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楚天妤將繡着紅梅的帕子放進了楚輕鴻的手中,然後才轉身離開。
楚輕鴻目送着她窈窕的身影離開,眼神落在帕子上時,小心地將帕子放進了自己的懷裏,正準備去劈柴火的時候,趴在窗口的那個人寒着嗓音嚷嚷。
「我身上好多汗,書生,借帕子我擦擦。」
楚輕鴻冷眼看着楚尋,那點小心思簡直是藏都不藏一下,他走到窗前,從懷裏拿出帕子狠狠的扔到楚尋的臉上。
「好起來就趕緊離開楚府吧,這個是非之地,你最好別呆。」
那心悅楚天妤的眼神簡直是誰都看得出來,可天妤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時間長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最好的辦法就是細心照顧他,讓他趕緊好,也趕緊滾。
楚尋捏着天妤的手帕,像對待珍寶一樣放進懷裏,看向楚輕鴻時慢慢地取下自己臉上的半張面具。
一張比絕世美人還要驚艷的臉龐出現,看得楚輕鴻猛地一怔,楚尋笑了笑問他。
「你說我這模樣,她也看不上嗎?」
楚輕鴻蹙眉搖頭。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她心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會那麼容易變的,楚尋,別陷進去。」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很好,也值得所有人付出,可人只有一個,不可能把這些喜歡她的美男子全都收了吧?
楚尋唇邊的笑容一下子被凍住,托着下巴看向遠處綻放了幾朵花兒的梅樹,輕喃。
「若我也高高在上,又能力非凡,門當戶對呢?」
「這和地位無關,我相信只要是她喜歡的哪怕是一個平民百姓,她也一樣會喜歡。」
楚輕鴻說完便轉身朝着自己的廂房走去,身上的汗已經冷了,也不想練了,想去泡個熱水澡。
可還沒進門,楚大將軍身邊的司程就出現在門口,施禮道。
「四少爺,老爺有請!」
「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裏衣已經濕透,如今又是冬日,一身冷汗,他特別的不舒服,如果再不換衣裳,他可能會病發,到時候天妤又要擔心,所以楚輕鴻冷冷的說完就轉身推開廂房的門,可是司程卻只是微微施禮,接着很堅決道。
「老爺請您馬上過去,四少爺。」
這是不讓他換衣裳,讓他馬上過去了!
楚輕鴻推門的動作一滯,冰冷的眼神落在雕花的鏤空門上,躲在裏面偷聽到對話的楚尋也同樣眉眼寒冰染遍,甚至還掠過一絲殺氣,他與楚輕鴻雖然一天到晚在吵架,但也見不得他被人欺負。
「走吧。」
楚輕鴻握緊拳頭跟着司程一起離開院子,關院門時,他飛快的看了一眼打開的窗戶,還好楚尋很懂事沒有出來湊熱鬧,不然就要露餡了。
待他們走後。
一隻雪白的鷹迫不及待地落進了院子裏,沉沉地嘶叫了一聲後,楚尋修長的身子慢慢的在窗口上出現,楚尋冷眼看着它,它也不敢上前,但又不走,好一會兒,楚尋才伸出手,白鷹高興地撲騰起翅膀飛到了楚尋的胳膊上。
「你去搖些鳥,等那個姓楚的去上值,把屎拉在他的頭上,越多越好,越臭越好。」
白鷹點頭,剛要飛走,楚尋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冷聲道。
「我說過,不要總是來找我,聽不明白?」
上次被那條大黃狗追得還不夠嗎?毛都被它禿嚕了好些了,還敢來。
白鷹立即掙扎了起來,它走它立即走還不行嗎?主人真的是好過分,這樣捏着它的脖子,就算是再厲害的鷹,也一樣會嘎掉的好嗎?
在主人陰冷的目光里,白鷹慌忙起飛,衝進了一棵參天大樹里瑟瑟發抖
楚輕鴻滿身寒冽,跟着司程到九曲院的時候,楚大人也已經起來了,下人正在侍候他用膳,見到這個高高瘦瘦的兒子進來,楚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着嗓音問他。
「病還是經常發作?」
楚輕鴻垂着冷眸,抬手作揖,嗓音冰冷。
「不常發。」
楚大人將手裏的茶一飲而盡,眼裏閃過一絲算計,不常發就好,常發才麻煩,放下杯盞後,他的指腹點在桌子上。
「我有兩件事情交代你去做。」
「」
楚輕鴻沒有應,只是站在那兒,一副疏離又冰冷的模樣。
門是敞開着的,一陣一陣的冷風不斷地灌了進來,讓他覺得特別的冷,冷得有些刺骨,可他的父親明明看到他的衣裳濕了,卻連問都不問一下,反而迫不及待地要吩咐自己。
他哪來資格?
「一件是去勸勸你母親,讓他別和離。」
這話一出口,楚輕鴻的眼裏頓時閃過一絲鄙夷,他怎麼可能去勸母親不和離呢,他巴不得母親快點和這個人渣和離呢。
「第二件」
楚大人轉頭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這個兒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玉殊公主每個月的十八日會去逍遙樓聽曲,到時候我會安排你出現在她的面前,你想辦法留在玉殊公主的身邊。」
玉殊公主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丈夫,這些年一直也沒有續駙馬,但聽說她在暗中也養面首,楚輕鴻雖然沒什麼用處,但是長得高挑秀美,又讀過許多的書,應該是能入玉殊公主的眼的。
如果他聰明一點,努力得到玉殊公主的寵愛,那楚氏一門又多了一個保障,官復原職也多了一條路子。
「你要知道,就算過繼了你也是一個庶子,這輩子出不了頭,倒不如聽為父的安排,說不定還能幫我官復原職。」
楚輕鴻袖子裏的拳頭緊緊地捏着,身體早已涼透,方才楚大人問他病情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些痴心妄想這位父親是不是良心發現,也知道關心一下他了,卻沒想到他打的竟是這種齷齪的算盤。
他這是要楚輕鴻裝成小官人,然後再把自己送到玉殊公主的床上去,按年齡算,玉殊公主都能當自己的祖母了。
長得像個人,卻是一個豬腦子,玉殊公主就算是養面首,那也是私底下暗中養着,她要什麼人,她自己會去尋,而不是接受別人送的,這不等於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別人手上去嗎?
「你可以把實情告訴公主,說不定會惹得她憐惜,到時候再想辦法給我美言幾句。」
那光?寺的破職務,他是一天都不想去,閉着眼睛都能想像得到當他踏進去的時候,那些流言蜚語會有多麼猛烈,他是個愛臉面的人,他丟不起那人。
程東要是再對他使手段,他未必能招架得住!
眼中陰戾層層疊疊,其實他已經做了安排,讓司程安排殺手去殺程東了,只要程東一死,程家生了亂子,自然也就無暇顧及他了。
沒有那個礙眼的大舅子,和離的事情就會歇下去。
再一個。
他遞進宮的帖子連續四次被退回來,皇上現在根本不想見他,楚大人知道,皇上肯定是擔心自己握着他的把柄,所以不敢見自己吧,只要他尋着機會進了宮見了皇上再稍加暗示,皇上總歸要看在以前的事情上給他幾分薄面的。
「這恐怕不妥,大公主若是知道我們帶有這種目的,只怕會殺了我們。」
「殺了你又如何?你這條賤命難道活着還有什麼意義?眼下最重要的是為父的官途,我若是不做官,你們照樣沒法活下去。」
楚大人見這個病秧子還敢跟自己頂嘴,神情一下子狠戾起來,眼神陰狠的瞪着楚輕鴻吼道。
「讓你去就快去,那麼囉嗦幹什麼?滾——」
真是廢物,一個兩個都沒有用,只會讓他操心,如今家裏出事,哪個派得上用場?
倒是有派得上用場的,可楚天妤和楚南楓那兩個逆子他不願意。
楚輕鴻長睫微微垂下,冷冷的看着地面,於眼前這個男人,他當真是一絲絲的感情也生不出來,轉身離開後,司程急忙上前俯身輕聲道。
「老爺,四少爺起得早,又在院子裏鍛煉身體,一身濕透了。」
他的意思是讓楚大人適當的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讓他心甘情願地為他效命,可是楚大人卻只是冷哼了一聲,看着他的背影道。
「廢物,都是廢物!」
楚輕鴻踏出院門,聽着他鄙夷的怒罵,只覺得一萬支箭齊齊刺在了他的背上,讓他寒冰徹骨,拳頭死死的握着,他雙目赤紅,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
竟然還想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別的女人的床上,只為了自己那一點利益!
他若是能入了玉殊公主的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讓玉殊公主幫忙殺了楚之懷這個賤東西。
突然間。
楚輕鴻臉色大變,身體也筆直的砰的一聲重重的往地上砸去
楚天妤領着墨兒上了程江南的馬車,程江南笑着將熱呼呼的糕點端到她們的面前。
「謝表少爺。」
墨兒高興的接過,捏了一塊放進楚天妤的嘴裏,程江南見楚天妤臉色還算好,暗暗鬆了一口氣,沉聲道。
「倒是沒想到他們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毀了錢御史的名聲不說,也讓他多年正直嚴肅的形象一下坍塌,看起來這是要置錢御史於死地。」
楚天妤臉色微沉,墨兒再遞糕點的時候她輕輕搖頭,往後靠了靠冷聲道。
「張尚書有沒有可能是鄴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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