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離給完最後通牒,沒有再管斯琴科夫,繼續參與到抵抗凶獸的戰鬥中。
「死」斯琴科夫木然地看着上官離的背影,不自覺握進了手中的手槍。
就在他茫然無措時,意識仿佛被什麼擊中了,眼睛突然眯起,某種情緒在瞳中浮現。
他不斷喃喃着:「死死?」
反暴隊員生怕斯琴科夫受刺激想不開,趕緊拽住他的手腕說:「局長,您別聽那個傭兵胡說,什麼死不死的,努力過就行了!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趕緊撤離吧!」
斯琴科夫不斷念道着「死」字,漸漸目光變得有神,起身跑向自己的浮空車:「還有辦法.對!還有辦法!」
反暴隊員們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但好歹是肯上車了,也就回到浮空艇跟了上去。
斯琴科夫開着浮空車趕往邊陲東區途中,給自己的助手楊樂打了個電話:「楊樂,你在哪?還在局裏是吧,好,聽我說,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邊陲東區,難民們仍在無助地等待着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希望。
這時,治安局的浮空車划過頭頂,降落在鏽牆m6區火力識別區範圍外的一片空地。
斯琴科夫現身的一刻,許多邊陲難民都認出了這位治安總局局長,發出陣陣驚呼。
「他怎麼來了?!」
「局長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凶獸殺人,當局部隊也殺人,到底要我們怎麼辦啊?!」
「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
斯琴科夫高舉雙手虛壓,大聲喊道:「大家安靜!安靜下來!先聽我說,請保持好秩序,不要混亂!我這次來就是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喧囂吵鬧的人聲陸續消失,大家都不再說話,小心翼翼地看着斯琴科夫。
沒人吵鬧,斯琴科夫終於不用大聲喊了,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請大家耐心等待,給我一點時間,幫助大家的人馬上就到。」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驚訝。
不是說治安部隊都去幫巨頭企業跑路了嗎?還有什麼人能來幫他們?」
斯琴科夫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鏽牆方向的天空,似在等待着什麼。
不多時,他嘀咕道:「來了.」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天空中有一支數量龐大的浮空車隊正在飛來,密密麻麻宛如蜂群,足有好幾百輛。
浮空車陸陸續續在附近空地降落,當裏面的人走出來時,周圍的邊陲難民都驚呆了。
這些赫然都是新月城當局成員,他們穿着不同部門的制服,職位也有高有低。
最高和斯琴科夫一樣,是當局重要部門的一把手。
最低的則是那種平時不太起眼的基層小幹部。
他們從四面八方跑向斯琴科夫,都用一種很堅定的目光看着他,助手楊樂也在其中。
這些人隸屬當局不同部門,不同崗位,有很多人彼此之間可能都不認識,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市議長阿米爾的冷酷政令極度不滿。
這些人平時衣冠楚楚,高高在上,心安理得享受着各種各樣的特權。
但在這數百萬邊陲人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心中殘存的良知與人性壓倒了一切,促使着他們從內城來到了這裏。
和龐大臃腫的當局機構整體比起來,來到這裏的人實在太少,少得可憐,絕大多數要員或許都已經跟上阿米爾,正前往機場準備撤離。
但對斯琴科夫而言,已經夠了,能看到幾百個心存良知的同僚來到這裏,真的夠了。
斯琴科夫率先走到m6區火力識別區邊緣,拿出手機撥通鏽牆防禦指揮中心的電話:「我是新月城治安總局局長斯琴科夫,給我接你方鏽牆m6區巡防站指揮官。」
不多時,電話被轉接過去,m6區指揮官的聲音響起:「斯琴科夫局長。」
斯琴科夫:「我現在正處於m6區火力識別區邊緣,請看過來,你應該可以看到我。」
他一手握着手機,另一隻手高舉在空中不停揮着。
片刻沉默後,指揮官驚愕的聲音響起:「您在那裏幹嘛?」
斯琴科夫:「我在為這裏的邊陲難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身邊還有幾百名來自各個市政部門的同僚。」
「我們一致請求,請你方部隊解除m6區的火力封鎖,允許邊陲難民進城。」
指揮官很快回答:「抱歉,這個我做不到,火力封鎖是市議長先生直接下達的命令,我必須遵守。」
斯琴科夫用緩和的口吻說:「聽着,你可以開啟手機錄音,也可以讓手下拍視頻留作證據,所有後果將由我承擔,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他說完,試探性往前走了幾步,進入了火力識別區。
「噠噠噠噠噠——」
很快就有士兵開火了,一連串子彈打在斯琴科夫身前的地面上,帶起大片土石飛濺,將他又逼退出去。
指揮官的聲音傳來:「局長先生,我說了,我是受市議長先生的直接命令。我有權對現場狀況進行一切必要的應急處置。」
「如果您再像剛才那樣,在違命的邊緣試探,我們可能就要被迫把子彈打在你身上了。」
斯琴科夫的目光中滿是深邃,他沉默了一會,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起來:「那行,我知道了,你速速給家裏人打個電話,讓他們趕緊逃跑吧。」
「啊?」突然的話題轉變把指揮官弄懵了,「你說什麼?」
斯琴科夫:「我說,你應該有家人吧?什麼老婆孩子老爸老媽之類的,你趕緊打個電話,讓他們收拾行李逃命。」
指揮官更懵了:「不是,怎麼個意思?」
斯琴科夫一本正經地說:「還不明白嗎?現在城市混亂歸混亂,行政單位的編制可沒有變化,我仍然是治安總局局長。」
「依據《治安局內部防衛條例》,一旦總局局長遭遇人為襲擊身亡,反暴四課將解除一切當下任務,啟動最高級別預案,第一時間控制所有相關人員。」
「你現在讓手下打死我,不僅我身後這幾位反暴隊員會衝上鏽牆打爆你們,反暴四課最精銳的部隊也會第一時間空降到你家裏。」
手機那頭,指揮官很明顯呼吸一滯,但還在叫囂:「我是在執行公務!我沒有錯!」
斯琴科夫唏噓道:「這話你自己跟反暴四課說去吧,你想想,那群人什麼德行?嫌犯抓十個死九個,好好的救援任務都能弄成殲滅戰。」
「但凡他們去了你家,到時候你猜你家裏人能活幾個?」
指揮官的呼吸都在顫抖,聲音很明顯變得慌張起來:「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斯琴科夫的語氣極其無辜:「我也沒辦法啊,治安局內部防衛條例就是這麼規定的,我也不想看到你家裏人出事,所以這不是讓你趕緊打電話嘛。」
「老弟,你可別磨嘰了,不然等我一會被打死,你家裏人想逃都逃不掉,趕緊打電話去吧。」
指揮官的聲音都噎住了:「不是,你這,這」
斯琴科夫:「別這啊那的了,趕緊讓你家裏人逃命去吧,趕快吧,趕緊吧。」
說完,他連繼續對話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回頭看向那些同僚們,沉聲說:「我無法保證效果如何,如果有誰想退出,現在上車離開,我絕不責怪。你們能來到這裏,就已經是逆行的英雄了。」
同僚們都目光堅定看着斯琴科夫,誰也沒有動。
斯琴科夫眼中浮現起感激,視線從他們臉上掃過,最後落向了那些望眼欲穿的難民。
恍然間,他在人群前方看到了一個小女孩,跟當初與他在《對話局長》節目直播連線的小甜橙差不多大,都是瘦瘦小小的,用一雙純淨的大眼睛看着他。
斯琴科夫走到那個小女孩身邊,蹲下身,用袖子幫她擦掉臉上的污泥:「孩子,以前去過內城嗎?」
小女孩搖搖頭,天真地說:「沒有,但聽別人說過,那是個天堂一樣的地方。」
似曾相識的回答讓斯琴科夫感覺恍如隔世,他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聲音中滿是溫柔:「是不是天堂不知道,但你馬上就能去那裏了。」
斯琴科夫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浮現起鋼鐵般的堅毅。
他再度走到火力識別區邊緣,那數百名當局同僚也都一同走了過去。
緊接着,令所有邊陲難民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這些當局要員排成一列,肩並着肩,胳膊挽着胳膊,在最前方形成了一道數百米寬的人牆,直面着遠處鏽牆防禦部隊的槍口。
「邊陲同胞們,站在我們身後,我們帶大家進城。」
隨着斯琴科夫話音落下,這堵由當局要員組成的人牆開始向前移動,毅然走進了火力識別區。
肉身開道!
幾百名內城當局要員,正在為幾百萬邊陲難民肉身開道!
無論內城與邊陲經歷過怎樣的風風雨雨,無論這些屬於不同階層的人曾經有過什麼恩恩怨怨,此時此刻,在人性最燦爛的閃耀下,所有過往煙消雲散,被一堵牆分隔兩地的人們真正意義上融合在了一起。
邊陲難民們呆滯着,啜泣着,淚流滿面,他們毅然把性命託付給眼前這些素不相識的當局要員,跟在他們身後一起踏進了火力識別區。
那名小女孩跑得最快,她追上斯琴科夫,輕輕拽住他的襯衣下擺跟在後頭,仰頭看着這位高大的大叔。
斯琴科夫沒有回頭,卻感知到了那是誰,他問道:「孩子,怎麼了?」
小女孩眼中滿是憧憬的光:「叔叔,你是英雄。」
斯琴科夫微微一笑,深邃地說:「每一個為你們站出來的人,都是英雄。」
鏽牆m6區火力陣地,當看到當局要員們以肉身鑄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當盾牌掩護難民向城門走來,所有士兵都迷茫了。
「長官.這.」副官茫然地看向指揮官。
指揮官此時目光失焦,滿頭都是冷汗,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沒有反應。
副官看了看越來越近的人群,又看向失神的指揮官,小心翼翼地問:「長官,我們開不開槍?」
指揮官牙齒一咬,往他腦袋上猛扇一巴掌,大罵道:「我開你媽!斯琴科夫這個瘋子,老子才不拿家裏人跟他玩命!」
「他這麼想放人進來,那讓他們都進來吧!所有人打開錄像,把這裏的事全錄下來,到時候提交給市議會!出了什麼事,那個瘋子負全責!!!」
指揮官下了命令,士兵們也都趕緊收了槍。
說實話,就算讓他們動手,真敢開槍的愣頭青恐怕也沒幾個。
那可是幾百名當局要員,一大半都是職位很高的大領導,這要是把人殺個血流成河,事後可不是一句「執行公務」能隨隨便便賴掉的。
終於,經過漫長的拉鋸,邊陲難民陸陸續續開始進城了。
內城毗鄰鏽牆m6區的街道處,早早就有許多內城民眾在此等候,他們從災難一開始就關心着牆另一邊的事,不顧風險跑來這裏都是為了獲得第一手信息。
當看到邊陲難民終於進城,這些內城民眾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後來也不知誰帶的頭,雙方都跑向彼此,大家緊緊抱成一團相擁而泣。
人群中,還能看到不少穿着邊緣制服的身影,其中就包括kk。
這些人都是文職人員,沒有戰鬥力,同伴在戰場廝殺之際,他們並沒有閒着。
他們被上官離派遣到了這附近,帶着蘇默一個月前就下令購買的海量物資,協同從其它地方召集來的志願者一起,準備給這些又冷又餓的邊陲難民做初步安置。
進城路線完全暢通後,斯琴科夫心中的大石頭落地,整個人鬆懈下來,正恍然地坐在路邊的石墩上。
m6區的指揮官帶人走了過來,臉色比豬肝還難看,他指着斯琴科夫的鼻子說:「你做的事我全錄下來了!這是你逼我的,我沒有責任!」
斯琴科夫沒有跟他推諉,點點頭說:「我說過了,我負全責,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指揮官罵咧着,憤憤不平離去。
斯琴科夫抬起頭,看向雨幕朦朧的天空,嘀咕道:「蘇默老弟,我的事已經全部做完了.你怎麼樣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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