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磊不是沒有過匡扶弱小的時候,卻從來沒有像這次讓他如此感慨。
慾壑難填,原來一個人可以壞到這種地步,只要看上了,就豪取強奪,敲骨吸髓。哪怕殺人放火都在所不惜。借着莊家的名號,把多少人逼上絕路,這般惡徑,當真令人髮指。走一路,他心裏難受了一路,他知道,莊家有責任。
一個冒牌貨尚能如此,那些真正的遠親,又做過什麼?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還有多少百姓因為莊家在受苦?
出了洛城過俞縣,俞縣雖小,卻十分熱鬧。隨從見莊少磊悶悶不樂,說,「少將軍,聽說俞縣有種酒叫春花釀,味道不錯,屬下陪少將軍去喝兩杯?」
莊少磊搖搖頭,「不喝了,歇一晚,明日好趕路。」
怕打擾百姓,莊少磊特意讓隊伍在城外紮營,結果營帳還沒紮好,就有百姓挑着酒罈子來了。
見到莊少磊,二話不說跪下了。
莊少磊莫名其妙,「你這是」
「我姐姐姐夫在洛城被莊亦海欺負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多虧少將軍搭救,這才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小的特來感謝少將軍。這酒是俺們這裏有名的春花釀,夜裏寒涼,給將士們暖暖身子。」
莊少磊沒想到洛城的事,到了俞縣還有人來感謝,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他看到另一人拎着兩竹籃雞蛋,問,「你也是有親人在洛城」
結果那人卟通一聲跪下,「小的是來求
少將軍主持公道的,」他伸手往北一指,「小的是城外二溝子村人,家中有三畝良田,被村中大戶王麻子搶了去,換給俺兩畝半坡旱田,那地方土硬,又引不上水來,壓根種不出莊稼,一家老小忙活一年,有半年打饑荒。王麻子不光欺負小的一家,還欺負別的人家,這些雞蛋是大夥湊的,讓小的來,求少將軍主持公道。」
莊少磊拉他起來,「王麻子是什麼人?」
「說是莊家遠親,也不知是不是冒稱的。」
又是莊家遠親,莊少磊心頭鬱悶,這污糟事來一樁他就管一樁,「走,現下就進村。」
到了村里,把王麻子提溜來一問,還真是莊家遠親,只是也忒遠了些。要從莊少磊姥姥那輩算起,七扯八彎的遠了去了。
洛城的事早就傳開了,王麻子自然也聽說了,他跪在地上,只口口聲聲強調,「莊亦海是假冒的,俺可是真的,少將軍,論起輩來,我得管您叫老舅」
「我姥姥表姐家的小姑子往下數,八杆子打不着也算遠親?」莊少磊嗤笑一聲,懶得跟他廢話,同洛城一樣,把全村人叫來,豪奪來的東西物歸原主,被打傷過的,鬧出人命的,都一一記下來,按東耀律法一筆一筆算賬。
怕此間的父母官敷衍了事,莊少磊狠狠的震懾了一番才走。
第二日拔營行軍,又有不少百姓拎着吃的來送行,感恩的話說了一籮筐,又送出二里地。
這麼一來,少將軍的美名越傳越遠,一路傳到了上京城的宮裏。
燕雲晟負着手在大殿裏踱步,眉頭擰成疙瘩,「這個莊少磊到底怎麼想的,他是行軍打仗的將軍,又不是領旨巡視的監察,管那些閒事,管得過來麼他。動靜鬧大了,燕雲恆不用派斥候,就知道他到哪了。再說了,他就不怕那些百姓裏頭混了燕雲恆的人?萬一行刺,他跑得了麼?和大將軍相比,他差遠了。」
國師道,「趁莊少磊根基不穩,陛下還是想想,怎麼把兵權拿過來,他不是大將軍,成不了莊家軍的魂,只有把兵權握在自己手裏,這天下陛下才坐得穩當。」
燕雲晟諷刺道,「當初國師怎麼沒給莊少磊吃顆毒丸,若是那樣,現在還愁什麼呢?」
國師淡淡瞟他一眼,「陛下不必跟貧道鬥嘴皮子,陛下與貧道是一條船上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燕雲晟默了半晌,「那就要看莊太后的了。」
——
莊少磊沒想到,接下來的行程里,來找他的百姓越來越多,有些跟莊家完全沒關係。莊少磊本不想管,但看着百姓們殷切的目光,又狠不下心來拒絕,就這麼着,兩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個多月才到蜀州地界。
他選了一塊好防守的坡地做營地,令將士們紮營。自己騎着馬,帶了幾個隨從,慢悠悠往蜀州城去,快到箭弩的射程里了,也沒見城上有什麼動靜。莊少磊還
要往前走,被幾個隨從攔住了。
「少將軍,不可再往前,萬一他們真的放箭,會有危險。」
莊少磊聽了勸,打量着蜀州城門的設計,依山傍水,設計巧妙,城牆全是堅固的岩石,底下有護城河,唯一的通道是吊橋,易守難攻。
正看着,就見那吊橋緩緩落下來,幾個隨從立刻如臨大敵,護着莊少磊要撤離。
莊少磊道,「慢着。」
眾人定睛一看,蜀州城裏只有一騎出來,那馬背上坐的赫然就是燕雲恆。
燕雲恆策馬過來,笑着打招呼,「都到門口了,不進去坐坐?」
莊少磊,「你果然沒死。」
「我要死了,這天下就真亂了。」
「你以為現下沒亂?宮裏有位皇帝,民間還有一位廣平帝,我不是朝廷封的將軍,卻能領數十萬兵馬。如今這局面,陛下怎麼看?」
燕雲恆笑了笑,「少將軍如今頗有大將軍的風範,一路走來,少將軍忙壞了吧?也叫我好等。」
「等我?」
「等你多時了,沒想到這會子才到。」燕雲恆朝他拱手,「朕替天下百姓謝少將軍。」
「我不是為你。」
「我知道,是為了莊家的名聲。」燕雲恆指了指四周,「我這地方如何?」
「風景怡人。」
「正好日頭也不錯,我帶你走走轉轉?好好瞧一瞧蜀州城外的風景。」
隨從忙阻止,「不可,少將軍。」
「怕什麼,」燕雲恆道,「我的人都在城裏,城外你們人多。」說完,策
馬往遠處去了。
隨從還要勸,莊少磊手一抬,「皇上都不怕,我怕什麼,都別跟着,否則軍棍伺侯。」喝了「駕,」策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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