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裳看着康王伸出的手,沒有任何動作,但臉色變了。
康王盯緊着她的神情,「你都知道,是麼?」
「」
姜雲裳能說什麼呢,她只能保持沉默。
「告訴我國師的身份,他到底是什麼人?」
「」
「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國師想拿捏住我,掌控天下。可你知道這天下,真正的權力是什麼?不是皇權,是兵權,他莫要忘了,東耀還有莊家軍。燕家的江山靠莊家軍守護,離了莊家軍,燕家的皇權只是一張薄紙,一捅就破。雖然眼下莊家倒了,可莊太后還在,大將軍也還活着,只要莊家軍圍困皇宮,任國師神通廣,只怕也不得善終。」
姜雲裳冷聲道,「殿下為何不去告密?」
「因為你。」康王看着她,目光深切,「此事一旦聲張,國師首當其衝,但你與其他西泠美人也會沒命。無論如何,我不想你有事。再一個,」他勾着唇,牽起譏諷的笑意,「我的命在國師手裏攥着,是人都會苟且偷生,本王也不例外。倘若」
他握住姜雲裳的手,「你幫我把毒解了,我便沒了顧慮,待我登基,你就是皇后,我與你共享這天下,豈不是好?」
見姜雲裳沒有反抗,任他握着,康王心中暗喜,繼續遊說道,「你為國師辦事,充其量是個卒子,若計劃成功,大不了就是一些賞賜。可你幫我,等於幫自己,你坐擁天下,要什麼沒有?權力在手,便是國師又能奈你何?」
「雲裳,你嫁與我,我們夫妻同心,何愁大事不成?」
姜雲裳低着頭,似乎在思慮,良久,她把手抽回來,「殿下說的都在理,但殿下莫忘了,莊大將軍如今只是個庶民,莊家作主的是莊太后。」說完,她抬腳就走。
康王追了兩步,「雲裳。」
姜雲裳駐足,「殿下想到的,國師能想到。殿下想不到的,國師也能想到。」
康王看着姜雲裳遠去的身影,暗自嘆了一口氣,姜雲裳顯然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說不定,那毒就是她煉製出來的。
——
莊太后重新掌權後,第一時間想的是要光復莊家,於是請莊亦清進宮議事。
許久未見兄長,這一見,莊太后不免吃了一驚,從前高大威武的莊大將軍,如今變成了一個鬍子拉碴,身子佝僂的老頭,似乎一下就老了十來歲。
莊太后問,「兄長怎的變成這般模樣?」
莊亦清苦笑,「成了庶民,每日混吃等死,可不就是這般模樣。」
「兄長還是振作些吧,燕雲恆死了,如今哀家大權在手,莊家自然是要重新啟用的。等新帝登基大典一過,便會下旨,讓兄長官復原職。」
立康王為新帝的事,莊亦清有所耳聞,他只是不解,「太后為何立康王為新帝,康王不是燕雲恆,他將來會不會還政於太子,難說。」
「錚兒太小,擔不起事,除了康王,宗室里沒有合適的人選,國師推舉了康王,他畢竟也是莊家的血脈,哀家覺得可行。至於還政一事,國師有把握,能讓他八年後還政。」
「國師?」莊亦清皺了下眉,「久聞國師大名,未見其人,依太后之見,國師此人如何?」
「自然是東耀的福星,是我莊家的福星。」莊太后道,「他消彌瘟疫之事你應該聽說了,造塔求雨,也是功德一建,讓燕雲恆死在塔里,更是大快我心。」
「燕雲恆的死與國師有關?」
「燕雲恆是求雨時力枯而亡,與國師何干?」
「太后不覺得奇怪麼,」莊亦清道,「自打這位國師出現,宮裏便出了很多事。」
「哀家不管那些,」莊太后慢條斯理喝着茶,「哀家只知道,國師讓哀家重新掌了權,讓莊家重見天日。」
莊亦清搖搖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怕是引狼入室。」
「誰是狼?」莊太后問,「國師?康王?」
「兩位都不是省油的燈,至於誰是狼,誰是虎,往後看吧。」
「兄長太過杞人憂天,若是兄長見過國師,便不會這般想了。」
莊亦清雖對國師有些好奇,卻並不想趟這渾水,自打出了莊薇那事,他心灰意冷,一方面覺得自己沒教好女兒,罪孽深重,一方面又牽掛兒子,鬱鬱寡歡。下決心退出朝堂那一刻,他就徹底放下了。此後燕家的興榮,與他無關。
想想也是可悲,戎馬一生,英雄威名,到頭來,落了一筆兒女債。
莊亦清覺得,這都是命。
「我已經辭官,不想再踏足朝堂,太后的好意心領了。」
莊太后不悅道,「莊家軍若不交給兄長,還能交給誰?兄長若是不放心康王與國師,正好可以看着他們。」
莊亦清擺擺手,「我老了,有心無力。」
他不願多說,拱了拱手,告辭。
行至門外,看到一白袍飄飄,手抱佛塵,面色如玉的道長,想來就是國師了。
國師朝他微微頷首,「大將軍。」
莊亦清,「國師威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國師謙虛道,「大將軍過獎了,貧道是浪得虛名,大將軍才稱得上威名赫赫。如今新帝立冊,大將軍也要官復原職,東耀的江山,還得大將軍來守護。」
「國師是東耀的福星,有國師在,東耀定是國泰民安,欣欣向榮。」
彼此寒喧兩句,擦肩而過。
莊亦清走出一段回頭,看到莊太后在門口迎國師,向來威嚴的莊太后笑得很歡實,他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凝重。
回到府上,夫人問他,「太后叫老爺去,是想讓老爺官復原職麼?」
莊亦清撩袍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盞撇了撇浮葉,半晌,嘆了口氣,「東耀只怕有難了。」
夫人一驚,「此話怎講?大家都說宮裏有位神通廣大的國師,有國師在,東耀必昌盛繁榮,還說國師是東耀的福星」
「福星?」莊亦清冷笑一聲,「只怕是災星。此人一出現,皇上就沒了,可朝中眾臣沒人往這上頭想,連太后也對他推崇倍至,可見此人蠱惑人心的本事不小。他既有所圖,狐狸尾巴終究會露出來的。」
「若是這樣,老爺要想法子應對才是。」夫人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關乎江山社稷,老爺不能置身事外。再說薇兒」
提起女兒,莊夫人唯有嘆氣。莊亦清面露苦澀,夫妻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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