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幹部老周回來了,回到了木家崴子屯。吊着胳膊坐在馬車上,腰上也纏着繃帶。
按說他這麼重的傷,就應該在縣城裏好好養傷,可老周對木家崴子的情況太熟悉了,誰家窮誰家富,誰家能維持溫飽,他是一清二楚。
這正趕上分田分地的時候,他是絕不會扔下這一大攤子不管的。
老木家的財產全都歸公了,土地房產,馬匹牲口也全都分給了屯子裏的窮苦百姓們了。
老劉家最窮,農會作主,把老木家三間正房分給了他家。
全家人喜氣洋洋地搬離了那兩間四處漏風的土坯房,住進了這磚瓦到頂的,鑲着玻璃窗戶的新房子。
原來租給他家種的那幾畝地也都分給他家了,來年只要風調雨順,打下的糧食,除了交公糧,足夠他一家人過上吃飽飯的日子了。
屯子裏的貧苦人家也都分別分到了土地牲口,全屯子的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
還得說是人民自己的軍隊,東北的老百姓受了這麼多年壓迫,跟老百姓一條心的軍隊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從前清開始,無論大清的官兵還是老毛子,張家軍閥,小日本子,還有國民黨,只要是兵,就沒一個好餅,搶劫老百姓是他們老本行,比土匪鬍子還狠。
只有我黨的軍隊,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民子弟兵,才稱得起人民軍隊。
又過陽曆年了,轉眼間,已經是公曆一九四八年元旦了。
軍分區首長來了,視察了劉二他們的部隊,並帶來一個重大消息。
中央批示,東北民主聯軍,正式更名,稱作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北野戰軍。
劉二第一次沒有在家過年,雖然他的部隊駐地離家並不遠,也聽說了家裏分了土地。
但自己是隊伍上的人了,現在,隊伍才是自己的家。
他發現,很多戰友對他們的軍隊都很有歸屬感,尤其是他們班的李興全,他是從小就賣給地主家當長工的,受盡了非人虐待,只有到了隊伍上,才感受到有了家人的溫暖。
戰友們平時也有小摩擦小矛盾,但一到真章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全都拿戰友當親兄弟對待的。
冬季的營房,兩排大通炕,底下燒着火,室內溫暖如春。戰士們卻沒在炕上,而是齊刷刷的站在了下面。
連長張清風陰沉着臉,正在大發脾氣,把站在他面前的兩個班戰士罵得全低着頭,一個個如膽小的鵪鶉,沒一個敢吱聲的。
「你們現在不是老百姓了,是革命軍人,是軍人就要守紀律。
看你們一個個的,還有個軍人的樣子嗎?
劉江,說的就是你,你往哪瞅?有事情你不會向上級反應嗎?你沒有排長嗎?沒有連長嗎?
無組織無紀律,帶着全班跟戰友動手打架,你好好看看,這不是階級敵人,這是你的戰友。
你有能耐跟我照量照量,今天我陪你練練。」連長越說越生氣,真想上去給他兩腳。
劉二眼眶也青了,鼻子也出血了,可還是一臉倔強地瞪了一眼站在他們對面的八班戰士。
他雖然不敢跟連長炸翅,但還是有些不忿。
事情的起因是,劉二有個同屯子的同鄉,也在二連,不過卻是分到了八班。
八班班長是鬍子出身,難免有些舊軍閥習氣,打罵新兵是經常現象,時常的讓新兵給他洗衣服打洗腳水啥的。
老鄉挨了欺負,卻不敢吱聲。這不,正好遇上了劉二,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哥們。看他比自己來得晚,還混成了代理班長,比自己混得強多了,也就在嘮嗑的時候把自己的委屈跟劉二統統講了一遍。
劉二是個愣頭青,當時就炸廟了。怎麼的?都什麼時代了?還玩軍閥滿洲國的那一套?這不能忍,揍他個兔崽子。
於是劉二就帶着他的老鄉和他們全班戰士去找了八班長。
那傢伙也是個二百五,他雖然知道劉二是一班代理班長,那也沒瞧起他,怎麼說都是個新兵蛋子,能有啥大能水?
卻沒想到,二人話不投機,沒說上兩句話就幹了起來。
劉二正是十八九歲的棒小伙子,在屯子裏摔跤打把勢所向無敵。當上了兵後,更是把農民的膽小懦弱拋到了九霄雲外,打架,他還真沒怕過誰。
於是,八班長被劉二按在地上好頓捶。
八班的戰士不幹了,敢上我們班來打我們班長?還有沒有王法了?干他!
呼啦上來一大幫,把劉二圍在了當中拳腳巴掌侍候上。
一班戰士一看,這還了得,以多欺少,打我們班長?干他!也紛紛怒吼着加入戰團。
雖然說兩個班戰士都打亂套了,甚至有沒認清人,把自己班的戰友踹進人堆里的,但雙方都守着底線,誰也沒拿傢伙事兒,連鞋底子都沒用。
直到兩個排長來了,喝止住了這幫無法無天的傢伙。雖然兩個班同屬一個連,卻是分屬不同的排,排長們各自壓制住了自家的兵,然後又驚動了連長和指導員。
八班長傷勢比較嚴重,除了鼻青臉腫外,好像還被劉二捶斷了肋骨,被人送醫療隊去了。
兩天後,上級的處理意見下來了,劉二的鼻青臉腫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但卻被擼了代理班長的職務。
班長趙大力回來了,接管了劉二手上的工作,劉二受了處分,但不重。
八班長傷還沒好,還躺在醫院裏呢,可他的錯誤更嚴重,受的處理也就更狠,他被勒令退伍了,再也不是解放軍戰士了。
八班的戰士雖然也被班長欺負過,可他這一走,他們班的小伙子們卻都哭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成一片。
戰友間的感情就是這麼奇特,就八班長這樣的兵痞子,也能獲得戰友們的擁護。但紀律是鐵打的,錯了就是錯了,誰也沒有回天之力。
劉二倒是沒鬧什麼情緒,連長批評得對,不向上級報告,私自動手,肯定是有問題的。
班長趙大力不知道怎麼弄的,把劉二那個在八班的老鄉給調到他們班來了。
也是,不調過來的話,他在八班根本就沒法待,因為在全班人眼裏他都是叛徒。
臘月,天寒地凍的,劉二正在擦他的愛槍,外面連長來了,一進屋就跺着腳,把手伸到爐膛邊烤着火。
他都沒跟趙大力說話,一邊烤着手一邊說:「劉江,帶上武器裝備,打好背包,跟我走。」
劉二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有任務,看來上回打架的事,連長還真沒當回事。
他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兒,下地打了個立正,答了一聲「是。」
這邊趙大力張嘴想問問幹啥去,張清風橫了他一眼說:「別問,這是命令。」
劉二打好了行李包,背在了背上,槍支彈藥都收拾好了,跟着連長來到了團部,一進屋就看見了幾個和他一樣的年輕小伙子。
當了小半年兵了,這幾個人就是沒見過面,也聽說過,因為這幾個傢伙跟他一樣,都是有點名聲的。
團長正在看地圖,旁邊的幾個人,劉二也都有所耳聞。宋政委他認識,那個長得很帥的中年人是二營長魯寧,那個小眼睛的是偵察連連長吳鳴。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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