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45 放棄科技,打一場原始的冷兵器戰爭!

    王生烈、周西發2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胯下戰馬也受到了這種情緒感染,不安分的打着響鼻。

    凱里營、思南營理論上共計有兵額1000人,實際卻只有700。

    鎮標左營、石阡營也差不多。

    3成的空額算馬馬虎虎。

    以貴州綠營窘迫的財務狀況,這已經算公忠體國了。

    這3成的空餉,保證了游擊以下各級武官能夠勉強貼補家用,不至於在官袍上打補丁。

    游擊以上,尤其是到了總兵一級就活泛多了。可以通過各種不可名狀的方式斂財。

    不得不說,

    江西官紳開出的價碼夠誘人。

    綠營兵們對於發財的期待甚至暫時壓過了打仗的恐懼。

    各級軍官們還在不停的鼓舞士氣:

    「掙大錢的機會千萬別錯過。打完這一仗回去蓋大屋,娶老婆,買良田,生兒子。」

    所有人都沉浸在衣錦還鄉的喜悅當中,士氣高昂。

    隊列不算太齊整,但沒關係。

    綠營兵能夠擺出這樣的陣型已經是高水準發揮了。

    3排鳥槍手端着傢伙大步在前。

    雙方的距離逐漸縮小。

    4里,3里,2里,1里~

    隨着軍官舉起右手,示意停步。

    4個營的清軍陸續止步,開始左右對齊整隊。

    亂糟糟一會後,

    就聽到了軍官的命令:「快快快,準備。」

    鳥槍兵們掏出火摺子引燃火繩,然後小心的吹旺,夾在槍上。

    若提前引燃火繩,行軍時不安全。

    而且浪費火繩,浪費銀子。貴州綠營一直擁有着精打細算的好傳統。

    軍官不停的提醒:

    「弟兄們穩住,穩住。莫要擅自開槍。」

    此時吳軍剛進入了30丈,這個距離鳥槍的破甲威力可有可無。

    鼓點越敲越快~

    第1派遣軍打先鋒的2個營步伐也跟着突然加快。

    軍官們默默地放下鐵面罩,同時放慢步伐,不經意的落後了幾步。

    別小看了這幾步,

    能降低好幾成死亡率。

    這些來自正規軍團的軍官很清醒,要活下去,才能升官。

    至於說手下的傷亡率高一點沒關係。訓練署,會提供源源不斷的耗材嘛。

    「違抗軍令者,斬。殺敵立功者,賞。」

    軍官在面罩後用盡力氣吼出了最後一聲。

    之後,

    對面就傳來了爆豆一般的槍聲,白煙騰起。

    盾兵連忙低頭,同時端高盾牌。

    木心鐵皮盾牌上一陣噼里啪啦。

    一名刑徒出身的盾兵只覺手臂一痛,隨即盾牌落地,人踉蹌倒下。

    一發鉛彈穿透了他的盾牌,打在了胳膊上。這種程度的傷情,自己大概率能活下去。

    「替補,替補。」

    一名長槍兵扔掉手裏武器,撿起盾牌填補了這塊空白。

    後面的人默默繞開這名受傷倒地的倒霉鬼。

    剛才的這1輪射擊,

    造成了16人受傷,暫時退出了進攻隊列。

    只有一名倒霉鬼是面門中槍,當場死亡。

    「第1派遣軍的弟兄們不要慌,大步前進。只要殺進韃狗軍陣,我們就贏定了。」

    貴州綠營鳥槍兵的第2輪槍聲響起。

    這一次距離更近。

    雖然吳軍的方陣正面寬度已經很窄,還是有5面盾牌應聲倒下。後排卻有一些標槍兵莫名其妙的中彈了。

    只能說,18世紀的彈道是個玄學。

    與其信科學,不如信秦始皇。

    進攻方陣出現了騷亂,步伐開始遲緩,陸續有人東張西望,猶豫不決。

    軍官心中大呼不妙,

    連忙大吼:

    「軍令如山,違抗者必死。衝上去,才是唯一出路。」

    說着,他舉起佩劍。

    捅進了一名東張西望,明顯有後退跡象的標槍手咽喉,噗~

    鮮血噴在面罩,更顯猙獰。

    殺人立威效果顯著,方陣繼續向前挪動。

    後方,

    甘長勝望見了。

    揮劍大吼:

    「萬歲,萬歲。」

    周圍的方陣也跟着齊聲吼,給前方弟兄們助威。

    精神武器很玄學。

    能夠以弱勝強,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缺點是很難批量製造,效果持續時間短。

    物理武器就簡單了,無非是焦炭、鐵礦石的固定組合。

    凱里營的鳥槍手開始了自由射擊。

    1輪齊射,至多2輪齊射,後面就轉入自由射擊,誰裝填完畢就趕緊射擊。這也是清軍的老傳統。

    白煙不斷騰起,

    鳥槍手壓根不瞄準,就是虛端着憑感覺射擊。

    吳軍高大的盾陣讓他們緊張。沒有往日裏,那種一輪齊射對面土兵就齊刷刷栽倒一片的收穫感。

    軍心,開始不穩。

    鎮標左營游擊,王生烈的叔父也頭皮發麻。

    望着吳軍那偶現缺口,又很快被人補上的盾陣,心中暗叫不妙。

    電光火石間,

    他做出了決定:

    「鳥槍手撤,藤牌兵頂上來。」

    「短刀對長槍,殺進去,絞亂他們的陣型。」

    鳥槍手們如釋重負,連忙貓腰往後退。

    手持輕便圓藤牌、鋼刀的同伴則是吶喊着往前沖。

    雙方的距離已經接近10丈。

    吳軍盾陣停住了,訓練要求看得到衝鋒的敵人牙齒和眉毛時就不再前進。

    軍官大吼:

    「擲標槍。」

    一排排標槍從後排嗖嗖擲出,沒有瞄準,不考慮精度,不在乎距離。

    概率殺傷,自己只管扔出去,其餘的交給老天爺。

    從天而降的標槍殺傷力恐怖。

    綠營沒有甲冑,就算有甲冑也擋不住標槍恐怖的動能。

    這些取材於「繳獲的清軍長矛」雖然做工很一般,但作為一次性投擲武器足夠了。

    命中,即死亡。

    一個本能抬手格擋的藤牌手,被長矛刺穿藤牌,又刺穿月匈膛。

    將整個人釘在地面~

    跟在他後頭的一名腳蹬草鞋,號服疊補丁的年輕綠營兵目睹了這一幕,腎上腺素急劇分泌,神經反應被短暫的調動到了巔峰。

    他揮刀堪堪格擋開了一根破空而至的標槍,刀鋒斬斷了矛頭。

    還未來的及慶幸自己命好,就感覺不太對勁。


    那根被斜斜斬斷矛頭的槍桿,勢頭不減,洞穿了腹部,整個人成了串糖葫蘆。

    他瞬間脫力,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軟綿綿的半跪在地面。

    多年的從軍經驗告訴自己,

    如果拔出矛杆,馬上就死。

    不拔,還能多活一會。即使是一會,也是好的。

    他的臉色慘白,哆嗦着從懷裏摸出煙葉。可嘴裏全是往外翻湧的血沫,沒法嚼。

    他被迫放棄了這個最後執念,默默倒在泥地。

    短暫一生的回憶,像走馬燈在腦海旋轉。

    貧瘠的山坡,搖搖欲墜的木屋,阿媽那發黑的銀飾,阿爹那粗暴的巴掌,數目不定的弟妹,忘了哪一年的泥石流,念念不忘、一共只吃過3次的美味酸湯魚~

    還有從軍時,

    阿媽的眼淚,阿爹的怒吼「不當綠營兵,能當什麼?」

    溫熱的血液從耳鼻向外噴涌,人充滿了窒息感。

    他顫抖着伸手下探,握住矛杆,想給自己一個痛快。

    心中並無眷戀:這輩子太苦,下輩子不來了。

    「殺!」

    一名衝到跟前的吳軍長槍兵,沒有給他自盡的機會。

    接近1尺的鋒利槍頭輕鬆刺穿他的月匈膛,再拔出。

    「老子又賺5兩。」

    凱里營率先潰敗,思南營緊隨其後崩潰。

    有甲對無甲,這種碾壓優勢讓人印象深刻。

    即使是粗製濫造防護並不周全的鐵甲,也不是破爛號衣可以匹敵的。

    鎮遠鎮標節節後退,

    藤牌手們被吳軍的長槍戳的節節敗退,十分狼狽。

    如果不是石阡營的藤牌手,那一套滾地刀玩的實在是6,只怕吳軍早就放棄緊密軍陣,直接大踏步自由追殺了。

    王生烈臉色不好,扭頭望向周圍:

    「鎮標火器營,督標弓弩營,銅仁協,上!」

    「周老弟,你帶威寧鎮標上吧。」

    「嗻。」

    4個方陣緩緩前進。

    貴州綠營兵已經意識到了這仗不好打,10兩的首級賞銀不好拿。

    對方的鐵甲是個大問題。

    而對付甲士,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遠距離射殺覆蓋,首選火炮,其次是鳥槍弓弩。

    王生烈望着自己僅有的4門劈山炮,欣慰道:

    「幸而敵軍也無甚火炮。」

    李郁出於某種顧慮,僅僅拉出了幾門輕型火炮,而且未曾開一炮。

    而江西士紳也出於某種不可明狀的顧慮,沒有和客兵講述吳軍的正常作戰方式——大炮轟完火槍轟。

    誤會太深了!

    「陛下?」

    「無妨,觀戰即可。」

    李郁身穿考究的紅黑軍服,頭戴一頂飛碟盔,手持千里鏡。

    周圍簇擁着無數文臣武將。

    貴州綠營的第二波攻擊氣勢洶洶。

    甘長勝也沒閒着,直接下令第1排中間未動的方陣迎上,第2排3個方陣迎上,第3排2個方陣提供遠程拋射弩箭支援。

    雙方這次都頗為謹慎,主打一個陣型嚴密。

    從5里外開始雙向奔赴。

    麥田早被踏平,總體地勢基本平坦,視野開闊。

    李郁突然問道:

    「諸位愛卿,可知我們的西邊是什麼?」

    苗有林在江西征戰許久,對城池江河頗為熟悉,連忙拱手:

    「回陛下,應是贛江。」

    「東邊呢?」

    「撫河。」

    「南邊呢?」

    「南邊是撫河的一條支流,和贛江連通。」

    眾人皆點頭,對於當前所處環境有了一個高屋建瓴的認識。

    這塊戰場是由多條天然河流隔出來的一塊平原,面積大約有四分之一個縣那麼大。

    在戰場的邊緣,還有1個釘子——南昌!

    吳志誠此刻,正站在城牆上深情的眺望援軍的身影!風中似有槍炮轟鳴,有廝殺的怒吼。

    而圍困南昌的第4軍團依舊是那樣的淡定,數月如一日的點卯上崗。

    這段時間取得的唯一進展,

    是挖掘了3道壕溝,2道矮牆,修築了幾十座崗樓。卻在西南角留出了老長一段缺口,讓南昌和外界保持一定的溝通。

    黃肆要來了第1派遣軍的2000甲士,準備作為破城後的第一波進攻力量,此舉獲得了軍團全體士兵的歡呼。

    第4軍團在年後經歷了1次擴編。

    遵循傳統,依舊是江南兵源。不過再無之前的酒水經銷權激勵,而是換成了10年田賦免稅。

    第2軍團擴編則是補充的皖南兵源和部分饒州兵源。

    「總指揮,何時破城?」

    「不急。陛下要把南昌變成誘餌,吸引各省援兵齊至附近,來個一網打盡。」

    「難怪水師的幾艘戰艦都後撤了。」

    「對,陛下擔心把南方各省援兵嚇跑了。能在平原殲滅他們總比以後爬山越嶺,挨個的打關隘攻寨子要強。」

    倆人望着滾滾的江水,一時間無言。

    吳國的重臣都清楚,吳軍打仗很依賴火力、很依賴後勤。

    在水運發達、補給源源不斷的情況下,打仗很兇悍。可若是補給困難,遠離河流,優勢至少下降3成,或許更多。

    參謀本部那幫紹興師爺在調研後撰寫了相關的報道《關於優勢戰場模式的若干建議》。

    上有所愛,下必爭效。

    李郁喜歡嚴謹周密,用數據說話、用理性分析,下面的人自然會爭着效仿。

    事實證明,古人和現代人的智慧並沒有差別。

    他們可以擅長做八股文,也可以擅長寫分析論文。

    八股文和論文本質上沒有差別,都屬於一種可以「晉身」的階梯。

    「放箭!」

    提標弓弩營在側翼,而且前進速度最快。

    數百名弓箭手用力拉開弓弦。

    刷,一陣箭雨籠罩~

    叮叮噹噹,落在了列陣前進的吳軍方陣當中。

    拋射,盾陣就失去了防禦的意義。

    長槍兵們只能低着腦袋,心中祈禱箭矢不要傷到自己。

    這個時候,

    盔甲粗製濫造的惡果就出來了。

    被箭雨覆蓋的2個方陣傷亡飆升,數十人中箭受傷倒地,多是四肢部位。

    清軍大喜,提標弓弩營的一名游擊將軍興奮的大叫:

    「弟兄們,放箭。」

    連續2波箭雨,被重點攻擊的吳軍方陣慌了。

    軍官們大呼:

    「不要亂,保持隊形。」

    然而,擅自脫離隊形的士兵越來越多,至少有20幾名標槍手開始向後潰逃。

    緊接着是十幾名長槍兵扔掉武器,也加入了逃兵序列。

    走在最前面的盾兵頻頻回頭,一看後面都沒人了。

    想逃跑又覺得更不安全,乾脆半蹲躲在盾牌後,至少可以防流箭。

    提標游擊將軍見狀大喜,

    搞不好這潑天的富貴就要落在自己頭上。無數個10兩銀錠鑄就美好下半生。

    「弟兄們,繼續放箭,用光箭壺為止。」

    又是5輪連綿的箭雨,吳軍又1個方陣潰敗,另有1個方陣擅自側向移動規避箭矢,導致了進攻陣型更加混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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