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學謙等人走後,阿道夫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剛才約瑟夫的位置上。
因為約瑟夫餐盤裏的食物,幾乎都沒有動過,除了有點涼了之外,食物和剛端上餐桌的完全一樣。
老闆從門後轉身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阿道夫,眼前的阿道夫完全沒有了剛才募捐時候的虔誠樣子,反而眨巴的眼珠子,威脅的看着老闆,完全變成了『護食』的野獸。
天地良心,他都快忘記肉的滋味了,逮住這樣的好機會,這麼可能放棄?
「阿道夫,要不要我給你熱一下?」
胖老闆笑眯眯的看着阿道夫,不過後者不為所動,用手拿起肘子就撕咬,可惜食物太大了,樣子不太好看,就像是舔着肉塊的小狼崽子一樣,充滿了喜劇效果。
不過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老闆不可能將食物端回後廚,然後裝模作樣的熱一下,賣給其他客人。
奸計得逞的阿道夫這才有心思,抬起頭,看着胖老闆嘲笑道:「沃夫,別你以為用那些小伎倆我會上當。」並開始狼吞虎咽起來。雖然豬肉涼了之後,會顯得特別的硬,但是在食物匱乏的德國,還有比吃肉更值得紀念的日子嗎?
沒有!所以阿道夫顯得非常的開心和滿足。
※□當然,作為一個在慕尼黑已經發展了數百核心黨員,並能夠發動上千人遊行的小政黨的元首,他以自己敏銳的政治嗅覺,一眼就看穿了啤酒館老闆沃夫的奸計。
胖老闆卻顯然對阿道夫風捲殘雲一般的吃飯速度非常震驚,愣了一會兒,隨後見阿道夫正慢條斯理的吃着約瑟夫當點心的烤麵包片,打着飽嗝,這才悠悠道:「剛才那位慷慨的先生臨走的時候其實還囑咐我一件事。」
阿道夫嘴角裂開,好方便他剔牙。吃撐着了。但願晚上上廁所的時候,不要那麼難受。因為腸胃的關係,阿道夫平日裏吃素更多一些,當然這是在戰爭之前。現在如果問他是否是一個素食主義者的話,他對鄙夷的看着問話的人,飢餓會讓人變得瘋狂,就算是老鼠,在走投無路的人眼裏,都是一頓美餐。
「什麼囑咐,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的元首閣下。如果您想過問的話,把先前的賬目結了吧?我可知道,你發財了。」胖老闆不依不饒道
阿道夫明知道是被啤酒館老闆沃夫調侃了一把,元首的身份是他8月份用威脅,恐嚇,還有耍無賴的辦法得到的。當然對於一個只有幾百黨員的政黨來說,這是一個可以拿來調侃的笑料。因為看起來像是大人物的傢伙,卻過着流浪漢一般的生活。阿道夫也不生氣,但是表情卻嚴肅的告訴胖老闆:「那是工人黨的經費。是政治獻金懂不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全德國的財富,是屬於民族和國家的經費……」
沃夫嘟噥道:「好吧。我說不過你。但是既然是全德國的財富,作為國家的一份子,我可是在索姆河流過血的軍人。也該有我一份吧!」
阿道夫翻着白眼道:「革命還沒有成功,你就想要獲得好處。你這個國家的掘墓人。還有,你在軍隊裏就是炊事兵,不是戰鬥成員。」
沃夫抬起油膩的手。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幅說辭。」
「記住,你也是工人黨的黨員。」阿道夫得意道。
「我是被騙的,自從我成為黨員之後,你就從來沒有付過錢。」沃夫這下是真的生氣了。不過看到阿道夫悠閒的打嗝,心情卻好了起來:「你就不想知道剛才那位先生對我的囑咐?」
「好吧,你可以說了。」
沃夫誇張的張開雙手,讓周圍人吃驚的躲開了距離,不過他渾然不在意,開口道:「剛才那位慷慨的先生在離開之前,給我留下了一筆錢,請在酒館的所有人大吃一頓,我已經讓夥計去市場了。買最新鮮的高價蔬菜,羊肉,牛肉,最關鍵的是,口味純正的香腸、奶酪和白麵包……今天,允許你們這幫混蛋點菜!而且全部免費。」
「萬歲,沃夫大廚!」
……
最吃驚的還是阿道夫,瞪着眼珠子看了一會兒沃夫,最後沮喪的發現,自己好像被耍了。不過他除了開一些小玩笑之外,也只能加入踴躍的人群之中,當然啤酒是不需要留肚子的。
沃夫也好,阿道夫也罷,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加入了工人黨這個看似毫無前途的政治團體的年輕人,都興奮不已,自從戰爭結束之後,他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一場皇帝和他表親之間的戰爭,讓整個德國都陷入了一種困境之中。相比其他從戰場上下來的軍人,不少都是終身殘疾,甚至屍骨無存的永遠留在了戰場上,阿道夫不過是腿被大炮炸傷,至少身體的部件沒缺,只是平日走路略顯拖沓,作為一個士兵,一個在戰爭年代活下來的士兵,他是幸運的。
但是很多時候,他卻感受到了不幸,這種不幸來源於他對敵人的仇恨。他厭惡一起讓德意志光芒蒙塵的人和事。尤其讓他痛恨的是,他竟然在戰爭中戰爭最後年月里,是躺在醫院裏度過的,等到他康復準備回到前線,讓給英國人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德國投降了。
好在,德國政府對於那些在戰場上表現英勇的士兵是慷慨的,他並沒有被政府忘記,獲得了一份在政府工作的機會。雖然,密探的工作繁瑣,但是有一點是讓他非常喜歡的,自由。
沒有規定上班時間,沒有規定上班地點,更沒有工作內容,自由發揮去吧!
士兵。
這才是阿道夫最喜歡的生活方式。要不是他實在沒有信心考上柏林的皇家藝術學院,說不定他會在報告裏寫到,柏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皇家藝術學院,哪裏的年輕人正準備策動一場顛覆魏瑪政權的陰謀,需要一個正直的密探長期蹲守之類的鬼話。
但密探生活也有缺點,內心如同老鼠一樣陰暗,缺乏認同感。
他活着。是為了幹大事的。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他被迫投身了政治之中。沒錯,當時的情況是他正盯着工人黨的一群集會者,一不小心留下了姓名和地址。然後在幾天之後,他發現自己入黨了。只不過黨派的影響力小的如同芝麻,絲毫引不起大人物的興趣。就連欣賞他,並決定將他當成偶像的年輕人,到部分都是無業游民,整天無所事事,晚上的時候。不少人只能擠在臨時救助站內,靠着彼此的體溫取暖。
對阿道夫來說,至少有一間屬於自己的租住屋,不必在充斥着各種刺激味道,考驗一個人嗅覺極限的地方,攪亂了自己的清夢。
因為只有在夢裏,他才能叱咤縱橫,睥睨天下。
美中不足的是,房東是一個寡婦。當然這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因為面對房東,阿道夫總是會心驚膽戰的擔心自己的貞潔不保,不管從體力和面相上來說,最後的受害者只能是他。
此時的阿道夫。年輕,富有朝氣,尤其是經歷了戰爭的洗禮之後,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讓人着迷的銳氣。非常討女孩子歡心。如果房東要是年輕動人的俏寡婦的話,他不會介意在革命道路上,擁有一個志同道合的異性同志。
但是事與願違。好事,總是讓人嚮往,卻難以實現。
好在阿道夫擁有足夠多的理想,從年少時候在唱詩班,想要成為被人尊敬的牧師;長大一些之後,希望成為畫家和建築師;等到上了戰場之後,卻成為了一個狂熱的政治愛好者,並找了一群窮困,但嘴炮無敵的同僚,通宵達旦的研究德國的未來……
一直以來,成功距離阿道夫非常的遙遠,以至於要做夢才能夢到。
可以說在這個時期,他是活在夢裏的一個政治家。
因為在現實生活中,他什麼也不是。房東大媽在吃豆腐不成的時候,對她大吼一聲:「小個月漲房租,就能嚇的他連做好幾天的噩夢。」
理想在不被認可的時候是清貧的,物資上是蒼白的,卻滋養了精神世界的豐富。作為一個政客,他已經可以自豪的這麼稱呼自己了,有了第一個仰慕者之後,阿道夫的事業並沒有太多的起色。但是今天,他可以站在高山上,對全世界宣城,他成功了,或者距離成功已經觸手可及。因為他擁有一筆客觀的政治獻金,真正的政治獻金。
從這一點來看,阿道夫是沒有見過錢的。
因為,當初王學謙在投資羅斯福的時候,動用的財力,最後募集的資金,還有造成的影響,對於美國政壇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雖然這筆錢最終還是落實到了紐約的市政建設之中,但是200萬美元,這樣的大數目,就阿道夫現如今的眼界,就是腦洞全開,也想不出德國有那個地方會有這麼一大筆錢。
要是王學謙探知到阿道夫心裏的想法的話,多少會有點可憐他。
看看他的對手,丘吉爾是英國大貴族,一出生就享有特權,等到中年之後,竟然還幸運的繼承了叔叔的爵位,成為了英國政壇上為數不多的公爵之一。而他的私人莊園,在英國貴族中,也是以豪華著稱。
羅斯福,紐約羅斯福家族核心成員,繼承他母親的遺產就有一百多萬美元,還有羅斯福家族的產業,本身還是律師,錢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數字。
最不濟的斯大林,都已經在政壇嶄露頭角,已經是北方巨熊核心政治中的巨頭之一。
可看看阿道夫,這位還在底層打拼呢?
一筆5000美元的政治獻金,就讓他幻想出自己距離成功不遠了。如果他的幾位對手能夠預先知道歷史的走向,必然會對阿道夫的這種小人物情節嗤之以鼻,並不屑一顧的問道:「你小子,見過錢嗎?」
雖說,作為政治獻金,5000美元不算什麼,但是作為回禮阿道夫的畫作,就顯得更加寒酸了。
一個被奧地利皇家藝術學院多次拒絕的學生,他的畫作能夠賣什麼價?
值一個克朗嗎?
或者半個馬克?
可是讓約瑟夫雅克驚奇不已的是。王學謙對那個他們在小酒館裏遇到的小鬍子小政黨的陰謀家非常感興趣,甚至對這個人隨口一說的畫作也期待異常。
對此,約瑟夫雅克絕對有理由相信,王學謙是得了失心瘋病症了:「威廉,你就一定認為,那個動作滑稽,舉止可笑的瘋狂小政客,會是一個出色的畫家?」
「這麼可能?」
王學謙先是點頭,但隨後卻出人意料的矢口否認,阿道夫這個人單純從個人來講。是多才多藝的人,同時也是樣樣稀疏的人,在做政治之外的成就說不上,更談不上傑出。但是這個人是世界近代史怎麼也繞不過去的一個人,瘋狂也罷,罪惡也罷,都是後人在他死後的評述。可是在二十年代,三十年代的德國,德國卻需要他。
眼下的德國。別說主權,連中央銀行都被外國監管了,就算是印刷馬克,都已經不是德國能說了算的了。加上法國和比利時正不遺餘力的鼓動分裂德國。波蘭更是在戰爭之後,侵吞了不少德國的領土。
這時候的阿道夫是以復仇者身份出現的,對於德國來說,並非壞事。
當阿道夫開口承諾。要送王學謙一幅畫作的時候。
對於王學謙來說,無疑是一次意外之喜。就算來德國並沒有獲得預期的收益,但只要得到了這幅畫。對於他來說,這趟德國之行是圓滿的。不過約瑟夫雅克理解不了這種心情。
王學謙卻很期待對方送他的畫作是什麼樣的水準。油畫是不太可能,太耗時間。如果是素描的話,就有點太讓人遺憾了。
懷着這種在約瑟夫雅克眼裏着魔一般的心態,兩天之後,王學謙如約出現在了沃夫的啤酒館裏。剛剛走進酒館,他就獲得了最熱烈的歡呼,仿佛像是王者歸來一樣,這讓阿道夫有種隱隱的不快,但很快,心頭的不快讓啤酒和笑聲沖淡了。
「先生,感謝您為我們做的一切。」說話間,阿道夫送上了他花兩天時間畫好的畫作。不過不是油畫,是水彩風景畫,畫面渲染了勃勃生機,但是仔細辨認的話,可以發現畫作的佈景和酒館對面的教堂有點像,一個演奏者獨子悠閒的在樹下吹奏長笛,還有連個人在花壇邊聆聽……用王學謙的眼光來看,這幅畫的水準還算不錯,在中學生中算是非常出色的了。
別忘了,王學謙在穿越之前是自由畫家的身份,當然這個身份讓他吃足了苦頭。
不過,這樣的評論是不能說出來的,有時候真話很傷人。
王學謙想了很久,只能違心的讚揚道:「真是讓人着迷的風景啊!」
阿道夫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德意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國家,日耳曼是最偉大的民族。」
話一出口,阿道夫也感覺有點怪怪的,又吃又拿的,不說別人兩句好話,不太夠意思。想了很久,才從心裏憋出來這麼一句話:「民國也是一個偉大的國家。」
「偉大在哪兒?」
這話不是王學謙問的,問話的聲音自然是從人群背後,在酒館裏,能夠如此不給阿道夫面子的,也就是老闆沃夫了。 因為欠債的關係,讓阿道夫氣短,硬氣不起來。
不過面對客人,還是尊貴客人的時候,阿道夫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釁了,扭頭怒吼道:「沃夫,你是不是覺得可以為所欲為了?」
可是讓阿道夫奇怪的是,沃夫真趴在櫃枱上打盹,顯然……
隨後,他將目光鎖定到了一個裝束隨意到仿佛是流浪漢的傢伙,眼神帶着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病態的銳利,仿佛剛從瘋人院放出來似的。但是當阿道夫看到來人的時候,卻吃驚的張開了嘴巴,最後驚訝的問道:「見鬼,怎麼是你,路德維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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