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花悅容把大家召到廳堂,說有事要議。
很久沒見花悅容這般正經,大夥都有些奇怪,杜鶯時笑嘻嘻問,「小姐是不是待得悶了,要帶我們去闖蕩江湖了?」
「是我,不是你們。」花悅容糾正她,「年過完了,歇也歇足了,我打算去尋母親,你們不必跟着,做你們想做的事去吧。」
熱鬧的氣氛剎時就冷了下來,廳堂里落針可聞,除了封固和燕雲恆,人人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
杜鶯時一把抓住花悅容的手,「小姐,你不要我們了?」
花悅容笑了笑,「你們本也不是我的,大家都是好姐妹,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和你們是一樣的。」
風梓紅着眼睛,「小姐」
「別叫小姐了,以後姐妹相稱吧。」花悅容嘆了口氣,「我們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捨不得分開也正常,但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各人都有各人喜歡幹的事,雲裳喜歡鑽研醫術,或許以後就和封叔一起遊走四方,行醫問藥討生活。鶯時尚武,又有一手絕技,別埋沒了自己,當個教頭傳道授業多好。聽雪嫉惡如仇,兩把彎刀使得神出鬼沒,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如何?還有風梓,膽大心細,又擅打探消息,以此為生計還愁養不活自己?你們各有所長,別總圍着我轉,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日子有千百種,挑你們最喜歡的過。」
她剛說完,聽雪哇的一聲哭出來,「我
要跟着小姐」
風梓抽抽嗒嗒,「我不想離開小姐」
杜鶯時抹了下眼睛,「做什麼要分開,熱熱鬧鬧的過不好麼?我就喜歡現在的生活。」
姜雲裳默然流着淚,沒有說話。
花悅容,「你喜歡現在的生活,是因為你沒有嘗試過旁的活法。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活。」
她看着大家,一字一句說道,「我想讓你們為自己活一次。」
沒人再說話,但是哭聲更大了,相比大家的傷心,花悅容顯得沒心沒肺,還是笑嘻嘻的,「哭什麼,又不是不見了,等我尋着母親,就來找你們喝酒。」頓了下,又道,「先試一試,若是不喜歡,咱們再聚到一起也不遲。趁着還年輕,到外頭見識見識。」
姜雲裳問,「你什麼時候啟程?」
「明日,」花悅容笑着拍了拍杜鶯時的肩,「就像沈姐姐走時一樣,都不要送,我不想看你們哭哭啼啼的,煩。」
話是這樣說,杜鶯時是定要相送的,畢竟這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
天不亮她就起來了,可花悅容屋裏卻空無一人。床上的被褥整齊的疊放着,就像沒人睡過一樣。
杜鶯時嘴唇哆嗦着,眼淚一下就冒了出來,一轉身,看到姜雲裳,「姜姐姐,小姐她」
「她不想場面太傷感,半夜就走了。」
杜鶯時腿一軟,跌坐在椅子裏。聽雪和風梓這時也跑過來,聽說花悅容已經走了,兩人都掩面哭了起來
。
聽雪有些怨氣,「小姐真是鐵石心腸。」
「不,」姜雲裳道,「正因為她心太軟,才會這樣。就聽她的吧,咱們都好好過,為自己活一次。」
——
花悅容走之前,和封固密談了一次,把和穆邀烈西蘇有關的地方都記在心裏,出城後,她和燕雲恆一路向西,去了西泠。
從春暖花開到炎炎夏日,花悅容和燕雲恆幾乎踏遍了西泠每一寸土地,連西蘇的墳都刨開了,卻什麼都沒找到。她還找到了穆邀烈其他的兒女,希望從他們那裏得到一點蛛絲馬跡,但也失望了,就像欺騙她一樣,她的兄弟姐妹也都被穆邀烈蒙在鼓裏,對他所幹的事一無所知。
如今的西泠早已和東耀連為一體,曾經的邊境成了一處繁華的小鎮,馬車和行人絡繹不絕,有北上討生活的,也有往西邊來遊玩經商的。
花悅容站在路邊,望着西泠方向,緊皺着眉頭,如果母親不在西泠,那一定在東耀,可東耀的版圖比西泠大了數倍,一個小小西泠已經花費了她數月的時間,走遍東耀,得花多少時間,三年?五年?西蘇還能等嗎
她突然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恐慌,穆邀烈沒死之前,多少還會照應西蘇一二。他死後,再也不會有人去看西蘇,給她送吃的,她的母親,還活着嗎?
連日的奔波和一次次的失望,讓花悅容突然間崩潰,她蹲下來,捂着臉,肩膀微微抖動着,
她很久不曾哭過了,可這會,實在是忍不住了。
燕雲恆也蹲下來,輕輕摟着她,「去屏竹吧。」
花悅容抬頭,睫毛上掛着淚珠,「回屏竹?」
燕雲恆輕輕揩去她的淚水,「你出來得太久了,回去瞧瞧她們,休整休整再出來。」
花悅容搖搖頭,「不,沒時間了,東耀太大,我得趕緊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裏離屏竹很近,回去要不了多久時間,」燕雲恆勸她,「你太累了,需要歇口氣,再和封叔聊聊,說不定他能想起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過一兩天的時間,耽誤不了什麼事。」
花悅容看着他,「你跟着我東奔西跑,辛苦了。」
燕雲恆笑着碰了碰她鼻尖,「夫妻之間,說這個做什麼,我是男人,這點辛苦不算什麼,我只怕你辛苦。」
「我撐得住」
「你身體熬得住 ,但是心很累。」
「」
花悅容最終還是同意回屏竹休整兩天。這地方離屏竹近,快馬加鞭兩個時辰就到了,快到的時候,花悅容有那麼點近鄉情怯,看着熟悉的院門,鼻子發酸,她想只要自己大喊一聲:我回來了。
杜鶯時和聽雪風梓她們一定會歡快的叫着跑出來,和她抱作一團。
這樣想,她也這樣做了,可一聲叫喊之後,門裡冷冷清清,還是燕雲恆下馬去叩門,門才開,老門房揉着眼睛打量他們,「呀,是花小姐和雲公子回來了。」
花悅容問,「家
里人呢?怎麼一個都不見?」
老門房道,「都走了。」
「去哪了?」
老門房搖搖頭,「沒說,杜小姐走時說了句,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去。她是最後一個走的,遣散了下人,只留下我看門,說將來還會回來。」
花悅容當初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傷感,卻沒想到短短半年,物是人非,大家竟然都走了,只剩下一個空落落的院子。一時只覺得喉頭髮澀,還有些茫然無措。
燕雲恆把馬扔給老門房,牽着她的手進了院子,「走時就知道,終究會有這一天的。」
花悅容長吁一口氣,「還好,咱倆沒有散。」
「咱倆不會散,」燕雲恆低頭蹭了蹭她額角,「永遠都不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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