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喝!」
「今日可算能吃頓飽得了!」
「哈哈,痛快!」
那些人大包小包里,竟全是些米糧酒肉,也不知從哪兒搶來,燒火做飯,吃得不亦樂乎。
王信低聲道:「彪哥,是山匪!」
張彪微微搖頭道:「亂世之中,山匪必然四起,他們多半是打劫了青龍渡。」
「聽說那裏已被朝廷兵馬佔據,封鎖了河道,咱們繞過渡口,看能不能找條小船。」
說罷,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下方一名漢子許是喝醉了酒,忽然大哭道:「可憐我青龍幫的弟兄,若是能早點遇到大哥,也不至於死在官兵之手…」
張彪聞言猛然轉身,二話不說便撞開門窗,縱身躍下,闊步來到對面客棧外。
「有人!」
「抄傢伙!」
那些山匪嚇了一跳,倉朗朗拔出各自兵器,滿臉兇狠看向外面。
只見一頭戴青銅儺面的人站在街上,隨後半空中又落下一黑袍人。
「才兩個人,兄弟們,上…」
「都別動手!」
山匪們正要一擁而上,但田岳卻面色大變,一聲怒吼止住眾人,隨後上前幾步,恭敬拱手道:「見過太歲大人!」
「太歲!」
「京城三魔…」
眾山匪面面相覷,額頭冒出冷汗,齊齊退後一步,有人還兩腿發顫。
凶名也是名,有時候更好使啊…
張彪心中一聲感嘆,開口問道:「方才青龍幫的兄弟是哪位,出來問個話。」
唰!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盯向一名身材瘦削的漢子,他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拱手道:「小人李二杆,不知您要問什麼?」
張彪也不廢話,直接問道:「青龍幫出了什麼事?」
李二杆回道:「官兵一來,就搶了渡口,我們劉幫主前去送禮,被對方砍了頭,剩下的幫眾也被圍剿,死的死,逃的逃。」
張彪眉頭一皺,「余長老呢?」
餘子清的堂叔余奎,正是青龍幫長老,幫忙安排鐵、王兩家,他此行正是來找余奎。
「余長老?」
李二杆愣了一下,撓頭道:「不敢隱瞞大人,我青龍幫去年起了內訌,余長老憤而離開,大雪紛飛時去了懷州。」
「他走時,可有帶的人?」
「兩船人,除了他的一些手下夥計,還有不少老弱婦孺。」
「可知去了哪兒?」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多謝。」
張彪已問出情報,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轉身就走,準備離開十里坡。
「太歲大人且慢!」
就在這時,田岳忽然開口。
見張彪扭頭,他恭敬拱手道:「太歲大人,如今時逢亂世,昏君無道奸臣弄權,正是吾輩乘勢而起之時,大人何不留下來,闖一番事業?」
張彪無語,「就憑你們這些人?」
田岳好似沒聽到他的譏諷,正色道:「朝廷要出兵攻打潞州,戰亂一起,各地綠林豪強必結寨自保,以大人名頭相召,必一呼百應。」
「等朝廷後防空虛,咱們便可搶劫糧道,逐漸壯大,甚至一舉滅掉大梁也未必是空想,小的願為大人牽馬墜蹬!」
說罷,單膝跪地,抱拳低頭。
其他山賊也有樣學樣跪了一地。
「沒興趣。」
張彪不再廢話,冷漠離開。
看着二人身影從濃霧中消失,田岳一臉失望,緩緩起身。
旁邊山匪們卻是鬆了口氣。
一人苦笑道:「大哥,您招惹那凶魔作甚,他一個不順心,宰了咱們怎麼辦?」
田岳嘆了口氣,「你們懂個屁,有了太歲撐腰,咱們能輕鬆許多,方才所說,也未必不能實現。」
「他再凶,也還是個人,真正的妖魔,都在朝堂之上啊…」
山匪們對他的事也有所了解,一人小心道:「大哥是說,那龍牙衛的周大郎?」
「他算個屁!」
田岳頓時一臉憤怒,罵道:「那就是個賤種,生的賤,人也賤,狗一樣的東西,以後休要再提!」
「哼!這太歲不答應,我照樣有辦法,待會找到那些禁衛,割了腦袋,替咱們揚名!」
「大哥,還是您高!」
「大哥,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一尊鬼婆,已成鬼神,哼,太歲沒膽子,咱們就借妖魔之力聚勢!」
「彪哥,那小子野心不小啊。」
「嗯,亂世一至,百姓流離失所,野心之輩層出不窮,到哪兒都少不了」
離開十里坡後,張彪二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又翻過一個山崗。
只見下方赫然是一座渡口,已建成軍堡,周三面丘陵環繞,建有哨崗,而河面上則有數道鐵鎖攔截,還停着幾艘戰船。
張彪見狀有些詫異。
這軍堡看模樣至少駐紮了上千人,田岳一幫山匪,能從裏面偷到糧食,還真有些本事。
「彪哥,怎麼樣?」
「不好弄,有鐵鎖橫江,即便偷到船,也走不了,咱們繞過去,看下游能否找到漁村。」
張彪急着趕路,不想惹是生非,便帶着王信繞過山嶺,沿河向下游而去。
他有儺面,濃霧中前行,視野並未受阻,但即便如此,天色將黑時,才看到一漁村。
還未靠近,張彪便已面色一沉。
整個村子已成為焦土,還冒着青煙,野狗亂竄,分食着殘肢斷臂,爛泥地上滿是馬蹄印。
「是軍馬。」
王信看了看地上馬蹄鐵印出的痕跡,若有所思道:「人數不少,看來是上游的駐軍所為,怪不得那幫小賊能偷到東西,原來是軍隊出動來屠滅村莊。」
說着,他眼中升起一股殺氣,「都是些無辜百姓,大梁子民,這些官兵瘋了麼?」
「是焦土之策。」
張彪也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懷州有玄都觀道人活動,多半已被其掌控,朝廷要遠征潞州,自然不會允許後方出事。」
呼嚕嚕
就在這時,那些野狗發現動靜,紅着眼,獠牙猙獰,口中流涎圍了過來。
但還沒靠近,便渾身炸毛,迅速跑入遠處山林中。
張彪雖能收斂全身氣機,但王信卻沒那能耐,經過改造,氣息猶如妖魔,難以遮掩殺氣。
「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船。」
張彪帶着王信進入村中。
入目所見遍地焦土殘肢,散發刺鼻臭味,還有人頭被插在木樁之上,一群老鴇哇哇盤旋。
「彪哥,快看!」
王信突然指向前方。
此時天色已黑,焦土中有熒熒鬼火升起,隨即出現一道道人影,皆是尋常百姓服飾,各個肢體殘缺,低頭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忽然,有的渾身開始焦黑,有的腦袋滾落,身形閃爍後又恢復正常。
「是亡魂。」
張彪沉聲道:「他們並無危害,只是執念恐懼未散,不停重複死前場景。」
話雖如此,臉上卻一片凝重。
亡魂並無穿梭靈界的能力,而如今卻在現世現身,說明靈界阻隔已徹底消失。
「大霧至,群鬼現,人鬼不分…」
張彪看了看周圍,「這裏已成為靈界入口,說不定會引來什麼厲害傢伙,我們快點找船。」
二人加快速度,來到河邊尋找。
漁民的小船,不用時通常會停在岸邊,但也全部被點燃燒毀,唯有一艘飄飄蕩蕩到了對岸,被亂石擋住。
「等着我!」
張彪一聲低喝,幾步前沖便縱身而起,躍起六七丈,橫跨小半個河面。
待身子快要下墜時,他左手一番,真氣運轉,無形鈎鎖呼嘯而出,釘在船上,隨後蛛絲猛然收縮,拽着他落在船上。
張彪看了看護腕,嘴角露出喜色。
果然比勾魂索好用多了,十幾丈的河面可輕鬆穿過,今後無論崇山峻岭,還是峽谷深坑,皆不會成為阻礙。
他找到的是艘烏篷船沒有船帆,僅有破爛蓆子製成遮擋棚,只能撐船前行。
好在有這東西順流直下,也比步行要快上許多。
二人當即撐船離開,此地離軍營還有些近,還是靈界入口,需要儘快找個安全地方露營。
他們沒發現的是,走後沒多久,荒村中便響起嘻嘻哈哈的孩童歡笑聲。
隨後,一團血色火焰升起,化作胎盤狀的巨大肉瘤,涌動間,一根根肉條飛射而出,將那些孩童亡魂捲走。
很快,荒村又恢復一片死寂,唯有鬼火緩緩盤旋
隨後的幾日,安穩許多。
朝廷封鎖河道,加上霧災降臨,商路斷絕,因此青龍河上幾乎空無一人。
他們順流而下,穿過廣袤平原,沿途所見,大部分村莊都已焚毀,千里之地杳無人煙,好似天地間只剩一艘孤船。
漸漸得,沿河兩岸地勢陡然升起,出現高山峻岭,水流也變得湍急。
「快到懷州了…」
王信有些茫然,喃喃道:「若這天地還未出意外,咱們或許還在六扇門任職,今年也該外放來懷州了吧。」
「沒想到第一次離開泰州,卻是這般模樣…」
張彪也不知該說什麼,天地靈氣復甦,有太多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說實話,能活着的,都已是幸運。
就在這時,他猛然起身,倉啷一聲拔出莫問刀,「有情況,戒備!」
話音未落,就見前方出現大量的船隻碎片,越來越多,還有屍體上下漂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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