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勉從易書元身上跳下來,竄到了齊仲斌的身上,後者身子一僵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然後齊仲斌就感覺到耳朵痒痒的,因為灰勉已經湊到了他耳邊,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着話。
「齊小子,我看你很順眼,所以提醒你一句,一會到家了,你就找機會拜師,反正就是只要先生不用仙法轟伱,就死皮賴臉拖着,實在不行我也幫你一把」
「看我臉色行事!」
齊仲斌心中狂喜,微微點頭,然後側目看向肩頭的灰勉,一張貂臉毛茸茸的,這臉色怎麼看?
「多,多謝前輩提點,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齊仲斌刻意落後兩步,恭敬地低聲詢問灰勉,這些話又讓灰勉覺得十分受用。
「我叫灰勉,一百多年前鳳來山的雲來大神就是我了,現在跟着先生改修仙道,散去了我數百年的神道和妖法修為,正所謂欲尋仙緣,有舍有得,懂了嗎?」
「懂了,多謝灰前輩!」
齊仲斌鄭重其事地點頭,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又有灰前輩相助,必須把握住!
易書元聽到灰勉在後面瞎吹,差點笑出了聲。
這小貂吹牛簡直不打草稿,但你硬要說它講得假吧,它還說得都是實話!
「灰仙長有舍有得,易某佩服佩服!」
易書元頭也沒回,帶着笑意這麼說了一句。
灰勉頓時不講話了,兩隻小眼睛對着齊仲斌挑了挑眼皮,然後從他身上跳了下去。
齊仲斌見着灰勉剛才的動作也是微微一愣,這毛茸茸的貂臉還真的能使臉色。
「先生,您就說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吧?」
灰勉又跳到了易書元肩上。
「是是是,確實如此!」
這點面子易書元還是得給灰勉的。
這座荒郊小屋很簡單,在齊仲斌這種人眼中都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簡陋,不過是一間灶房一間居室。
齊仲斌自己那破屋子都好些年沒回來了,也比眼前的屋子要好一些。
原本齊仲斌心中還想着仙人居然就住在這種地方,但這念頭才升起又覺得自己膚淺。
而對易書元來說,風吹不着雨淋不着,涼爽通風環境還好,吃穿他也不愁,如果別人也能隔絕蚊蟲叮咬,就這環境,給個高速網的話,上輩子多少阿宅願意來這呢。
小屋的院子裏本來堆着一些干茅草,一場雨過後已經全部被打濕了。
只不過此刻易書元揮袖一甩。
頓時一層水幕從茅草堆上升起,就像是從上面分離揭開了一層水膜,隨後又「嘩啦啦」一片落向了籬笆外的荒野。
仙法御水!
齊仲斌心中升起這個念頭,傳說真正的仙道中人有御五行之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易書元回頭看了一眼齊仲斌,隨後輕輕一躍,直接在空中躺平了身子,輕輕落到了茅草堆上。
「齊仲斌,難得你多年以來還能秉承修行之人的正氣」
易書元說道這,側頭看向緊張站在院中的齊仲斌,語氣一頓才繼續道。
「想不想修習真正的仙道之法?」
齊仲斌本來已經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但聽到易書元這麼直白的問了出來,反而愣住了。
灰勉在那邊不斷揮着爪子,才把齊仲斌拉回了神,他幾乎是立刻就要下跪,但卻忽然發現身邊好似有一股柔風環繞,腿一彎卻跪不下去。
易書元直起了身子,看着齊仲斌平靜的說道。
「我可以帶你入道,不過下跪這一套咱們就免了吧,易某心中大道推衍尚不完全,本事不夠,便也不好收你作弟子」
灰勉在那對着齊仲斌又是一陣擠眉弄眼,被易書元伸出左手輕輕彈了一下腦瓜。
「啪~」的一聲,這一下不重,但後勁十足,灰勉在茅草上倒翻了七八個跟頭。
易書元看着激動到不能自己的齊仲斌,笑了笑說道。
「可是若教你仙道入門之法而不給你一個名分,你心中定也分外難受」
齊仲斌此刻已經老淚縱橫,站在那裏不斷點頭,滿口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便收你做個記名弟子,若將來另有仙途,尋着了便自去好了,無需經我同意,可好?」
齊仲斌抱着揖禮身子不斷顫抖,既然不讓跪,那便不斷行長揖大禮。
「師父在上,受弟子齊仲斌一拜,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再拜,師父在上」
九拜之後,齊仲斌才平復了一些情緒,不斷擦着眼淚。
什麼改投門庭的事情齊仲斌是絕對不會想的,本事不夠也不過是恩師的一種說辭,說白了還是他齊仲斌自己還不夠格,但是他已經很滿足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比起萬千追尋仙道的其他人,齊仲斌只覺自己已經此生無憾。
「我還會在茗州城裏待一段時間,至少也要帶你真正踏入仙道之門,到時候你就留在這,照顧好你師兄。」
師兄?齊仲斌楞了一下。
「是師妹吧?」
易書元一聽就知道齊仲斌想岔了,沒好氣道。
「你還想和喻婆雙雙入仙門啊?喻福英在順天娘娘那必定已經冊上有名,將來和你不是一條修行之路了!」
齊仲斌又是心虛又是臉紅,但同時也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城裏還有一個師兄?
灰勉看不下去,捂着根本不疼的腦袋站起來就說話。
「齊小子,你笨死了,就是墨家那孩子啊!」
齊仲斌當場就給說得呆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書元大笑起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果然有趣極了。
「呃呵呵呵呵」
齊仲斌也跟着尷尬地笑了起來,既有自嘲也覺得有趣,也是,自己到底還是凡人心態,還被那一套狹義的長幼尊卑所左右。
誰說年紀小的一定不能當師兄,師父本就是衝着那孩子來的,說起來自己也不過是沾光了!
這麼一想,齊仲斌就釋懷了。
「我一定謹遵師父教誨,照顧好師兄!」
這麼快就調整好情緒了?這易書元就覺得沒意思了,不由嘆了口氣,他還等着齊仲斌追問為什麼呢。
要說本事不夠吧,易書元確實覺得自己的道還推衍得不夠,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過一次完整的變化。
但易書元好歹也是真人境界,更領悟了自身御法妙用的真髓,收點徒弟是絕對夠資格的。
「好了,我要閉關修行一陣子,這段時間墨府那邊你多費點心,這個你先拿去看,看不出什麼也不要緊,等我出關再說。」
易書元說話間已經從長袖一抖,從中飛出一張畫卷,正是《山河仙爐圖》。
齊仲斌彎腰雙手接過捲軸,尚不知裏面什麼內容,只當是妙絕仙法之類的東西。
「謹遵師父教誨!」
「嘿,不用太過拘泥,我門下沒那麼講究,也沒想出來什麼門規,你自便吧!」
說完這句話,易書元便離開茅草垛,走向了屋內,他確實需要閉關修行,體悟自身所得。
墨家的孩子出世,對易書元來說意義非凡,他這麼執着於來尋他,可不只是因為當初的娃娃受他牽連。
更是因為墨家的孩子順利出生,能讓易書元將此間種種和最終結果化為自身修行的一種對照,成就自身之道的關鍵進步。
正如當初易書元入道時所感,勾連陰陽,逆轉天數,化死為生,顯玄機奧妙雖有諸多波折,雖然不全程相伴。
但墨家孩子的降世,可視為是易書元的一手天罡變之法!
易書元的道行還沒真正能自己施展天罡變的地步,但此變終究是成了,這就意義非凡。
易書元需要好好修行體悟一番。
至於如何閉關,易書元既不設陣法,也不搞什麼遁形,進入屋內將門關上之後,他倒頭就睡——
屋外的灰勉看着齊仲斌依然小心翼翼地雙手捧着畫,便催促了一句。
「你不快打開看看?」
「這裏方便嗎?」
「在先生這裏,有什麼不方便的?」
聽到灰勉這麼說,齊仲斌點了點頭,將捲軸放在茅草上,隨後慢慢展開。
這是一幅畫?
星月之光下,山河仙爐圖的真容展現在齊仲斌的眼前,即便他不是常常舞文弄墨之人,也看得出這畫絕非凡品。
「看出什麼來沒有?」
灰勉笑嘻嘻地在一邊問着,果不其然,齊仲斌打量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在下資質愚鈍,肉眼凡胎瞧不出仙品奧妙」
灰勉跳到了齊仲斌的肩頭,用爪子拍了拍他的頭。
「用不着灰心,先生的門下可不是那麼好入的,縱然是仙道中人和神佛地祇,能看透這幅畫的也不多」
灰勉這會的腔調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在裏頭。
「以後你就知道自己今日得到的是多大的機緣了,哦對了,你知道這幅畫叫什麼不?」
齊仲斌搖了搖頭,一個老人對着一隻肩頭的小貂畢恭畢敬。
「在下不知,請前輩賜教!」
「這畫嘛,是山河仙爐圖!」
齊仲斌點了點頭。
「山河仙爐圖,嗯,名字果然符合山河仙爐圖!」
齊仲斌瞪大了眼睛看向畫卷,然後再次看向畫卷一角的諸多印章批語,果然找到了大庸皇室的一些御用印章和批言。
絕對的真跡!呸,從仙人,不,從師父那拿出來的,當然是真跡!
「我聽說此畫是之前武林大會的彩頭,後在月州隨風而去了,是師父施法收走了麼?」
「畫是自己飛來的,可不是先生偷的,再說了,麥凌飛早就許諾奪魁就把畫給先生的,只是先生並不在意而已。」
灰勉說道這露出了笑容。
「這畫上有仙道入門的奧妙,不過一時半會你也悟不透,先收起來吧,你要是不知道怎麼收,我幫你保管?」
「還請前輩幫忙!」
這張畫就算不是仙物,也是無價之寶,齊仲斌可真不敢隨便拿着。
灰勉笑嘻嘻的一勾爪,畫卷飛起,它抓住畫往脖子下方一送,頓時就收了起來,看得齊仲斌心中激動也心嚮往之。
「好了,今天可全靠了我,咱們去弄東西吃吧,剛剛點心我就吃了點點,先生也不多拿一些!」
「啊?」
「啊什麼啊呀,快走呀,先生還用得着你保護麼?」
這次易書元可不是上次那種關鍵的突破,本身是隨時能夠醒來的,所以灰勉絲毫不擔心,而且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
床榻上,側臥而眠的易書元則於夢中體悟着自身之道,雖在夢中,嘴角卻露出一絲笑容。
先有地煞變之基,後有御之變化的奧妙,如今得成天罡一變,再加上易書元自身修為也今非昔比。
此間種種至使易書元之道終於翻開了一頁新的篇章,得幾分乾坤之妙的神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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