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茹聽了,心裏登時五味雜陳。筆硯閣 www.biyange.com
當年,她懷着二胎,算算日子也快要臨盆了,正趕上鎮上附近在修河道,要每個公社每戶都出人去幹活。
當時夏家劉紅梅和孫玉秀也都懷了孕,但李翠花柿子專挑老實的捏,還是讓夏雙山去干夏家的那一份。
修河道要挖沙子清淤泥,比農活累多了,林玉茹心疼自己男人,揣着大肚子去給送飯,就留下來幫着幹了一會兒活,到晚上,兩人一起回來的路上,就撿到了被遺棄的女嬰。
晚上回來得晚,他們屋裏也沒人關注,那女嬰又餓又虛弱,哭聲都小的像蚊子嗡嗡似的,夏家人居然也沒注意到。
林玉茹用屋裏僅有的一點玉米面,做了些玉米糊糊給女嬰餵了,那女嬰就睡了。
夏家其他人居然也沒有注意到。
林玉茹還在發愁,明天該怎麼跟家裏說。
那個年月,自家都吃不飽,要再養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嬰,尋常人家也不樂意,更何況是一向自私刻薄的夏家人?
別的不說,她肚子裏這個又懷上後,李翠花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看過!這還是自己親孫輩呢
不過,事情也湊巧。
林玉茹後半夜就開始肚子疼得死去活來的,眼看要臨盆了。
夏家其他幾房的,包括李翠花,都跟死了似的,林玉茹痛得叫的聲音也不小,連帶着當時還沒被拐賣,才四歲的嚴昊天,見媽媽痛成那個樣子,也嚇得哭得不行,鬧了那麼大動靜,愣是沒一個出來看看幫忙的。
夏雙山趕緊讓嚴昊天看着媽媽,他去村里叫了產婆,也就是李大娘過來接生。
當天快亮的時候,孩子才生下來。
只是,林玉茹常年勞累,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保住,夭折了。
林玉茹哭得死去活來的,最終想了個法子,就讓李大娘對外面說,她生的是雙胞胎,一個沒保住,撿來的女嬰,她就當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養了。
因此,夏涓涓不是親生的的事兒,全公社都是只有李大娘知曉。
林玉茹和夏雙山都央求李大娘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否則這女嬰又不是他們生的,夏家肯定容不下。
李大娘也可憐他們老實被欺負,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後來村里知道的就是,林玉茹生了雙胞胎,一個沒保住,還有一個就是夏涓涓。
林玉茹聽了李大娘的話,第一反應,就是倘若涓兒和親生父母相認了,會不會就不認她和夏雙山了?
但她很快就又因為這個自私的想法愧疚起來。
這些年,因為他們窩囊,閨女跟着他們受了多少苦?
就算涓兒真的不認他們了,那也正常。
而且,他們閨女,她還不知道嗎?重情重義,肯定也不會真的不認他們。
當年,她以為涓兒因為是個女娃,所以被父母遺棄的,怪可憐的。所以不打算把她的身世透漏出去,免得涓兒傷心。
但現在,人家父母找過來了,或許是當年另有隱情吧?
她要還瞞着不讓知道,那未免太自私了。
「李大娘,你給我描述描述,那問你的人長的什麼樣,是哪邊過來的?」
李大娘說道:「那女人頭髮都花白了,總有六十歲了,身上衣服也挺樸素的。她說她姓王,是北邊一個什麼汾縣劉家村的。」
李大娘說着,又忍不住寬慰道:「我看那女人跟你家涓兒長得也一點不像的,興許也是不相干的。你也別太在意了。就算是的話,當年他們狠心遺棄了孩子,現在你們把孩子養了那麼大了,又嫁了厲家老四那麼好的女婿,日子過得蒸蒸日上的,他們再來認親?天底下哪兒有那麼好的事兒?我看那女人像是還要在這邊轉悠待幾天的樣子,就過來跟你們說一聲,讓你們心裏有點底,可沒別的意思啊。」
林玉茹聽了,強顏歡笑地道:「李大娘,咱們多少年的鄰里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好心?」
李大娘又說了幾句,就走了。
林玉茹這下反而又踟躇起來了,李大娘說的也對。
要是想找的話,這都二十年了,哪一年不能過來找?怎麼偏偏這會兒來了?
要是涓兒的生身父母家是家境好的,當年的確是有啥隱情的,那她肯定不能阻攔閨女認親。
但要是活不下去了,想起有個遺棄的女兒,想找找看,然後占女兒便宜的那種的話,那這親還不如不認!
林玉茹一時做不了決定,就也沒有回夏涓涓那兒,而是在家等着夏雙山,想先跟他合計合計再說。
夏雙山去除草回來,一見林玉茹還在家,也愣了一下:「你咋還在家呢?涓兒那裏就她一個人,哪兒忙得過來?」
林玉茹這才回過神來,一看天都快黑了,就起身去廚房給夏雙山下了碗麵條,灑一把小青菜,還臥了兩個荷包蛋在裏面。
兩人吃飯的時候,林玉茹才小聲把李大娘說的事兒跟夏雙山說了一遍。
「涓兒她爹,你說,這事兒咱們告訴涓兒不告訴?她那親生父母要是好的,當年另有隱情的,認了親之後也不拖累涓兒和女婿的,那還好些。要是不成器的,是過不下去了,想問當年遺棄的閨女打秋風的,那咱們告訴了涓兒,還不是害了她?」
夏雙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私心來說,夏涓涓就算不是親生的,但也不是他們偷來搶來買來的,是撿來的啊。
他們也含辛茹苦養了二十年的,現在突然冒出來親生父母,就要把閨女認回去?就算是聖人,心裏也要不捨得的。
只不過,涓兒這些年跟着他們受了那麼多苦,也是事實,他們強攔着不讓認親,心裏底氣多少也是不足的。
沉吟半晌,夏雙山才說道:「這樣吧。你先瞞幾天。李大娘不是把那個女人的村子名說了嗎?我趁着秋收還沒開始,開個介紹信,就說去那邊干泥瓦工的,我過去打聽打聽。要是家庭人品好的,那再告訴涓兒,看她願不願意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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