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說的是非常現實且深刻的一個問題。
自古以來,無數聰慧的先賢思來想去還是選擇嫡長子繼承制,就是因為這是最不壞的制度。
立賢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個看得見、摸得着的標準。
你覺得老二賢?憑什麼呢?我就覺得老三賢!
你說老三賢?不對不對,明明老四賢。
這種標準不定,就會讓所有人覺得自己都有機會。
即便是定下了某個人作為太子,那麼其他人也不會認為自己不賢,只要老皇上沒死,太子沒有登位,那麼我就有機會。
於是相爭不斷,嚴重的還會見血,其實是很大可能會見血。
而且朝中的大臣、各個派系也要選邊站,有的時候還不是因為賢與不賢選邊,比如梅氏一家,他們沒什麼好選的,老大老二就是個傻子,他們也得支持。
由此,因為血緣、關係遠近等關係的影響,朝中天然的就會按照各自支持的皇子分成派系,然後互相爭鬥。
而嫡長子繼承制在這方面就有優勢,
誰先出生,誰後出生這玩意兒是定的,你總不能閉着眼睛瞎說老三年紀比老大大吧?
這樣所有人的心思都定了,剩餘皇子也別想了,安穩點兒吧,就算你想,那大臣不想,沒人支持你,你能弄出什麼動靜來?
這就是立下了規矩。
有了規矩,就有穩定的政治秩序。
政治秩序,對一個國家的穩定來說是太過於重要了。
然而似這樣的道理,遍閱史書的朱厚照又怎會想不到?
「愛卿,你說的朕都明白。朕登基二十二年,四方諸夷皆定、百姓生活富足,天下輕徭薄賦,民間經商大興,即便生亂也是疥癬之疾,立儲確為本朝最大的一樣事,也是朕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王守仁再拱手,「既如此,還請皇上早做決斷。」
朱厚照看着山腳下充滿煙火氣的南京城,「但朕勵精圖治二十餘年,嘔心瀝血、廢寢忘食,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一想到如此基業,若不能所託得人,心中便分外不甘。愛卿剛剛說了很多事例,但可曾想過劉次卿那句『亂我家者,太子也』?」
王守仁只能嘆氣。
所謂劉次卿就是漢宣帝,他本人是非常有能力、非常賢明的君王,他的太子劉就是後來的漢元帝。
這個老兄是讀聖學經典入了腦,是真正實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皇帝,在此之前漢武帝、漢宣帝那都是嘴上說說,實際上是外儒內法,王霸兼行。
漢元帝還是太子時就和父親說,您有時候太嚴酷了,為什麼不實行儒家的仁政呢?漢宣帝大驚,怒斥他:我們漢家自有制度,向來都是王道與霸道兼而用之,怎麼能像周朝那樣單純地依靠道德教化人呢?
儘管如此,漢宣帝並沒有廢長立幼。
後來呢,漢元帝果然優柔寡斷,沒有底線的寬仁縱容,在政治上少有作為,導致皇權式微,朝政混亂不堪,社會矛盾激化,出現了吏治敗壞、外戚專權、流民四起等一系列嚴重的社會政治危機。
西漢由盛轉衰的節點就是漢元帝時期。
王守仁無奈,只能說:「皇長子遠遠勝過漢元帝。況且,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
朱厚照沉默了一會兒,
他望着山下久久不語。
哪怕是王守仁這樣了解他心思的,也不明白皇帝此時在想什麼。
其實朱厚照心裏還是偏向立賢。
為什麼?
因為立嫡立長還給他一種無力感,對於未來的事情就是認命,然後看運氣如何。
其實有問題一直是國家的常態,就算避免了內亂的問題,也會有其他的問題。這種時候君主沒有能力怎麼能行?
支持嫡長子的人無非就是把皇子相爭的後果放得無限大,並忽略國家治理中的其他問題。
立賢的確也會有王守仁說的那些惡果,但相對有能力的君主上位,至少能壓得住各方牛鬼蛇神。
怕就怕矮個子裏面拔將軍,那就是國之將亡,無可救藥了。
說到底沒有完美的制度,只有合適的制度。
朱厚照認為,他已經將大明帶向了另外一條道路,如果繼承人選的不合適,就容易人亡政息。
而且眼下正值大爭之世,這是個關鍵關口,如果大明能有兩到三代帝王比較靠譜,那麼所取得的成就和為漢族奠定的基礎將會非常強大。
過了一會兒,負責守衛的將軍許進過來稟報,單膝跪地說:「皇上,天色將晚,山上不好留宿,還請皇上早些還宮。」
「知道了。」
朱厚照站了起來,對着王守仁招手說:「走吧,愛卿,陪朕走一段山路。」
「是。」
王守仁身體不大好了,但總是躺着更加完蛋,還是稍微動一動,走慢一點就好了。
這樣君臣相合的畫面看起來還是蠻和諧的。
「去年底,老三還京,說還來看望你,他對你很是仰慕啊。」
「三殿下抬愛了,微臣不過微末之才。」
「還京以後,他告了老大一狀。」朱厚照語氣平淡,好似說一件尋常之事一樣。
王守仁微微一愣,他是沒想到皇帝竟將這等秘密的事情告訴他,「唉。若以賢而論,這總是無法避免的。皇上總是會更疲累一些,老臣聽之,心中不忍。」
「朕累一些倒沒什麼。」朱厚照就這麼緩步走着,邊走邊說,守衛將軍則遠遠跟在後面,「愛卿,朕明白你說的,廢長立幼以後,會引發皇子相爭,只要不立老大,那麼立誰都是豎了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太子就會像個靶子一樣遭到所有人攻擊。」
「確實如此。」
「那麼朕便不公佈太子人選。所有人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王守仁大驚,「陛下,儲君乃是國本,關乎皇室存續,社稷安穩,若是儲位常年空懸,恐生不忍之事。」
「不不不,朕不是說不立儲君,朕立,只是不公佈是誰。如此,便沒這個靶子了。也就是,秘密立儲。」
「秘密立儲?」王守仁眉頭皺起來。
這四個字,只要公佈出去就是潑天的大亂。
這裏面的關係太大了。
首先一個,就是不符合道德倫理,漢家皇帝從來就沒有這樣過。不僅不立長子,還要秘密立儲,到時候不知道會有什麼帽子扣下來呢,一個『亂』字是怎麼都逃不掉的,尤其,道德、綱常本就是這個國家體系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其次,就是不符合群臣、勛貴、后妃這些所有人的利益。
因為會無限增大他們的風險,那就跟賭博押上全部身家的感覺一樣。
如果皇帝立了一個皇太子,像是朱棣立了朱高熾,那麼滿朝文武都不必多費腦子,這就是未來的皇上,你就可勁順從就完了。
這樣多穩當?
如果舔得夠早,還能弄個從龍之功。
但是一旦秘密立儲,這就麻煩了。
臣子們會迷茫,不知道哪一個皇子將來是皇帝,萬一和一個人走得近,結果卻是另外一個人當了皇帝,那到了下一朝還有他們的活路嗎?
別的不用多想,就是現在已經和皇長子走的近的那些臣子,如姜雍、蔣冕必定會拼盡全力的反對。
極端的說,你把這些人逼得沒有活路,人家一擁而上,給太子來個黃袍加身,然後把朱厚照掀了都有可能。
這也是朱厚照全力打壓皇長子的目的,
所以此次讓他監國,也算是朱厚照做的表面功夫,實際上是什麼權力都不會給他的。
要說直接廢、殺,或是忽然廢為庶人,那不太可能,那得犯很大的罪過才行。
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
這次他在江南的錯事,在支持他的那幫臣子看來不算什麼大事,略微小懲就可以了。
所以從大朝會之前就想辦法在為他脫罪。
儘管親情溫暖,但到目前這種時候,類似皇帝防太子的那種格局已經出現了。
這是幾千年宮廷政治的必然結果,
不會因為朱厚照是穿越者,就能改變什麼,
也不會因為他們感情好,就能避免這一點。
朱元璋和朱標那種情況是非常稀少的情況,朱標也是很少見的能掌握權力的太子。而極端少數個例,不具備參考價值。
王守仁又道:「若立儲一事只有皇上一人知曉,那麼將來諸皇子皆可矯詔,若是皇帝說與旁人知曉,便是讓出了廢立大權。」
「朕不會告訴任何人,朕會寫好兩道立儲詔書,一道收在朕的寢宮之內,想來沒有人敢到那裏去偷盜,就算偷了也沒事,朕再將另一封放在奉天殿的匾額之後,若朕忽然暴斃,來不及傳下遺照,到時候拿出這兩份立儲詔書,大位可定。」
秘密立儲確實算是一個解決的辦法。
但之所以朱厚照明知有雍正皇帝的這個辦法,還要糾結,就是因為秘密立儲――其實也不是完美的解決辦法。
而且清朝實行秘密立儲之後也沒幾個皇帝了,真正用上的就是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四帝,沒有足夠的樣本,到底會不會有新的問題,還真不知道。
甚至有人認為,實際上真正起作用其實就是道光到咸豐這一步。
因為乾隆當皇子的時候,大部分人就知道是他,畢竟康熙皇帝喜歡他。
嘉慶皇帝是乾隆活着呢就禪位讓給了他。
道光呢,他小的時候也受到乾隆皇帝的喜愛,再加上嘉慶十八年,紫禁城被人攻打,當時嘉慶皇帝在熱河,而道光和其他幾個皇子正在讀書,一聽說這個事情,他連發幾條命令,包括火速奏報、關閉城門、率人迎擊,並派自己的弟弟寸步不離保護皇后。
實際上,顯不出什麼了不起的軍事才能,但至少他能沉着應對啊!
嘉慶帝是個很傳統的皇帝,常常以儒家聖君的標準要求自己,你說他辛辛苦苦十八年,結果紫禁城被人攻打,這他娘的千百年來有過這種事嗎?屬於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氣得嘉慶都要吐血。
而在此過程中,表現亮眼的道光皇帝自然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算是唯一可以安慰的事情,事後他也對這個兒子大加賞賜。
到這個時候,還秘密個啥?
真正起作用的就是道光在選擇繼承人時,是選擇老四奕還是老六奕。結果就這麼一次關鍵的抉擇這他媽老道光還選錯了。
後來的咸豐皇帝雖然說不是什麼昏君吧,但他身體不太好,老是叫慈禧協助處理政務,禍根就是在這裏埋下的。
身體不好的另外一個直接結果就是嗣君的年齡必然很小,必須垂簾聽政。
要是選老六就不一樣了,先不管鬼子六這個稱號背後的那顆鬼精鬼精的頭腦,至少他還活到了1898年呢,道光帝死是1850年,這中間半個世紀啊,如果是一個相對成熟、長壽一些的帝王,那至少中央權力還能穩固。
所以秘密立儲還有一個致命缺點,
就是它完全依賴皇帝的個人選擇,而人,是會犯錯的。
甚至有些混蛋執迷不悟,知錯犯錯,比如說受到寵妃蠱惑,就是要立寵妃的孩子,這時候和賢或者不賢沒什麼關係。
而之所以思來想去,朱厚照還是考慮這個辦法
其實是他心中一個不能說的理由,哪怕是王守仁都不能說。
他剛剛沉默的那一陣,就是在想這個、
就是都現實一點講,
立長也好,立賢也好,那說到底又能有幾個靠譜的皇帝?國家能保證多久的安穩?真的就一代更比一代強?
拉倒吧,不管你用什麼制度,三代、五代之後,肯定弱而生亂。
盛極必衰,這是規律。
現在是1527年,撐足了再給大明三百年的命數,那也差不多了。
皇帝治國,以一人敵天下人,這是個高難度操作,能玩好是個別現象。
所以說,與其如此,朱厚照還不如在他的兒子和孫子中挑個好的,這樣祖孫三代加在一起,弄個六十到八十年的穩固時期。
先這幾十年輝煌一遍再說。
而且有個大幾十年的時光,至少可以把那些老古板的人全部熬死,生在新時代的人長大成為中流砥柱,這樣國家也不會發生徹底的轉向。
那麼以漢族和中國的體量、規模、底蘊,總是會再次崛起的。
哪怕周遭都失去,只要中原一統,其強大的力量就會再次輻射周邊,到時候新的王朝就得把朱厚照的路在走一遍,為啥?
因為那是漢明故土。
因為你不能做到比明朝皇帝還厲害,你就沒有理由取而代之!哪怕臨時苟活,內部的不穩定因素也會時時反抗,逼迫新皇帝這樣做。
漢人就是這個毛病,就是要當世界第一,誰在位誰都得提這個目標,你說咱不搞那些,現在的條件也搞不到第一,
那簡單,
你下來,讓我上,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咱們會一直找到那個行的人,然後在他的帶領下繼續前進。
王守仁蹙起了眉頭,他和皇帝之間沒有那些個多激烈的話要講,就是一番利害陳述,陳述完了,誰能改變得了誰呢?
「皇上真的想好了嗎?此事一出,必定朝堂大亂!」
朱厚照嘆氣一聲,他雖然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但對於秘密立儲之後的大亂與爭鬥卻沒什麼辦法,「朕不想大亂,所以才拖延至今。」
王守仁明白,他忽然問起另外一個問題,「皇上,相信命不由天定?」
這話一出,皇帝直接停下腳步定住了身形,他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王守仁,這老傢伙則低頭行禮,未有多言。
「俗話說,過慧易折,你要是不那麼聰明,興許可以活個七十大壽。」
王守仁笑了笑,「能有五十,已是偷天之幸。」
正德天子,不愧是正德天子,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也被領悟了。
說起來,立賢就是要皇子憑後天的努力,這就有點『反動』的味道。
古時有所謂君權神授和君權人授的說法,不管是哪一種,君都是一種天命。封建朝廷為了維護統治,所宣揚的就是一種天生血統的論調。
你爹是王爵,你生下來就是比屁民高貴,屁民也得接受這一點,為什麼你苦,因為你投胎沒投好。
人人認命,社會才會穩定。
如果後天能改變命,那麼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憑什麼我不可以呢?
所以王守仁是想和皇帝說,立賢還會帶來這種深層次的觀念的改變。
朱厚照想了想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早在秦代就有人這樣喊了。朕不是獨夫民賊,也不希望朕的子孫後代成為獨夫民賊,他們必須要明白,當年陳勝吳廣的這句流傳千年的強音。」
「即便如此,臣還是覺得應當立皇長子。福親王雖有小過,卻也能知錯就改,沒有足夠的理由,皇上要行廢長立幼之事,實在難以令天下人折服。」
他說什麼,朱厚照都接受,經過這番對談,他的心中其實明晰了不少。
「咱們且行且看。」
與其按規矩躺平等死,朱厚照選擇用一個合格的嗣君再輝煌幾十年。
所以有件事,他得辦了。
他現在尚未確定究竟選誰,因為他要綜合考慮一下孫輩。
後宮諸妃大部分都是初次到南京皇宮。
女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嘰嘰喳喳,朱厚照也躲不過這一回,好在大家都說好,沒人敢抱怨什麼。
至於說的事情,範圍也很廣,從氣候到花草到飲食到風俗到口音到南京不一樣的街道。
朱厚照為了盡孝,到了南京以後去皇太后那裏的次數也多了些,就是怕她有不適應的地方。
至於真正要說的話,是沒什麼的,拉拉家常而已。
倒是夏皇后考慮的仔細,
慈寧宮中,她說,「母后,皇上,這入了冬,眼瞅着就到年關了。今年一過,載基便滿了十六歲,載也十五了。是不是該給他們尋個親事?」
張太后笑眯了眼,問道:「皇帝以為如何?」
朱厚照以前是不着急的,放在宮裏他可以多帶幾年,現在則改了口,「娶妻生子,這原也是應該的。母后,兒臣覺得可以。最好叫他們都多生些,叫重孫們都圍着您叫太奶奶。」
夏皇后跟着說喜話,「不止呢,載、載都有了兒子,等到他們長大再行婚配,到時便是五世同堂,咱們一起好好孝敬母后。」
「哈哈哈。」張太后被逗得樂起來,「這倒是個大事,輕忽不得。人選也得仔細的選一選。唉,說起來時間過得真是快,那兩個小傢伙都要出宮開府了。」
「總是要的,就算朕忙於國事一時疏忽,皇后也定會記着的。順妃、敬妃,此事母后做了主,你們也該謝謝母后才是。」
有此一言,這兩人自是躬身稱謝。
左右無事,朱厚照就在後宮之中多陪她們一會兒。
聽着順妃講了幾個笑話,她一向膽大,加上有皇帝寵愛,所以幾十年便沒改過,也多虧了她,講些不知哪裏聽來的奇怪之語,這才讓老太太開心。
當然,寧妃、昭妃因為載犯錯一事,臉上總是有些陰鬱。
朱厚照看她們一雙姐妹也楚楚可憐的模樣,便在今晚去了她們宮中留宿。
到了以後,氣氛有些沉悶,她們不太敢說話。
就是默默的做着伺候他的事情。
最後是朱厚照受不了,他說:「載雖犯了錯,但你們不必如此害怕。」
寧妃見皇帝提了,立馬告恩,「此次幸得皇上開恩,臣妾、臣妾心中感佩。」
「不必多說。記得你們初入宮的時候,朕就說過,後宮之中咱們以夫妻而論,朕從來都只想將你們當做是妻子,但天家特別現在這樣,也不是你們的錯,只要只要守規矩就好。你們見到載的時候也要常常教導他這一點。
現在後宮人多、事情多,要想每日如現在這樣和睦,只能明晰規矩。而且朕是皇帝,不能帶頭破壞宮裏的規矩,所以還是都安穩些好,否則鬧出了什麼事,便是朕想維護也不好維護。」
兩位同時低頭,「臣妾明白,謝皇上教誨。」
「嗯,事情說過了就說過了,今後莫要再提。不管怎麼說」講到這裏朱厚照把她們兩人的手一邊一個拉了過來,「咱們也是二十年的夫妻,咱們還是自家人。朕還是喜歡你們兩個一起伺候朕。」
說到這邊,寧妃偷偷笑了笑,昭妃則還是有些害羞。
她們雖然沒那麼年輕,但保養的好,看不出一絲皺紋,但完全熟透之後則更有風味,尤其身材弧線更加誇張,這是皇帝在年輕妃嬪哪裏找不到的山峰美景。
「皇上,天色晚了,讓臣妾與姐姐為您更衣吧?」
朱厚照看到,懷顏的眼神都開始拉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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