,哪樣都得仔細着!」
兩人一言一語說着,楚翰徹底沒了開口的機會。
兩家人和樂融融地相處半個多時辰後,段家人便離了伯爵府。
楚昭雲和長輩打了個招呼,便也急着忙正事去了。
今日休沐,她原本就有自己的行程。
一出伯爵府,她便看見了牽着馬的段景曜。
楚昭雲未語先笑。
「你怎知我要出門?」
「看你一身利落的衣裳,就知道你要出門。去哪?我能一起嗎?」
「好啊,我正打算去烏大人家裏去拜訪。」
段景曜想了一剎那:「上一任提刑官?」
楚昭雲點了點頭。
兩人上馬,楚昭雲帶路,她一早就打聽到了烏大人的住處。
一路往南,行了許久,才在一座小宅院前停了下來。
宅院前,停着許多馬車。
楚昭雲加快了腳步,看這架勢,烏大人這是要收拾行囊還鄉了?
院門半掩着。
楚昭雲叩了叩門,即可便有人出
來開了門。
「你是楚大人?」年輕男子眨着眼睛看着楚昭雲,又看了看段景曜。
「在下正是,特來拜見烏大人。」
「楚大人快進來,我父親正等着楚大人呢!」
楚昭雲進了院子,打量着院子裏也是全都收拾乾淨了的模樣,問道:「烏大人知道我要來?」
「是啊,我爹說了,楚大人做事周全,定是要來交接差事的。」
「是我的疏漏,應當早些來的,耽誤烏大人回鄉了。」
「不打緊,也不差這幾天!」男人領着楚昭雲進了正廳,高聲喊話,「爹,楚大人來了!」
「聽見了聽見了!」
烏跡急忙饒了出來,看見楚昭雲,大笑道:「早聞楚大人厲害,老夫一直在外地辦案,竟然今日才見着真人!」
一聽說話,便讓人知道烏跡是個爽朗的性子。
年紀雖大,人卻精神得很。
楚昭雲行禮:「晚輩楚昭雲見過烏大人。」
「來來來,坐坐坐!」烏跡朝着楚昭雲擺手。
他早就認出了段景曜,卻故意裝作不認識。
只遞給了楚昭雲兩張紙。
「卷宗都在府衙,這紙上頭寫得清清楚楚,哪些案子結了,哪些案子還有疑,你照着來,定不會漏了什麼!」
「多謝烏大人。」
「這另一張紙嘛」烏跡捋了捋鬍子。
楚昭與仔細看着另一張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地名和人名。
烏跡又說:「當了提刑官,就得滿大盛跑,地方上有不明不白的命案,提刑官就得去。這
張紙上是老夫接觸過的一些州府的推官和推司,名字下頭我畫了個點的,就是本事不大還腦子糊塗的人,你自己多留個心眼!」
楚昭雲心中一震。
這張紙,太寶貴了!
烏大人這是真拿她當自己人了!
她何其有幸!
有了這張紙,知己知彼,行事就能事半功倍!
「多謝烏大人!」
「哈哈哈,不用謝,都是為了大盛!」話落,烏跡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老夫驗屍推案了這麼多年,也能擔當起你的前輩,既如此,老夫便有話要囑咐你。」
楚昭雲忽然想起了阿公。
若是阿公還在,知道她當了提刑官,一定也會高興之餘認真地囑咐她。
「請前輩賜教。」
「當了提刑官,辦差中可就不只是驗屍推案那麼簡單了。可要想當好提刑官,心裏還就得只有驗屍推案這麼簡單才行!」
說着話,烏跡捋了捋鬍子,覺得自己說得有些拗口。
重新說道:「都說富貴迷人眼,殊不知權勢才是這世道上最大的攔路石,提刑官應當時刻記得自己的初心,莫要懼怕強權,也莫要蔑視權勢。」
「昭雲一定謹記在心。」
「記得初心,那就對了!哦聽說你和皇城司段大人議了親?」
「昨日陛下已為我二人賜婚。」
「哦」烏跡一眼都不看向站在楚昭雲身後的段景曜,只看着楚昭雲,「皇城司都是些呆愣蠻橫不會動腦子的!他們那套用刑審訊、威脅恐嚇的風氣
,你可莫要學!」
「是。」楚昭雲憋着笑。
段景曜憋着苦笑。
原來,他,是個呆愣、蠻橫、不會動腦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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