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葉公司：黑晝 第二百零八章 魚與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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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平面上，出現了一棵「巨樹」。

    高達幾十米的巨大的莖幹由半徑數米、盤根錯節的「枝條」相互扭曲交錯而成。巨碩的枝條上有着詭異的斑紋，它們彼此牢牢貼合在一起，在這片迷霧之海上扶搖直上，最終從絕對的高處撒下自己繁茂的枝條。

    「好大的樹！」艾什莉忍不住驚呼出聲，「這裏怎麼會有樹……」

    定睛一看，這就是一棵巨大無比的樹。

    但當艾什莉細細看去的時候，她的臉色頓時驟變，雙手捂住了嘴。

    那根本不是什麼樹……

    組成「枝條」和「莖幹」的，分明是實打實的血肉，而那些被枝條所包裹、覆蓋乃至緊抓的各種形狀的結塊，分明是龐大的組織器官——它們大多和常理中器官的形狀完全不符，看起來就像是畸形的囊泡上爬滿了藤蔓般的血管，甚至在輕微地蠕動着。

    巨量的血肉堆砌成一堵高塔，壘起名為「千縷鯨」的生物。沒有人直到海平面下又隱藏着怎樣浩瀚的軀殼。

    而自高塔頂端伸開、垂下的那些垂柳般的「枝條」，正是那些碗口乃至大腿一樣粗的「觸鬚」。它們大多連接着或新或舊的「美人魚」，隨風在霧中飄蕩，如同陰魂不散的鬼怪殭屍一樣，在海風中擺動着它們潰爛和增生並存的軀體。

    「嚇傻了吧，哈哈。」

    「令人……印象深刻。」彼得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看到這副樣子，他不由得聯想起曾經的長髮公主，可是與這種純粹的巨物相比，長髮公主那樣的傢伙只能用「迷你」來形容了。

    彼得能感受到，儘管它的軀體龐大，但仍然是樸實無華的血肉，是從自然之中走出的「生靈」。和異想體那種東西比起來，它們臃腫的軀殼只能用脆弱來形容，但是看着這樣的造物，他卻感受到比異想體更加強烈的壓迫和敬畏感。

    因為這個個體背後，代表的是一整個千縷鯨的族群。

    而它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個體罷了。

    「為了避開這傢伙，我們現在又得調整我們的航向了。本來是打算撤到大湖區域外的，但因為這一輪的『浪』還沒有結束，加上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千縷鯨注意到了我們，為了避免這傢伙的威脅，我們必須就近前往旁邊的湖——黑色和魚腥味的藍色漩渦湖。我們將橫跨那個湖，然後登上u巢的遠洋巨輪。」舵手的話打斷了兩人的思緒，將兩人拉回了現實中。

    「……」彼得點了點頭表示默許，隨後便和艾什莉一起沉默不語，慢慢消化剛才千縷鯨帶來的視覺衝擊。

    「你們應該已經見識到大湖的危險了吧——總之，我給兩位一個忠告：不管兩位以前在都市裏怎麼叱咤風雲，那都是在本就屬於人類的土地上所取得的成就。而這湖可不屬於人類，再厲害的人來到這裏，也只不過是大湖食物鏈中的一員罷了。千萬不要有什麼冒險的心理。」

    「了解了，多謝。」彼得連連點頭。

    舵手頓了一頓，接着補充說道：「這只是一頭千縷鯨罷了，那真正的五大天災，更是不可名狀的恐怖。因此，絕對不要由着自己的好奇心牽着鼻子走，絕對不要貪圖新鮮就在沒有引路人的情況下深入不了解的湖，更不要做抄近道之類的事情。

    尤其尤其要記住的一點：大湖上沒有返航可言，如果你要出海，絕對不要離開人類劃定的區域邊界、前往大湖深處——也就是絕對不要進入大湖的郊區部分。那裏充斥着……真正可怖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絕對比這裏的鯨魚更加恐怖。」

    彼得沉默了。

    舵手所言，等於讓他不要涉足大湖深處。以他謹慎的性格，應該會嚴格遵守這一點的，只是……

    彼得來大湖的目的，就是去大湖深處，處理那本「星海舊約」的問題。因此，大湖的郊區部分，才是這次旅途的盡頭。

    不過說到底，彼得是為了探索認知之外的力量才來到這裏的。星海舊約是認知之外的群星造物，大湖郊區也充斥着認知之外的自然生物，所謂「債多不壓身」，他把心一橫，暗自決心一定要前往大湖深處。

    光之子可不能臨陣脫逃啊。

    儘管如此，彼得還是必須承認：

    大湖和自己想像的大相徑庭。

    彼得對於這裏所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未知會讓這場旅途變得兇險異常。

    如果這裏時陸地，彼得自信對那種東西，完全可以一戰，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代價，畢竟在陸地上，「龐大」和「笨重」是密切相關的。

    然而這是在大湖。

    彼得的落腳點只有這樣一艘小船。別說衝過去和那東西硬碰硬，就連從船上起跳而不把這唯一的落腳點掀翻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而那樣的大傢伙只需要扭動幾下身子，這條小船就會消逝在波濤之中了。這種情況下和千縷鯨戰鬥，就和一隻腳站在不固定的梅花樁上，和大力士搏鬥一樣。

    德米安的話，此刻又在耳畔響起：

    「……追光者們也可能不懷好意地在你前進的路上遊蕩，認知之外之物也將被你心中溢出的鎏金所吸引——而你的雙腳離開了誕生的土地，或是依從那波濤的規律，或是直面自然本身。……」

    最讓彼得感到不安的是——居然僅僅是一條鯨魚就讓他感到這樣棘手。

    他所面對的，可遠遠不是什麼最終的boss，甚至不算一個種族——僅僅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個體罷了。

    說起來，大湖這裏好像存在着捕獵鯨魚的生意？

    這裏的人是怎麼做到捕獵這種，自己光是與之戰鬥都覺得棘手的東西的？

    正當彼得不解之時，一直負責開船的那名舵手卻回過頭來補充：

    「他說得很對，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得糾正一下：現在只剩四大天災了。馬林鯨被那位老人獵殺了。」

    「……獵殺？是怎麼做到的？」彼得有些驚異地抬起頭問道，「獵殺天災，想必堪稱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吧。」

    「不……是那位傳說中的水手，特色收尾人，靛藍長者，一個人獵殺的。」

    「啊？」這次輪到艾什莉發出驚呼了。

    吃驚之餘，彼得心中倒是稍微安定了一點。

    既然特色級收尾人有獵殺天災的機會，那麼說明對抗這些鯨魚一定有一些技巧，或者鯨魚本身存在某些弱點，使得人類去同這些海洋霸主搏鬥成為可能。

    看來，為了前往大湖深處，自己也有必要了解一下這些知識以備不時之需了。

    畢竟，這趟大湖之旅，彼得可是足足留出來了個把月的準備時間。

    一小會兒後，隨着千縷鯨的龐然身形再次消隱在濃霧之中，遊艇不知不覺間已經駛向了另一個湖。

    正自思忖着，整個遊艇突然劇烈地晃動了起來，緊接着便是劈里啪啦的聲音。彼得立刻抬頭看向舷窗外。

    灰濛濛的濃霧散盡，取而代之的傾盆而下的暴風雨。激怒的風尖嘯着掀起毫無規律可循的巨浪，伴隨着雷聲滾滾，閃電劃破長空，短暫地照亮了隱藏在風浪之下的大大小小的致命漩渦。

    也照亮了不遠處的另一艘同風浪搏鬥着的船。

    彼得看到，一艘樣貌有些怪異的船正乘風破浪——它似乎經歷過某種改裝——而它的甲板上，一群人似乎正拿着各種武器同某個從湖裏爬上來的東西博鬥着。

    遠遠看去，好像那個甲板上還有個「人」在指揮戰鬥。

    等等，那傢伙的頭似乎是個鐘錶？

    彼得有些奇怪地看向不遠處的那艘船。他總感覺在哪裏好像見過這群人和那個鐘錶頭……是了，當初在u巢的海灘上，隔着u巢等離子體護牆看到人，應該就是他們。沒記錯的話，當時他們還在打沙灘排球、還不小心把球打到了等離子體牆上、被燒掉了。

    又是一陣猛烈的晃動將彼得的思緒拉回了自己的視角。

    這次的晃動好像跟浪潮帶來的晃動不太一樣，彼得能感受到這艘船在被什麼東西糾纏着。

    「壞了！是穴掌鯨！」舵手高喊着。浪潮聲太大，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響亮一些。

    「兩位！這浪太大、我們騰不開手！得靠你們處理那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