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一聽,便改口,「那你喚我娘子替孩子看看,我娘子雖是女子,但醫術不輸我,她能行。」
周郎中說完多觀察了柯慕青一眼,見她毫不猶豫應下了,周郎中就放心了。
世人對女子多是苛刻,若不是小兒高熱也實在拖延不得,周郎中也不會讓自家娘子給不熟悉的人看病,就怕日後他娘子還落不着一個好字。
這邊的動靜並不小,都不用柯慕青進去後院喊人,剛踏進去她就見到周娘子出來了。
周娘子也是醫者仁心,一眼就看出柯慕青抱着的孩子生着病,再聽柯慕青說周郎中在醫館裏治另外一個重傷的病人,她便讓柯慕青幾人抱着孩子進了一間空客房。
孩子已經被周娘子抱過去了,她在孩子幾個穴位上按了幾下,然後給孩子施了幾針便替孩子蓋上被子。
「一會兒再去給孩子熬點退熱的藥,等孩子喝了藥就沒事了。」周娘子道,「我去抓藥,你們在這等一等。」
「老婦先謝過周娘子。」柯慕青起身道謝。
待周娘子笑了笑離去後,柯慕青才摸了摸一路上眼淚都快流乾的楊初雪,「別哭了,周娘子說了,等初寧喝了藥就沒事了,你阿爹那有周郎中,定能轉危為安。」
柯慕青拍拍楊初寧邊上的空位,「你若困了,在妹妹邊上躺下先睡一覺,伯娘和你堂嫂在這守着你們。」
楊初雪晃了晃腦袋,「我想等妹妹和阿爹醒。」
鄭秋霜嘴角動了動,想着,這裏也用不着這麼多人看着,要不然她去睡一覺?
但心知這話說出口定會被婆婆罵,所以她又憋回去了。
只是心裏不太痛快,覺得婆婆這是假好心,沒事給自家攬事。
要不是攬了這破事,一家人這會兒還在家裏睡着呢,哪裏用得着在這裏熬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在打架。
周娘子出去了一小會兒後就有婢女端着茶進來了。
「夫人說雖說春季,但半夜風涼,讓奴婢燒了熱茶給幾位女客暖暖身。」婢女笑着安慰着面色緊繃的客人,「夫人給孩子抓的藥廚房已經在煎了,好了就會差人送過來,客人們別擔心。」
「謝謝姐姐~」楊初雪忙起身道謝。
「勞煩周娘子,也勞累幾位姑娘半夜跟着勞累了。」柯慕青跟着起身,想了想,從錢袋子裏掏出點碎銀子就要塞過去。
那婢女一見,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老太太您可千萬別這般,讓老爺和夫人知曉了,定會發賣了奴婢。」
「這些事本也是該奴婢做的,能得老太太和這位小妹妹一聲謝,奴婢心中便已然覺得欣喜。」
「邊上還有空屋,客人若是困了請便,若需添茶,順着這道門然後往右拐就是廚房,客人去廚房喊奴婢一聲便可。」
說完,婢女微微施禮便退出門外離開了。
忍了好一會兒的鄭秋霜這才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娘,您要是錢多硌得慌您給我啊,您給一個奴才作甚?」
看見婆婆要給別人家下人打賞的時候,鄭秋霜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得虧那奴才識相沒要,她要接過去了,她也一定要搶回來!
那可是自家的錢,豈能是送一熱茶就能掙的?天底下哪裏有這麼好掙的銀錢?
「那姑娘就算是個奴才,那也是別人家的奴才。」柯慕青瞥了眼鄭秋霜,「我們幾人大半夜嘮叨人家,周家主僕大半夜因我們忙前忙後不得歇息,伱這會兒心裏都不知道把我這個婆婆罵了多少回了吧?」
「怎的?讓你大半夜不睡覺去干原本不該你幹的事,你心裏知道不高興,還不允許人家心裏會不樂意?」
鄭秋霜本想辯解自己沒有在心裏偷偷罵婆婆,但柯慕青眼神太過犀利,以至於她都不敢虛心辯解。
張張口,只得小聲嘀咕,「她是一個奴才,周娘子讓她幹什麼,她本就該幹什麼,她自己也說了,這本就是該她幹的事。」
「初雪的爹是你親五叔,親人之間相互幫襯,這本來也是應該的事,怎麼不見你這麼勸你自己?」柯慕青反問,「初雪一個孩子都比你有禮數,你算是白活到這麼大歲數。」
鄭秋霜啞口無言,扭着身子帶着氣坐回椅子上。
「娘嘴皮子越發厲害了,我是說不過娘,總之娘今天和吃錯了藥似的。」
這話的意思還是不服氣,還是沒想通。
「從今往後,不管你想不想得明白的事,你都給我閉嘴,也管好你的眼神和嘴巴。」教也教了,也沒教會。
柯慕青便知道,在鄭秋霜這裏,說教不管用。
「我何止嘴皮子越發厲害,我動手打人也越發厲害,你若讓我這個婆婆不高興,我少不得要用燒火棍教一教你什麼是孝道。」
鄭秋霜冷不丁就想起傍晚時候婆婆打楊成卓時候的樣子,連往日最寶貝的大孫子都捨得下手打,打她這個兒媳婦,那不得往死里打?
鄭秋霜頓時乖覺,連連點頭應是。
柯慕青沒再管鄭秋霜心裏怎麼想,轉身給楊初雪倒了杯熱茶。
茶水入盞,一股桂花香撲鼻而來。
「周娘子有心了。」柯慕青低頭和楊初雪說話:「喝一杯熱茶暖暖身也能提提神,桂花茶你們小娃娃也能喝,不像濃茶那般傷神。」
「伯娘,初雪不是小娃娃。」楊初雪捧着茶盞捂着手,說完就低頭喝了一口,然後眼含欣喜地抬頭。
「伯娘,是甜茶,我喝出來了,有一絲絲甜。」
一聽到是甜茶,有便宜不佔便覺得虧了的鄭秋霜來勁兒了,猛地起身抬手去抓茶壺。
柯慕青直接把那隻仿佛急着去投胎的手拍開。
「我這個當婆婆的都還沒有喝,你急什麼?待歸家,定讓老四好好教一教你,何為孝。」
對於鄭秋霜這種人,連一點小事都不能慣。
鄭秋霜訕訕一笑,「娘,我這不是一聽到是甜茶就沒多想嗎?」
柯慕青沒搭理她,自顧倒了杯茶。
未入口便是撲鼻的桂花香,入口後,確實有一絲絲甜。
甜度恰到好處,不會齁到喉嚨的程度。
柯慕青正小口飲着,便聽到一口喝了一大杯的鄭秋霜在那嫌棄着。
「真夠摳的,這麼大一壺茶,怕是都沒放我家小子指甲蓋大小的糖。」
柯慕青只幽幽說了一句話,鄭秋霜便老實了。
「真希望老四娶的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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