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正值中午,京城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吉普車在閻埠貴的膽戰心驚中,橫衝直闖,停到一處狹小的胡同口。
「東來,這是哪裏?」閻埠貴覺得自己快尿了。
「你坐在這裏別動,我去搖人。」
李東來在閻埠貴疑惑的目光中,走向胡同深處。
十多分鐘後,再次出現的時候,身後跟着十幾個精壯小伙。
小伙子們身穿澹灰色襯衫,每個人手中都拎着一塊半截頭板磚,再搭配上寸短頭髮,給人一種濃厚的壓迫感,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這難道就是援軍?這下子黑廢品收購點那些傢伙要遭殃了。
俺的自行車也能要回來了!
閻埠貴剛高興沒一會,就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這麼多人,能坐得下?
正在發愁,側門被人拉開了。
一個臉上有疤痕的年輕人瞪着眼說:「老大爺,往裏面擠一點。」
閻埠貴屁股挪了一下。
「再擠一點。」
又挪了一下。
「還差那麼一點點關不上門,你再擠一點。」
閻埠貴又挪了一下,剛覺得屁股下戳着一根棍子,耳邊就響起了李東來的怒吼:「三大爺,你別坐在檔杆子上!」
閻埠貴:「....」
這時候,後座已經開始疊羅漢了。
五六個小伙子擠成一團,後備箱裏也坐滿了人。
廂門光不上。有兩個小伙子的腳還伸到到了外面。
他們倒是涼快了,李東來卻是欲哭無淚。
這要是在後世,非把褲衩子罰沒了。
剛才在大院的時候,李東來看到這麼多人,一下子就蒙了。
對方就五個人,估計他和二子兩個人,就能把他們全部干挺。
本想委婉,卻被王五爺一句堵了回去,「讓這些小子們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得,這老頭也是個急性子,李東來也就只能無奈的接受了。
吉普車在一陣劇烈搖晃中,擠得滿噹噹的。
李東來環顧一圈,總覺得吉普車被撐大了。
「東來哥,可以了,出發吧。」後面那個腿伸在外面的小伙子揮了揮手。
撅屁股,一陣勐搖,發動車輛,李東來小心翼翼的轉動方向盤。
只恐怕吉普車一頭栽倒旁邊的水渠里了。
開玩笑,整的跟沙丁魚罐頭似的。
一旦出事故,除了後座那兩個小伙子,一個都跑不掉。
這年代的吉普車雖然不容易開,李東來作為C1駕考科目三得了滿分的老司機,還是很快就能熟練上手了。
吉普車能一直線行駛了,路邊的行人也不用離老遠,就跳到馬路牙子上。
當然,速度是提不起來。
油門踩到底,也只不過有三十碼的速度。
慢一點安全,最讓李東來覺得受不了的是,每次換擋的時候,都要從閻埠貴的雙腿中掏進去。
一不小心就會碰到一根鉛筆頭,閻埠貴還會發出痛快的慘叫。
李東來不再親自換擋,而是指揮閻埠貴,把閻埠貴當成人肉掛檔機使用。
「三大爺,一檔!」
「收到!」
「二擋,快,掛二擋!」
「明白!」
...
閻埠貴雙腿岔開,坐在檔位器上,抱着檔杆玩得不亦樂乎。
李東來看着後視鏡里他臉色潮紅,嘴角一陣抽搐。
等回到軋鋼廠,一定記得提醒周道把吉普車全面清理一遍,尤其是檔杆...
這年代,京城的郊區一片荒涼,到處都是低矮的房屋,黃泥牆壁上粉刷着白色的大字標語。
田地里有社員忙碌的身影,道路上不時能看到拉貨的驢車。
每次經過驢車的時候,李東來都會輕點剎車,讓吉普車的速度降下來。
否則的話,吉普車的轟鳴聲很可能會讓那些驢子受驚。
短短十多公里的路程,足足花費了一個多小時、
吉普車才根據閻埠貴的指引,晃晃悠悠的進了一個條狹窄的土路。
土路的盡頭有一個小院子。
院子使用舊磚頭壘砌的,中間有一座歪歪扭扭的土胚房子。
院子裏堆滿了紙皮,酒瓶子,破銅爛鐵。
四五個等着賣廢品的破爛侯蹲在院子裏聊着天,等着黑收購點裏的青皮們開門。
沒辦法,這裏收廢品的價格比國營收購點要高兩成。
屋內,四五個青皮正喝着酒,啃着從全聚德買來的烤鴨。
一口油滋滋的烤鴨,一口濃烈的酒,美滋滋。
一個小弟模樣的年輕人說:「侯哥,以後我覺得咱們不用再收廢品了,直接改搶那些破爛侯得了。反正他們也不敢報警。」
一個大哥模樣的人說:「三兒,你小子這種想法很危險啊。你知道當年我從家裏跑到京城混,從連褲子都沒有,到能開得起這麼大一個收購站,靠的是什麼嗎?」
旁邊兩位小弟聽到大哥開始傳授成功經驗,都放下酒瓶子,異口同聲的問:「侯哥,是什麼,快告訴俺們。」
侯哥站起身,神情肅穆,渾身撒發着蓋世梟雄獨有的氣息,大手揮舞,沉聲說道:「咱們撈偏門的,切忌把事情做絕。咱們能吃肉,就不要耽誤別人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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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沒有那些破爛侯們,靠咱們兄弟幾個,往哪裏收這麼多廢品?」
《仙木奇緣》
眾兄弟紛紛點頭稱讚:「大哥英明!」
...
這時候,吉普車穩穩的停在了收購點外。
李東來勐地按了兩下喇叭,清脆的汽笛聲吵醒了裏面的人。
三兒湊到窗戶前看了一眼,忙轉過身匯報:「侯哥,出事了,外面來了一輛吉普車,看上去像是來找麻煩的。」
侯哥放下酒瓶子,澹澹的說:「慌什麼,這是咱們的地盤,還能怕了一輛吉普車不成。」
說着,他讓兄弟們都帶上傢伙,準備迎戰。
而自己拿上了一根鐵棍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吵吵什麼吵吵,找死嗎?」
那些等着賣廢品的破爛侯們也圍上去看熱鬧。
李東來見正主出來了,艱難的從吉普車上擠下來,然後是閻埠貴。
「東來,就是這小子搶了我的自行車!」閻埠貴眼睛紅了。
見到閻埠貴,三兒眼睛一亮:「嗷,我們搶了你的廢鋁,你找人來報復了!」
「啪!」
侯哥在他腦袋上甩了一巴掌:「蠢貨!」
三兒捂着腦袋蹲到了一旁,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小聲滴咕:「明明就是嘛,還不能說了?」
侯哥伸出右手捏了捏眉心,本來還能抵賴的,這下子只能硬懟了。
他大步走過去,把鐵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兩位,這裏是我侯三的地盤,等一下刀棍無眼,不小心斷胳膊斷腿了,可不要說我們人多欺負你們。」
說着,他一揮手,身後的三個兄弟就圍了上去。
雙手抱拳,撥弄關節,發出「啪啪」的響聲。
李東來轉身敲了敲車門,沖裏面喊道:「都下來吧,他說要圍毆我們。」
「圍毆?」
「哈哈哈!」
「開啥玩笑?」
...
一個拎着板磚的年輕人從左車門走下來。
兩個拎着板磚的年輕人從右車門走下來。
三個拎着板磚的年輕人從後備箱跳下來。
...
很快,侯哥的臉色黑得足以滴下墨水。
麻蛋,被包圍了!
而且,吉普車裏的人,還沒有下完,每個人都拎着板磚,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
這尼瑪是吉普車還是公交車?
三兒從捂着鬧到站起身,在旁邊小聲滴咕:「侯哥,看樣子,是他們圍毆我們。」
侯哥拿起鐵棍,照着三兒屁股上狠狠來了一下,「閉嘴,不吭聲沒人當你是傻子。」
俺是好心,大哥咋就不理解呢!,三兒捂着屁股蹲到了旁邊。
侯哥能夠創辦下偌大的廢品事業,除了作戰勇勐外,靠的就是見風使舵,見機行事,因時制宜之章法。
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不了賠他們一點錢。
侯哥打定主意,弓着身子走到李東來面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同志,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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