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輕笑着加深了這個吻:「好。」
元夜很清楚,這個女人早就把生死看淡。
而他根本就沒有東西能夠威脅她。
兩人如今的關係,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內里依舊如履薄冰。
至少他除了得到了她的感情,什麼都得不到。
姜恬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她與他明說了——她活着,就是為了他。
否則她不會隨着他從邊境再趕回危險重重的京城。
無欲則剛。
元夜有時候會感覺到一種喜悅——有個人在為了他活着。
可他又有時候實在是苦惱。
姜恬就仿佛是沒有線的風箏,他不知道自己能夠拴得住她。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她的性命。
與其看她為了他自盡,還不如讓她好好活着。
他不是暴君,也不是喜歡讓人殉情的惡徒,就是個凡人。
姜恬還是活着讓他心裏舒服點。
馬車在路上趕路,其實很辛苦。
可有了姜恬的陪伴,元夜竟是一點苦都沒有嘗到。
她褪去了曾經的偽裝,表達就更加直白了。
每次想要——
她都會直接握住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他的也是一樣。我可不想留下遺憾。你以後若是娶了妻子,我肯定是不會再碰你了,如今能佔多少便宜就佔多少便宜吧。」
看她的頭髮都被汗打濕了,還在說些有的沒的,元夜根本不想跟她說一句話。
他面無表情地將她抱起來,邁進了浴桶。
天天提他娶妻的事——他當然會娶妻,但如今江山未定,說那麼多幹什麼?
「我娶誰,什麼時候娶,都與你無關,你不是說了嗎?如今就是要好好伺候我,少說那些廢話。」
浴桶里的水灑了一地,姜恬沒來得及說話,就沉睡過去了。
類似這樣的場景,在他們借住旅店時,時時會發生。
元夜自認為他不是縱慾之人。
可姜恬實在是太黏人了。
這女子從來都不考慮他的身體會不會受不了——想要就要。
幸好元夜身強力壯。
否則他都怕她露出失望的目光。
當然他也極喜歡。
到達京城的前一夜,姜恬有些不高興。
她摟着元夜的脖子,就差掛在他身上了。
兩人如今在屋頂看星星——元夜不知道姜恬為什麼要看星星,她說是看了個話本子,裏面的一對情人就在屋頂看星星,她就半夜把他給拽起來,元夜無奈,只好抱着她上來了。
姜恬躺倒在他懷裏,看着漫天的繁星,突然問他:「回到京城,你打算讓我以什麼樣的身份進東宮?」
元夜眉頭一皺。
這段日子,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忽略了去往京城的種種安排。
他想到姜恬要問,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才問出來。
「我不打算讓你進東宮——你不要把皇宮想的太簡單了,那裏才是殺人於無形的地獄。你進去了,我也不放心。你的腦子挺聰明,可那裏的人更兇狠——你不是沒有在國公府待過,大大小小的人情世故,總要耗費人的心血,既然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為什麼非要去苦海中掙扎。」
元夜說了很多,他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想讓姜恬去皇宮。
在那裏,有他的父皇,也有很多看不見的爪牙以及致命的危險。
把她放到那裏去,他怎麼安心?
把她帶到京城來,他不是想讓她進入另外一個利益場,而是想讓她好好活着。
在他累的時候能看得到她,他的心情也能平順。
姜恬搖搖頭:「正是因為我知曉那是何處,才不能看着你自己在那裏沉浮。我要陪着你一起,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元夜臉色鐵青,他想要發怒,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看着姜恬澄澈的目光,元夜心裏的火焰又漸漸被一種柔軟的酸澀給取代了。
他的聲音不自覺柔了下去:「我知曉你的心意,但你必須要聽我的。我帶你去京城,不過是想讓你跟我同處一個地方。」
「那就讓我進東宮。」
元夜無奈:「在京城也是同處一個地方,你不要刻意混淆。」
「我曾經當過當家主母,知道許多是非,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弱了。不去東宮,我為什麼要跟着你回到京城裏來?你又怎知東宮有多少人想害你?你的父皇,還有其他勢力,他們一個個都想取你的性命。你貴為太子,地位就穩固嗎?那陳太師算什麼?皇上對你十分喜愛,這是民間所言,可我聽過,他曾經有一次醉酒,差點將你刺死——元夜,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我才想陪着你。」
元夜沉默很久。
不得不說,早就沒有人敢跟他聊起那件事了。
他的父皇的確在一次醉酒後,差點殺了他。
那是一樁秘辛。
父皇的年紀越大,越是沉迷於玄黃之術——他不想見證自己的死亡。
古代有許多皇帝會派官員去求長生之術,他的父皇則將長生之術寄托在道士的身上。
道士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即便元夜是老皇帝唯一的兒子,很早就被立為了太子,可在他的眼中,元夜是礙眼的存在。
他的年輕力壯就是一種錯。
若非如此,元夜又為何要暫避鋒芒,離開京城。
這次離開京城,他打的是為父皇求仙問藥的幌子。
其實他只是去往了邊境,當了一次將軍,平定了幾次戰亂。
他很清楚他的父皇到底在想什麼。
一個人在權力的最高峰坐了那麼久,彈指一揮就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那該多麼令人留戀。
無論誰在那個位置上,都不會輕而易舉走下去。
哪怕退位當了太上皇,那又如何?
皇帝是皇帝,太上皇是太上皇,天底下的掌權者只會是皇帝,不會是其他人。
老皇帝一退位,元夜繼承了他的皇位,到時候官員們照樣會擁護元夜這個皇帝。
那時候老皇帝的處境又該如何?
這是老皇帝心中最恐懼的事。
對於這種把權力看得無比重要的人而言,離開了那個位置,就像是船失去了航向。
只要不到咽氣的那一刻,老皇帝是不會認輸的。
從前,他就是靠野心走到了最後,如今也是如此。
元夜相當清楚他父皇的念頭,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他早就已經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他能怎麼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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