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喧囂了一整天的醫院,逐漸沉寂下來。
醫院是世界上最矛盾的地方,空氣中瀰漫着希望和失望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
「李醫生,三號病房張老頭的哮喘已經好多了,他讓我替他感謝你。」
「二號病房的那個臉蛋紅得跟蘋果似的小妹妹,肚子也不疼了,估計明天就能出院。」
護士劉芳就像一隻嘰嘰喳喳的下麻雀,不時出現在診室門口。
李東來只當了一天正式醫生,已經治療了十二位病人。
並且這些病人都服服帖帖的,這一點對於護士來說很重要,她們最怕不受約束的病人。
病人出了問題,醫院只會把責任歸咎於護士身上。
當然,有好消息,自然就有壞消息。
臨近下班的時候,小麻雀又來傳話了。
「丁醫生,李醫生,三樓的劉老頭不行了。」
劉老頭?
李東來剛來醫院,只認識自己的病人。
「劉老頭是張醫生的病人。他是軋鋼廠焊工車間的老工人,前陣子得了感冒,沒有在意。等咳嗽得頭都抬不起來,才來到醫院,張醫生給他用了大慶黴素,青黴素等消炎藥,效果不佳。按理說應該轉院到朝陽醫院,他卻不願意。」丁秋楠見李東來神情疑惑,湊過來小聲解釋。
「工人和家屬在咱們軋鋼廠醫院看病,床位費和醫療費全免,只要繳納掛號費就可以了。」
「在外面看病,不享受軋鋼廠的福利待遇。」
「聽說,劉老頭的大兒子快結婚了。」
李東來無聲地苦笑,低下頭繼續書寫處方箋。
人啊,這一輩子,有什麼,都不要有病,沒什麼,都不要沒錢。
想到錢,李東來頓住了筆尖。
中午的時候,他去過軋鋼廠後勤處,想提前支取一個月的工資。
可,後勤處的同志告訴李東來,他的入職手續還沒有批覆下來,不能提前預支。
也就是說,他堅持到下個月。
當然,李東來現在有二十塊五毛錢,足夠和妹妹渡過一個月。
但李東來還想把李小妹送到學校。
據三大爺閻老師說,插班生不但要收全額學費,還有補交之前的課本費,作業本費。
雜七雜八算下來,估計要六塊多錢。
還有,李小妹身上的衣服是李東來小時候的,已經漿洗得泛白,褲子膝蓋處補丁摞補丁。
平常在家穿還行,現在要上學了,總要找裁縫做一套合身的衣服,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還有電費,煤球費,水費...
李東來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窮』字。
當然,他也想到過利用赤腳醫生系統賺點錢貼補家用。
可是這個系統比較有性格。
第一,必須得到病人的求助,系統才能生效。
第二,系統一旦給出治療方案,病人沒有按照方案治病,系統就會倒扣1點積分。
總結成一句話,在沒有得到病人信任的情況下,使用系統就是自找麻煩。
系統沒指望了,我有師傅!
要不,再舔一舔師傅?
李東來抬起頭,看向正在翻閱醫書的丁秋楠,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臉上的細絨毛在夕陽的映襯下,似乎鍍上了一層淡金色光彩。
白皙的面頰...
咦,小臉蛋怎麼紅了起來?
李東來連忙收回目光,筆尖快速在處方箋上滑動。
再舔,說不定就會出事。
還是再想其他辦法賺錢吧。
軋鋼廠醫院規定,醫生每天開出的處方都要簽名留檔,以備以後查詢。這是為患者負責,更是為醫生負責。
好容易把處方寫完,李東來看一眼時間,伸一個懶腰:「師傅,時間不早了,咱們下班吧?」
「好~」丁秋楠內心小鹿亂撞。剛才這糙漢子的目光太奇怪了,簡直就像是要她的衣服剝掉一般。
如果換成其他人,丁秋楠已經瞪了回去。
丁秋楠接過李東來遞過來的檔案,剛放進檔案櫃中,走廊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叫聲。
「醫生,醫生呢?快出來,救救我大孫子吧!」
「師傅,外面好像出事了!」李東來已經站到了門口,他看到一大媽抱着棒梗跑了過來,她身後跟着賈張氏和四合院裏的幾個老婆子小媳婦。
一行人衝進了外科診室內,小護士們紛紛圍了過去。
大嘴劉芳跑了過來:「李醫生,剛才那小孩子腳上好像夾了一個老鼠夾子。」
老鼠夾子?
李東來眉頭擰成疙瘩。
不會這麼巧吧?中午他才給傻柱做了三個老鼠夾子,下午就有小孩子被夾住了?
嗯,應該不會。
「師傅,咱們去看一下,說不定能幫上忙。」李東來喊上丁秋楠趕到外科診室。
診室內,外科主任看着棒梗腳上的老鼠夾子一籌莫展。
這玩意哪裏是老鼠夾子,分明就是捕狼用的。
此時,棒梗已經昏迷不醒,他小臉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絲,頭髮已經濕透凌亂的貼在頭皮上。
賈張氏心疼壞了,衝着胡大夫喊:「醫生,你可要把我大孫子治好,我是工人家屬,醫藥費全免,你有好藥可勁用。」
「這位同志,您別着急,我先檢查一下。」胡大夫俯下身,仔細查看棒梗的傷勢。
用手摸了一下腳面,他感覺到血肉中有些硬小碎塊,不用再檢查,他就可以確定傷者的腳步骨骼斷裂了。
胡大夫再仔細看鋼釘沒入的位置,心知不妙,鋼釘正好插在肌腱上。
胡大夫擦了一下汗,抬起頭:「同志,病人可能需要開刀,咱們醫院的條件不足,我建議你們還是快把孩子送到朝陽醫院。」
賈張氏:「朝陽醫院?不行,我家旭東是軋鋼廠工人,現在孩子生了病,為何要去別的醫院。」
胡大夫:「這位老太太,剛才我已經說了,咱們醫院條件不好...」
賈張氏還要跟胡大夫爭吵,一大媽看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棒梗非死在這裏不可。
她扭頭看向劉家小媳婦:「快去把秦淮茹找來。」
「好,好,我馬上就去。」
劉家小媳婦抱着孩子一溜煙的跑了。
胡大夫雖然嘴上說着讓轉院,還是幫棒梗的腳面上塗上了青黴素油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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