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上的一切事物不但都具有兩面性,而且如果沒有外力干涉的話那麼都是在按照『常識積累』的方式而進行的,正如宇宙中的熵值永遠都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那樣,幾乎都是走向悲劇的毀滅結局——
花開了,然後會凋零,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會消失。這個地球、太陽、整個銀河系,甚至宇宙,也會有死亡的時候。人的一生,和這些東西相比,簡直就是剎那間的事情。在這樣一個瞬間,人降生了,笑着、哭着、戰鬥、傷害、喜悅、悲傷、憎恨、愛,一切都只是剎那間的邂逅,而最後都要歸入死的永眠之中。
諸行無常,盛者必衰。
就連裴辰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會想到這個方面去,但是就在感覺即將接近人世的時候,他再次感覺到了上一次進行時間穿梭時候的感覺。仿佛一個古老而又年輕的靈魂穿過歲月的帳幕向他走來,最後穿過自己的身體……
然後他仿佛聽到了從記憶深處所傳來的隱約鳴響,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種貫徹了無數的平行世界的時光,然後從時間軸的另一端所傳來的、自己所遺留給自己的聲音,模糊不清卻又無比的堅定——
這或許就是頓悟,又或許就是命運。
彼世的次元之中居然變得黑與白涇渭分明的交融着,如太極圖般展示着相生相滅的循環過程。陰陽魚般螺旋交織着的起始與終結,在將一切重新歸於混沌的虛無同時,又從混沌的虛無中開闢出真實。
不過那種貌似只差一步就能夠完全觸摸到真正的自我,卻又偏偏永遠隔着那麼一層窗戶紙戳不破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抓狂,還沒有等裴辰想出什麼好辦法來,無比突然的一個瞬間,在這光與暗交織着的臨界次元之中,一條五光十色的絢爛渦流猛然從天而降,瞬間就將一切都碾成了碎片!
空間像是玻璃一般破碎開來,腳下重新傳到導來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與那龐大無比寧靜厚重的巨大立場的重新連接也讓裴辰明悟了過來,自己已經重返現世了。
嘆息着,他輕輕地跺了跺腳,通過地質連結將強橫的引力場重新牽引加持回到自己的身上,雖然這樣子做不會提升身體屬性值也無法增加能量儲備,但是他還是喜歡這種安忍不動如大地、仿佛紮根了一般的感覺,只有這樣無論多麼巨大的力量都撼動不了自身半步的感覺才能夠讓他有安全感。
「……總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呃,這裏不是火之國?!」
砸了咂嘴,感覺到迷迷糊糊心裏總不是滋味的裴辰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四周的綠水青山,雖然不說風景到底有多麼幽美,但是卻和火之國那遍地活火山的灼熱地獄一般的環境完全扯不上關係。
「奇怪了,難道冥門只是提供了互相聯通的途徑,卻不確保空間坐標的問題?!」
因為身上大半部分的表皮層都已經開始石化了的緣故,現在裴辰的行動力削弱到了極致,連跑動起來都不可能,他只得慢慢的坐下在草地上,看着這個奇怪的滿是青草的山坡,身後就是森林。
總覺得這地方有點兒眼熟啊。
裴辰一邊嫻熟的控制妖力在體表上進行能量震盪,一邊展開心靈視域探測這四周的環境。能量震盪的振幅輕微但是效果極佳,很快的就將他的身體表面上的那一層石化皮膚通通震碎了下來,自身而且不傷不損的。
不過如同蛛網一般向着四周延伸出去的心靈觸角反饋回來的信息卻是讓他臉色有些古怪:「不會這麼巧吧,居然就這麼到了武藏國?」
這居然已經是武藏國境內了,而且身後的森林正是那片原生態的瘴氣森林,蝕骨之井和御神木就在森林深處之中。
「居然直接就坐了次長途車啊……我本來還想休息一天的說呢……」裴辰打着哈欠站了起來,緩慢的向着身後的森林踱了過去,語氣當中有着少許的抱怨。他並不是那種什麼事都能拖就拖的人,只不過殺生石這東西着實是提不起什麼興趣——畢竟有誰會興高采烈的主動去送死的,還不是能拖就拖?
再說了,他現在腦子有些亂只想要靜靜,完全沒有太多的心情去忙這件事……不過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裏了,那麼也就不用想太多了吧,先去到現代時空再說。
帶着滿腹的疑惑,裴辰壓下了心中某種蠢蠢欲動卻又不清不楚的混沌衝動,往蝕骨之井的方向走去。
……
……
裴辰的腦海里依然還有着大量雜亂無章的信息,或者應該說是對某種規律、某種法則甚至於某種境界的領悟,只不過真正的領悟並不像是那些神神叨叨的神棍們說的那樣,一瞬間就明了事理,頭腦清明。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這麼單純那就好了呢!
反倒是像是知道了某種方法或者說是公式定理,可以用來解開一些特別困難的數學難題那樣,但是說到底你也只是知道了方法而已,但是步驟過程以及計算什麼的還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來,逐漸的解開它……所謂的境界層次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現在的頭腦當中就摻雜了大量亂七八糟的陌生『信息』,但是卻不是垃圾信息,而是對於某種境界的感悟而已。只不過這些『信息』的排列順序不但是錯誤的,就連語法和標點符號的使用也不是全部正確。他需要一定的時日來整理邏輯理順語法。然後才能夠組成『解題』的各項要素,緊接着再開始『解題』……
只有當『題目』被解出來,得出了答案結論之後,他才能夠知道自己感悟到的是什麼東西,又從中得到了什麼東西。
老實說這樣的設定真的跪在真實,既繁瑣又麻煩,還沒有升級的爽快感。但是裴辰也毫無辦法,畢竟這又不是無限空間封裝打包的能力,直接往身上拍一個技能捲軸就能夠學會,使用生存點數輝煌寶石什麼的就能夠提升掌握程度……不過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自己感悟的力量一旦上手就是輕重自若收放自如的大成境界。
不過既然是在冥界與人世的交匯處領悟的能力,想來莫名領悟的能力也是應該和這方面有所聯繫的才對吧!估計不是『生死』就是『黃泉』,也許還是『空間』?不過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小,儘管是從冥界突破空間回到人世的,但是裴辰並不認為自己就走了這麼一遭,就能夠劈出冥道殘月破來了……
真對自己的悟性這麼有信心的話,還不如好好的琢磨一下怎麼樣利用刀刃劈開空間裂縫砍出次元斬來,自從上一次福至心靈的砍出過這麼一刀之後,裴辰就再也沒能夠找到這樣的感覺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裴辰來到蝕骨之井旁邊,先是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才單手撐在井邊準備跳下去。他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的樣子,但是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隱隱的直覺在預警,但是又不像是有什麼危險。
直到他縱身一躍,跳下井底的時候才發現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的左眼部位迸發出猩紅色的不祥光華,一瞬間就照亮了四周的幽暗環境,同時井底的妖怪骸骨和堅硬陸地一瞬間就在猩紅色的光華之下消失了,化為了一條筆直下落無比漫長的時空隧道。
裴辰一開始倒沒有太過慌亂,或者說乾脆就是不以為意。有過兩次經歷之後他知道這是正常現象,這是殺生石在打開往返五百年時光的時空之門的正常情況,一般情況下也只有殺生石和四魂之玉這樣的具備唯一性的同時還有着貫穿五百年歷史歲月的劇情物品,才能夠作為某種特殊的憑依通過蝕骨之井穿梭時空。
直到糾纏在自己手臂上的時間轉換器突然開始飄了起來,失重一般懸空並且在瘋狂地轉圈發光的時候,他才察覺到了不好。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將那玩意兒扯回來死死壓制住,儘管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從哪裏吸收了如此龐大的時間屬性的能量,居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轉了一圈又一圈,還不需要自己支付一點兒的能量,但是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如果讓它這麼一直下去的話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手指一把接觸到了金色的精緻細長表鏈,然後異變頓生——虛空之中出現了幻影一般的大量毫無意義的光影圖像,在加速的逆流之中、在他的眼前與四周不斷地飛掠而過!
「臥槽!」在抓住了自從獲得之後基本上一直都是充當撒手鐧,但是從來就沒有使用過的時間轉換器之後,裴辰表情大變,只來得及惡狠狠的吐出了這麼兩個字,然後整個人就被時間轉換器帶着,一道卷進了時空的渦流之中去,只能夠奮力自保以求脫身,別說其他的了。
體內的妖力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瘋狂的瀉出去,那種下降的幅度看得裴辰那是目眥欲裂,按照這樣的速度只怕不需要十秒鐘他整個人就得被徹底的吸乾!幸運的是這樣的情況只持續了一個瞬間,在妖力和時間轉換器之中的能量連接上了之後,消耗的速度陡然就降了下來,按照裴辰自身的恢復能力完全能夠支撐下來了。
而順着連接上建立聯繫的能量流,裴辰的感知力快速的蔓延,然後發現時間轉換器不但在快速的消耗着內部所存儲下來的時光的力量,而且還在這時空隧道之中連接上了另外一個巨大的能源供應——
那是一株貫穿了近千年時光,光是存在着就能夠干涉時空的大樹!
紮根在非常漫長的一段歲月之中,從各個時代不斷地汲取着時光的力量,僅僅只是由其本身木料製作的蝕骨之井就有着能夠聯通前後五百年歷史時光的力量——
時代樹!
御神木!
「我去,這下子麻煩了……」裴辰臉色發白,無意識的乾笑了起來,眼神劇烈的動搖着,他已經計算不清楚時間轉換器到底轉了多少圈了,但是有着御神木作為後盾的話貌似無限逆流已經不是一個夢想了。一圈就是後退一個小時的話,那麼二十四圈就是直接倒退一天的時間……
但是這種瘋狂轉動的速度幾乎就連裴辰自身的眼力都跟不上,只怕每秒鐘都轉上了成千上萬圈的樣子——沒錯,裴辰現在幾乎是在按照每秒鐘一年或者一年多的時間在向歷史之前瘋狂前行的。
本來他只是打算通過蝕骨之井前往五百年後的時空的,但是在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之後,一切就都已經失控了。每秒鐘後退一年,他在前往五百年後的時空坐標也在不斷的收縮,四百九十九年、四百九十八年、四百九十七年……
可想而知一旦後退的時間超過了五百年的時光之後,裴辰不但不會前往未來,反而是會在向過去不斷的倒退。
前往未來成為了回到過去。
不行,不能夠這樣,別的不說,只要回到了戰國時代再往上三年的歷史就已經非常危險了,在那之前九尾可是還活着的,自己身上有着他死後的妖力結晶,一旦被發現了怎麼解釋?!
裴辰深呼吸一口氣,瞬間沿着能量聯繫開始着手控制起來進行時光制御的過程,對這種史詩壯舉他其實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總覺得就算是真的要死起碼也得先掙扎一下再說,就這麼引頸待戮什麼的不適合他的風格。
但是在着手進行控制了之後,他卻驚訝的發現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阻力,唯一的麻煩就是自己對於時間的理解不夠深刻,控制起來非常的棘手而已。不過想了想他也就明白了過來,現在這樣的情況完全就是意外,不管是時間轉換器還是御神木,其實都沒有特別的自我意識,可以看做是死物,所以根本就沒有人跟他爭奪控制權……
不過裴辰立即就精神振奮起來,覺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時光的順逆流對沖,調和着雙方的矛盾,利用自己通過引力延伸的時空領域的那一點兒淺薄的認知打底。
自身仿佛化為了一個軸心,妖力、精神力和感知力化作了指針,指向的是整個世界的時光,幾乎能夠『看見』到每一個時代、每一段歷史甚至是每一個瞬間……大量的幻影一般的景象在他的感知之中飛掠過去。
裴辰隱隱的有種直感,自己只要鎖定哪一幅圖像並且決定下來,就能夠直接去到那一個瞬間的時光片段對應的世界。
不過他不敢嘗試,現在的他只是想要修正這一次的意外,安然的到達五百年之後就可以了,其他的完全不需要去進行無謂的冒險。雖然這樣的情況不可多得,是近乎奇蹟一般的將時光從根源之中接管過來部分,將那權限納入自己的手中。
但是……時間轉換器的表殼上已經開始出現裂紋了,留給他進行精細處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激奏的時光之中,裴辰快速的適應了這樣的狀態,然後時間轉換器的指針不但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而且開始往着反方向快速的旋轉了起來,速度比之前絲毫不差。
但就在他沉浸在這樣不可思議的節奏之中,全神貫注的操縱者自身或者說是世界的時光在快速流動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身後的虛空之中,投影出了一條大蛇的身影——
那條大蛇紅眼青鱗,間中夾雜着點點黑色,不過形狀只出現了一瞬間就模糊了起來,似乎是在進行着某種蛻變,似乎長出了羽翼的樣子,不過因為模糊不清完全看不清楚全貌……就這樣,這條勉強能夠看出是蛇狀的虛影從裴辰的身後蜿蜒而出,似乎無窮無盡的樣子。
而他左眼之中猩紅色的光華不甘的閃爍了幾下,最後仿佛徹底的熄滅了一般,鑲嵌在瞳孔之中的殺生石不甘的在時光的洶湧流淌之下,被沖刷得轉動了起來,而且那猩紅色逐漸褪去,隨着手中的時間轉換器的逐漸粉碎,一個金色的時鐘也逐漸的出現在他的左眼裏——
乍一眼看上去,裴辰的左眼似乎成為了一個金色的錶盤那樣。
不過他完全沒有在意到這樣的事情,因為他找到了需要鎖定的時間點,雖然不夠準確但是卻最為接近,於是果斷的做出了決定。緊接着,建立在蝕骨之井之中的時空隧道剎那間破碎,不正常的時間流……戛然而止。
在時間轉換器徹底粉碎的那一刻,就像是從封凍之中解脫出來那樣,裴辰一下子跪在了井底堅硬的土地上了,雙手撐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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