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在被姚寧靜扒下來的棉褲也不知所蹤,這年月缺吃少喝少穿的,個個窮得叮噹響,就算是破棉褲也是好東西。
定是被湊過來看熱鬧愛賺便宜的婆娘順回家了。
拿回家把棉褲一拆棉花一掏,使勁捶打幾下洗乾淨了就能給小娃縫兩條棉褲。
等光着兩條腿凍得直打哆嗦的周長在,抱着膀子縮着肩膀哆嗦嗦嗦走遠了,一群看熱鬧村民這才心滿意足地嘻嘻哈哈各自散去。
上一世這個周長在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沒有少給周志遠添麻煩。
他遊蕩到了青城,把周志遠當成了避難所和提款機。
為了這事,她沒有少跟周志遠吵。
後來她欠下高利貸,也有周長在的功勞,放貸人就是他介紹的。
而那個捅了周志遠的兇手,據說就是周長在找的人。
這一世,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遠離周長在這個瘟神。
自然還得好好治理治理這個畜生。
想起他凍得瑟縮發抖佝僂着身子的狼狽模樣,姚寧靜不禁咧嘴壞笑。
好看的人笑起來更好看,白皙嬌嫩的小臉像是一朵綻放的桃花,昏暗的燈光映射在身上,臉上身上打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人越發顯得柔和溫柔。
這跟原來那個作天作地整日折騰,橫眉怒目如同孫二娘一般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快吃飯吧,麵條都坨了。」
姚寧靜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她看,拿筷子把坨成了一個麵疙瘩的麵條掰開,又重新倒了一點熱水仔細攪拌好了,端着麵條小心放到他跟前。
「這個周長在是個品行不端的,以後不要多來往。」
「嗯。」
「明天要下大雪,咱們這屋子怕是不能住,明天得想想辦法。」
「嗯。」
姚寧靜突然就抬頭盯着他笑了。
這一幕太熟悉了。
上一世的她跟他,在家裏的時候都是她在說,他在聽。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腦筋不清醒,從來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丈夫對待,更是因為寧紅梅娘倆的攛掇,對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充滿了冷嘲熱諷。
她坐在那兒,看着他低頭大口吃着麵條,心裏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有他在,她心裏好踏實。
麵條放的時間太久,完全沒有了剛剛出鍋時候的筋道感,他依然吃得很香。
她記得他說過,上戰場的時候遇到糧草困頓的時候,連草根都能扒出來吃了,只要填飽肚子就行,對味道沒有多少要求了。
他受了太多的苦了。
她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可不能繼續做甩手掌柜的了,得想辦法提高廚藝。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要給他做好吃的得有錢買好吃的才行。
周志遠的工資花了大半了,這點錢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這危房也不能長時間居住,還得蓋房子。
樣樣都需要錢,還得想辦法賺錢才行。
幹什麼才能賺錢呢?
她想的頭禿,急得直抬手揪腦袋上的頭髮。
「頭疼?定是吹了山風着涼了,晚上早點睡下歇歇」
他抬頭看她一眼,起身把碗筷收拾了拿到外邊清洗。
姚寧靜這次倒是聽話,賺錢這事急不得,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得慢慢來。
抬眼看看小床再看看放到牆角的鋪蓋卷。
鋪蓋卷不過是一床褥子一床小薄被子,地上再墊一個草蓆,躺在上面那是又冷又硌。
他忙碌一天了,開拖拉機可是體力活,再讓他打地鋪,壓根休息不好。
她還真是於心不忍。
再說了,依着她對他的了解,沒有她到底同意,憋死他也不會有別的心思。
心一橫,她悄悄起身,從水瓮里舀出一瓢涼水,一股腦潑在他的鋪蓋卷上。
「呀!你被子裏怎麼全是水?都是周長在這個缺德玩意乾的!偷東西就偷東西就是了,鋪蓋他偷不了也不想讓人睡啊!」
姚寧靜擰着眉頭拿着煤油燈蹲在打開的鋪蓋卷前,一臉的義憤填膺。
周志遠看她一眼,目光睿智慌的她不敢跟他的眼光對視。
她感覺她拙笨的伎倆早已經被他識破,只不過他不願意當面戳穿而已。
「那我到二叔那兒睡」
周志遠拔腿就要走。
「不!」
姚寧靜急忙一個竄跳到他面前,伸出雙手攔住他。
他居高臨下低頭看着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
她果真是在意他的。
她更是一臉尷尬,撓撓頭不好意思解釋。
「那個,那個我今天把周長在打了嘛,要是你不在家,你不怕他來找我的麻煩?他啥人你不知道?再說了,這破院子破門的,壓根不頂事,一腳就能踹開了,萬一我睡沉他真的來了,你不怕」
「他不敢!」
周志遠臉色一黑,回頭拿過帶着紅雙喜掉了多半白瓷的臉盆打水洗漱。
他還是老習慣,大冬天用冷水洗腳洗臉。
莫名她就替他心疼。
她乾脆提着一把紅塑料暖水瓶,示意他挪開腳,在洗腳盆里給他倒了一些滾燙熱水。
白天在縣城百貨大樓,她特意買了一把紅色帶着戲水鴛鴦圖案的塑料皮暖水瓶。
燒開水把熱水灌進去,保溫一整天沒有問題。
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燙燙腳促進血液循環,能驅乏解困對身體有好處。」
說完還自行解釋一句,這是姥爺說的。
他燙腳,她學着他的樣子,用兩個食鹽水瓶子裝了熱水放到被窩裏來回滾了幾下,接着脫衣服鑽到了被窩裏躺下。
清冷被窩躺一會就會暖和多了,再脫秋衣秋褲躺下就舒服多了。
她側躺在床上正好看到他的側影,堅毅堅韌隱忍剛強不屈,他咋這麼好看呢?
他嘴唇抿和鼻樑高挺,一雙眼睛大而有神滿是警覺的目光,她甚至懷疑,即便是他低頭泡着腳,也能察覺到她在偷窺他。
他起身的功夫,她慌忙閉上眼睛。
煤油燈吹滅,屋子裏陷入了黑暗。
冬天的農村的夜格外濃,濃的像是一團化不開的墨水。
姚寧靜努力睜大眼睛,卻怎麼也找不到他,急得她急忙從床上坐立起身。
「志遠」
「我在這」
他的聲音幽幽在床尾響起。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姚寧靜這才看清楚在床尾坐着一個人。
他身上披着軍大衣,依靠着牆壁坐着。
不會他就要這麼坐着睡一晚上吧?
她不由哭笑不得。
「來我這邊」
他猶豫片刻,還是點頭答應。
小床一米多寬,實在是太小。
姚寧靜睡在裏面靠近牆一側,周志遠更是使勁往往床沿靠,就算是半個身子幾乎都騰空了,身體還是禁不住蹭到她。
他從來沒有跟她如此近距離接觸過,在碰觸到她身體的那一瞬間,頓時身體如同過電一般痙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軟得像是一潭秋水,稍微一動就能打破了似的。
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她的位置傳出,緊張的他乾脆別過身子臉朝外,使勁靠着床沿邊挪了挪。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香嗎?
「志遠」
聽她輕輕的呼喊聲,他緊繃着身體僵硬答應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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