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皇帝的追問,司天監監正司馬瀟不敢有什麼隱瞞。
「回陛下,這位高道長和門下弟子暫居於青靈別府,司天監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皇帝臉上喜色不改,又看向手中的文書,上頭對一些法師也有描寫。
剛剛是看到「煉丹」等字眼太過激動,這會再細看,甚至還有的竟然寫着能「飛天遁地」的,也有寫着能呼風喚雨,也有寫着能役使鬼神.
這看得皇帝心潮澎湃,只覺得就算老天師不來也沒什麼了,這些哪一個怕是也不比老天師差啊!
「這些法師都安排妥當了?」
「回陛下,皆安排妥當了,並且還預留了一些餘地,就是之後有更多法師前來也能安排的下,而這過程中臣等也會細細觀察甄別!其中一些濫竽充數之輩自然也會被剔除收監!」
皇帝合上文書滿意點頭。
「司馬愛卿果然是能臣啊,只屈就於小小的司天監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看夕陽的餘暉,司馬瀟自嘲一笑,人人都道自己得寵,誰又明白自己簡直如履薄冰呢?
「雖然這些道人還不夠了解宮廷禮儀,不過若是陛下一定要見,臣自然不敢違背.陛下想要何時見,臣派人傳他們進宮便是,不過陛下還是給一些寬餘時間為好,畢竟許多法師舟車勞頓」
司馬瀟趕忙說道。
皇帝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司馬瀟愣愣看着空了的酒杯。
果然皇帝又說出驚人之語。
「若是只見其中一兩位呢?比如這高宏清高道長,比如劉法師,比如這肖山三聖,他們本就是我大庸人士,見一見應該沒事吧?」
「是啊,我司馬瀟沒有退路,觸怒了皇上,都不用皇上怎麼樣我,朝中各位大人就能把我撕碎.」
司馬瀟聞言當然也有欣喜,但更多的則是壓力,皇上這句話聽着固然讓人振奮,可是若事情沒幹好,自己怕是也無路可退。
沒什麼猶豫的,俞子業直接向着司馬瀟的方向走去,後者也留意到了前者,也快步走來。
司馬瀟有些為難,看了一眼旁邊的趙朝林,但老太監這會顯然也不想開口。
這會吏部官員也正要陸續離開官署回府,有的上車馬,有的進轎子,司馬瀟本來還想着不太想讓吏部的官員看到他,畢竟得不到什麼好臉色。
雖然司天監如今有一堆事,但司馬瀟出宮的時候還是沒有立刻回去,他思索再三還是去了一趟吏部官署。
俞子業一抬手,看看吏部大門方向,伸手往旁邊一引。
在明宗武宗時期,因為皇帝足夠聖明,才能湧現如章良喜和劉中全這樣本身有能力,甚至有很大擔當的太監總管。
反正朝中很多大臣都不甩司馬瀟的臉色,也只能問問俞大人了。
「好!」
司馬瀟躬身行禮,持禮後退幾步,隨後才慢慢退出了御書房。
明日上午?這麼快?
「謝陛下誇讚,微臣如今心中想的只是鑒法大會,只是為陛下分憂,不敢有其他任何多餘念想!」
但顯然有一個人是例外。
「臣明白陛下的關切,但陛下九五之尊萬金之軀,還是不宜立刻見這些來京法師。」
想了下,司馬瀟還是道。
司馬瀟就算能想起來一些事,這會也不敢說了,一些小事就不用「麻煩」皇上了。
雖然俞子業的品級要遠高於司馬瀟,但是後者在前者面前卻覺得十分放鬆,而往前幾個月,司馬瀟甚至都和俞子業沒什麼交集,只能說是見了算認識。
俞子業笑了笑,為司馬瀟倒了一杯酒,他知道以司馬瀟的謹慎性子,這已經是等於在罵娘了。
司馬瀟要去拿酒壺,卻被俞子業按住了,前者驚愕看向後者,卻見後者搖頭道。
俞子業從吏部官署出來,視線掃過各自準備歸家的同僚車馬,卻立刻發現了在外頭道旁的司馬瀟,距離吏部門戶這邊大概有十丈遠。
「對了,司馬愛卿,鑒法大會的事準備得如何了,司天監有個章程沒有?」
俞子業先行行禮,司馬瀟趕忙回禮。
皇帝說着又想到了什麼,臉上笑容更甚,司馬瀟看到皇帝這笑容脊背都發潮了,這皇上是又想到哪一出了?
「多謝皇上記掛,臣一定注意,更不敢忘記聖旨,微臣先行告退!」
「哦?司馬愛卿細細說來。」
司馬瀟心頭一凜,趕忙開口。
皇帝這會心情大好,很是有種神仙異士都要為己所用的感覺,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開口提了一嘴。
「這樣吧,鑒法大會鬥法,各方法師可選擇是否參與,並說明緣由,除了司天監甄別之外,也送至朕這邊,若理由確實充分便可應允!」
兩人又碰了一杯,各自飲盡,俞子業今天也更多是一個傾聽角色,此刻才悠悠道。
「是,臣明白了!」
「司馬愛卿也要注意身體,不可累壞了,還有明天帶法師進宮的事情,也不要忘了!」
「若寡人要去看看這些法師呢?」
「回陛下,這些法師來自天下各地,還有的甚至來自番邦異域,並非本朝之人,其中確實有很多有本事的,但也魚龍混雜,而陛下貴為天子,一言一行牽動天下萬民,更不用說陛下的安危了,所以臣以為最好不要輕動。」
皇帝微微皺眉,又打開了文書看了看。
皇帝已經下了定論,司馬瀟張了張嘴,終究也不敢說什麼,前幾個月多少大臣的前車之鑑在,這麼多人也勸不動皇帝,司馬瀟自己哪敢啊,只能躬身領命。
司馬瀟看了皇帝一眼,猶豫一下還是繼續道。
而在如今皇帝身邊,近侍太監當然以明哲保身為第一要務。
「不過嘛天下能人異士匯聚京城,所謂鑒法大會也當與民同樂,既然像科舉,也不可只像文科不像武科,適當加一些鬥法如何?」
「微臣時刻不敢掉以輕心,陛下說得對,確實很像科舉,分門別類細細分別,也將充數之輩剔除!」
「正是來找俞大人,下官剛從御書房出來,有些事實在是.」
「司馬大人,來此可是找俞某?」
「嗯,愛卿可還有別的事?」
皇帝點點頭,看着司馬瀟臉上的疲憊,難得關心起來。
說了一大堆之後,司馬瀟也不敢說皇帝一個缺點,只能無奈道。
「好了,朕知道司天監近來事多,新年在即,鑒法大會也拖延不得,就這麼定了吧!」
「唉,說的也是.」
到了御書房外,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司馬瀟又一次感覺內襯衣衫都潮濕了,這大冷天的到外面冷風一吹就覺得分外寒涼。
「陛下所言自然有道理,可是一些法師以德行為上理法為先,各有玄妙之處,如高道長這般丹道法師,或許畢生精力傾注于丹法,並不擅長與人爭鬥啊.」
深交之後才知朝中有些非議對於俞大人是不公平的,但這些司馬瀟當然也只是心中想想。
司馬瀟現在算是極為得寵,朝中一些大臣認為他甚至比俞子業還要得寵,這確實是有根據的,他反駁皇帝的話,後者卻還和顏悅色。
「唉,這鑒法大會實在難辦
,陛下雖然聖明,可是終究在雲端,不見我等芸芸眾生之苦啊.」
司馬瀟抬頭看看皇帝,猶豫一下還是不敢直接反駁。
「嗯,去吧!」
「朕雖然很想早些見到,但也不宜太過倉促,我看就明日上午吧!」
俞子業親自送司馬瀟出府,後者本來也沒喝多,自然不影響自己的事。
「司馬大人,已經喝夠了,不要誤了皇上的事,你我改日再聚吧!」
皇帝滿意點頭,拍了拍手中文書道。
兩個都算是朝廷官員眼中的皇帝寵臣,同車而行去了俞子業家中,簡單的酒菜相輔,司馬瀟大倒苦水。
不過顯然司馬瀟多心了,他距離吏部門戶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而且又是步行而來,吏部官員各走各道,沒幾個人留心單獨走路到吏部衙門外的他。
「回陛下,預設了三處場地,分別在靈元寺、天虛觀和京師祭天壇,以理學、法術、祭禮、效用四門為綱,分別鑑別諸多法師的本領,四綱之下又細分十二科,各由司天監和禮部官員細審.其中祭禮分眾祭和獨祭,法術又分顯法與非顯」
「好!」
「沒有了,臣還有許多公務要辦,這便告退了!」
「這倒是,如高道長這般的,自然需要特別對待,煉丹確實也需心無旁騖,那些有着特殊本事的法師也可報備司天監,排除在鬥法之外,只是需要更加嚴格的甄別」
「而且現在不見,遲早也是要見的,朕總不至於到了新年鑑法的那一天才看這些法師吧?」
御書房中的老太監趙朝林這會也忍不住開口。
「臣遵旨!」
「司馬愛卿,這似乎都是單獨考核這些法師的,聽起來更像是科舉啊,能分得如此細也實在是用心了.」
司馬瀟微微一愣,卻也不敢反駁,只能應下。
「對對對,司馬大人所言極是。」
司馬瀟想向俞子業求教,之前對於鑒法大會的章程細則也有俞子業的功勞,而今日皇帝的態度他也想和俞大人說說。
「司馬大人,俞某知道你難辦,但事到如今,皇上的旨意不可違背.現在朝中人人視你為弄臣,甚至是蠱惑皇上的女干佞,你沒有退路.」
這話司馬瀟聽明白了。
皇上說得似乎委婉,但其實是要自己定奪了,各方法師選擇斗不鬥法不重要,司天監的意見也只是參考,關鍵是皇上認為你該不該斗。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青靈別府。
皇帝點點頭,臉上帶着笑意。
「司馬大人,我們去那邊,正好時間合適,去我那邊小酌一杯,邊走邊說吧!」
司馬瀟說了一大堆,有些皇帝能聽個一知半解,有些則完全聽不懂,不過他也不需要全都聽懂,聽個大概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一抬手,司馬瀟就立刻止住了話語。
對於俞子業而言,清楚司馬瀟並非真正的佞臣是很重要的,同時也理解司馬瀟的難處,所以他願意傾聽司馬瀟的苦楚,願意幫一些忙,哪怕這些事必然會被天子知曉,甚至現在天子就知曉。
老道人和一眾弟子收到了司天監專人傳訊,皇上要見他們,這消息無疑讓一眾道人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而同樣收到消息的還有別的幾處地方,都是單獨安排大宅住所的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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