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汽車駛進銀都機構的侯王廟片場。
這座片場是五十年代長城電影公司興建的,創始人是著名導演袁仰安,夏夢的很多電影都是他導演的。
八十年代左翼電影公司合併成「銀都機構」,這座片場就歸了銀都使用。
石慧正在辦公,聽見敲門聲,隨口說道:「進來!」
「慧姐,在忙啊!」
石慧一抬頭,吃了一驚,隨即笑道:「阿葉,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楊葉笑嘻嘻地道:「想你了嘛,來看看你啊!」
「你少給我口花花。坐吧!」
楊葉在石慧的辦公桌前坐下,石慧給他倒了杯茶,兩人閒聊幾句後,楊葉正色道:「慧姐,這兩天是不是有一個內地的劇組到香港來拍戲?」
石慧詫異地道:「消息挺靈通的啊,這你都知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麼?內地劇組來香港拍戲,是不能隨便和外面接觸的。」
「哦,我有個朋友,在這個劇組裏,過來見見,敘敘舊。」
「你還有內地的朋友?」
「我經常去內地,有幾個內地的朋友,有什麼奇怪的?」
「也對,那你自己過去吧,他們在二號場。」
石慧也沒問他朋友是誰,反正楊葉也不是外人。
二號場,《逃港者》劇組。
《逃港者》是珠影廠拍攝的一部電影,主演是周里京和朱琳。
講述的是七十年代,朱琳和男友周里京,以及一群夥伴偷渡香港,希望能夠過上好日子。
朱琳沒有偷渡成功,留在深圳,嫁人生子,當上了經理。
八十年代,朱琳去香港談生意,打聽到當年跟她一起逃港的人的下落。
發現他們有的給人當馬仔,有的販毒坐牢,有的搶劫死於非命,有的淪為野雞
總之就是偷渡沒有好下場,留在祖國才能過上好日子。
片場內,女主角朱琳穿着一身職業套裝,正在和男主角周里京對台詞。
導演張良過來說道:「朱琳,你有個香港的朋友過來看你!」
朱琳面容一喜,說道:「他在哪裏?」
張良道:「在休息室!」
朱琳道:「導演,那我先過去一趟!」
「去吧!」
朱琳一路小跑,跑了幾步,覺得不妥,又停了下來,轉身往化妝間走去,補了個妝,又重新走出去,往休息室去。
周里京詫異地道:「導演,朱琳的朋友是誰啊,她這麼高興?」
張亮道:「她親戚!」
「哦!」
朱琳跑得賊快,到了休息室,看到楊葉,停下腳步,卻只是微笑說了一句:「你來啦!」
楊葉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她,說道:「嗯!」
這個場合不太適合有什麼親密行為,兩人很快又鬆開。
楊葉問道:「你們拍到幾點?」
「六點半!」
「那收了工,我帶你去吃飯。」
「我們不能隨便出去的。」
「規矩是給別人定的,我已經跟你們領導說過了。」
「嗯,那你等我!」
朱琳很是高興,轉身去了,出門的時候又一回頭,朝楊葉嫣然一笑。
楊葉沒有帶朱琳去什麼高檔餐廳,而是去了港島北角一個叫做「食家菜」的私房菜館。
楊葉要了一間包廂,隨意點了幾道菜,然後握着朱琳的手,笑着問道:「想我沒有?」
朱琳嗯了一聲,說道:「想你的那些話,都寫在信里啦!」
朱琳幾乎每個月都會給楊葉寫信,不過楊葉並非每封信都回。
因為他經常滿世界跑,不一定能及時收到信。
所以常常是朱琳寄了五六封信,楊葉才會回一封。
不過楊葉是很會提供情緒價值的一個人,他每個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會給朱琳寫一封信,順便寄點當地的土特產啥的。
幾年的時間裏,朱琳收到了楊葉從世界各地寄給她的禮物,有零食、書籍、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飾品。
化妝品衣服之類的東西自然也不少。
有些很貴重,有些就是路邊攤隨手買的。
無論貴重與否,朱琳都很喜歡。
因為這些都是來自異域的風情。
更因為這都是楊葉的心意,代表楊葉記掛着她。
沒一會兒菜上來了,是一道避風塘炒蟹,看起來黃金酥脆,十分誘人。
「怕你吃不慣,所以這道螃蟹做的辣炒。」
朱琳是京城人,又在四川工作,吃東西口味較重。
這道避風塘炒蟹加了大量的蒜茸、蔥頭、姜茸、辣椒,吃起來正合她的口味。
朱琳拿着一隻大蟹鉗吃得很高興,卻發現楊葉以手支頤,笑眯眯地看着她。
朱琳還以為是自己吃相不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不吃呀?」
「秀色可餐嘛!」
這隻蟹足有三斤重,朱琳住在內陸,自然沒見過。
楊葉道:「喜歡吃的話,我天天帶你出來吃。」
朱琳道:「我也想跟你待在一起,只是不太容易出來。」
這時又上了一道清蒸海紅斑。
楊葉道:「這魚最適合清蒸,所以就沒做辣味,嘗嘗看。」
朱琳嘗了一口,只覺又滑又嫩,跟自己以前吃的魚完全不同,卻別有一番風味。
她是北方人,吃魚常用燉的。
「嗯,這個也好吃!」
楊葉笑道:「那就多吃點。對了,我正在拍一部電影,裏面有個角色,還沒找到合適的人,你來幫我演,好不好?」
賭王女友既要漂亮,又有一種知性優雅的氣質,這個角色原本是張敏演的,不過張敏今年才十八歲,還是個小姑娘,只適合演一些美少女之類的角色。
楊葉原本打算找他的老婆來演,趙雅之、林鳳嬌都行。
不過,正好朱琳要來香港拍戲,楊葉一想,不如找朱琳來演。
朱琳的容貌和氣質,演這個角色真是綽綽有餘了。
賭神配女王,沒毛病!
最重要的是,朱琳好不容易來一趟香港,兩人在一起拍戲的話,楊葉既不耽誤電影的拍攝,還能陪她,一舉兩得。
這就是為什麼《賭神》開機儀式的時候,作為重要角色的賭神女友並沒有出現。
開機那天,朱琳還沒有抵達香港。
朱琳一愣:「我嗎?我現在這部戲正在拍呀。」
楊葉點點頭,說道:「可以同時拍兩部戲的嘛,抽空過來幫我拍就行了。我們香港的同行,同時拍三部戲的都有。」
楊葉可沒有說謊,港片黃金年代,香港演員個個都是軋戲小能手,最牛逼的鄭裕玲一天同時趕九個組,被稱為「鄭九組」。
朱琳有些躍躍欲試,卻有些擔心地道:「你的戲好利害,我怕我演不好。」
楊葉握着她的手,說道:「你天生麗質,怎會演不好?你接了這部戲,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待在一起啦。」
朱琳聽了這話,很是高興,說道:「那我演,可是廠里怎麼辦呢?」
楊葉道:「打個申請就行了,我按照香港的行情,給你開20萬的片酬,夠你們峨影廠發半年的工資了,就不信你們杜廠長不同意!」
朱琳是峨影廠的員工,這筆片酬自然是上交給峨影廠,然後峨影廠再給她發幾百塊錢的獎金。
雖然這筆錢很多,而且是朱琳的勞動所得,不過朱琳並不覺得交上去有什麼問題,現在就這規矩,不過她倒是有點心疼楊葉的錢。
「這太多了吧?」
楊葉無所謂地道:「能和你在一起,這點錢算什麼。」
朱琳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她知道楊葉有數不清的錢。
而且她對楊葉思念得緊,這次來香港拍戲,早早就給楊葉寫了信,希望能和他相見。
現在能夠有個理由讓兩人名正言順地待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楊葉笑道:「那吃完飯,我帶你去看劇本!」
朱琳不禁俏臉一紅,說道:「好!」
楊葉想到晚上可以和女王陛下一起研究劇本,不由得食慾大增,夾起一塊蟹肉大嚼。
吃的差不多了,楊葉便起身去結賬。
美人在側,這廝迫不及待要回去研究劇本了。
這時,一個小胖子走了進來,後面跟着服務員,端着兩份甜點。
小胖子笑道:「楊少,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楊葉笑道:「吃個飯而已,我並不知道你在店裏。」
小胖子解釋道:「這是廚房新做的甜點,送給二位品嘗一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
服務員把甜點放下,楊葉看了一眼,還挺精緻的,造型很美觀,澆着奶油,上面還刨了些黑松露。
「嘗嘗看!」楊葉對朱琳說道。
朱琳嘗了一口,覺得還行,卻有些欲言又止。
楊葉問道:「怎麼了?」
朱琳指着上面的黑松露問道:「這個是不是豬豬拱菌兒?」
楊葉點點頭,笑道:「是的,不過豬拱菌兒在四川雖然不值錢,在香港卻比黃金還貴。咱們查老闆可是很大方的。」
查老闆笑道:「楊少客氣了,您能來是給小店面子。」
他說完,就告辭出去了。
朱琳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說錯什麼話?」
「他送的這麼貴的甜點,我卻說是豬拱菌兒」
「這有什麼,本來就叫豬拱菌兒嘛。查老闆是自己人,你不用多想。」
「自己人?」
「對啊,你看他的長相,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朱琳聽了這話,一想還真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我覺得他有點像金庸?」
「對了,他叫查傳綢,是金庸的兒子,這家店是他開的。」
朱琳一聽,大感有趣,亞視的《天龍八部》、《雪山飛狐》在內地播出之後超級火爆,金庸之名變得無人不曉。
自己居然一到香港,就見到了金庸的兒子。
楊葉牽着朱琳的手,說道:「走吧,見金庸的兒子沒什麼稀奇的,改天我帶你去見金庸。」
楊葉帶着朱琳來到他的一棟別墅,兩人迫不及待地摟在一起,一邊激烈地接吻,一邊扒對方的衣服。什麼劇本,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一晚,賭神和女王,決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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