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靡靡之音,喝着波爾多一級酒莊的年份酒,有話語權的大人物,一個個都仿佛沉寂在這種醉生夢死的享樂之中。
可實際上,一個個都清醒無比。
幾千萬,甚至幾億的生意,都比不過將民國的財政部私有化,這樣的生意,也只有美國人做過,其他國家的商人連想都是不敢想。天大的利益,誰都不敢輕易的表露自己的想法,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一個道理,第一個說話的人,將成為眾矢之的。
再說了,銀行年會舉辦地,大部分民國銀行家住宿的地點都選在匯中飯店。
一來,匯中飯店是上海最豪華的飯店之一,除了一度成為英國海軍俱樂部的理查飯店,在外灘邊上的匯中飯店,集合了世界上最為豪華的裝修,最體貼的服務,還有最昂貴的價格。在巴黎最豪華的飯店,還只能在過道里上廁所的年代,匯中飯店的套房已經完全改造成了**的私密空間,不僅有浴室還有洗手間,足可見一斑。
其次,就是面子,別以為只有東方人講究面子,這個世界上,甭管那個國家的人,一旦生活優越了,腰包鼓起來了,誰不想吃好點,穿好點,住好點?至少,在同行之間,也不能太跌份。
王學謙也不例外,按照他的年紀,長相,5家世,最應該扮演的角色是豪門惡少。
可實際上,他是這次銀行年會中說話頗有份量的重要人物之一。
他這個年紀,要是跑出來,說上兩句話,就是和利益無關,也會惹人嫉妒,更何況他的話語權最重,畢竟手上控制的資金,讓人無法洞悉的美國關係。頗為讓人忌憚。
忌憚是忌憚,可如果有人覺得王學謙開口是要從鍋里撈食,那必然會激起眾怒。
好在王學謙也是聰明人,既然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他不在乎暫時成為一個邊緣人。在上午的見面會上,酒會是幌子,聯絡關係也是假的可以,但不妨礙,彼此之間的試探。於是,王學謙在兩個多小時的聯絡感情之中。多了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本家哥哥,看着對方兩鬢有些泛白,王學謙頓覺歲月催人老。
不過,在高級的場所,也會混進來不相干的人。
早上吃的是打滷面,中午吃了本幫菜中名頭最響亮的一道名菜,說出來就不好聽了,紅燒大腸。到了晚上,穿着借來的衣服。眼神略帶憂鬱,其實是近視眼,眼鏡拿掉之後,不自然。眯了起來。
可架不住,人家會裝啊!
端着奧地利水晶杯,杯中美酒宛如深邃的琥珀,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晃動杯壁,嘴角泛起自信的,可能還帶着一點騷包的笑容。遊走在晚宴之後的舞會之中。
看着老朋友的樣子,衛挺生臉上不由的抽筋,胡適墮落了。
文人狎妓是雅事,老衛也是明白人,事實上,因為他這方面的自控能力比較差,也不好裝『道德先生』。衛挺生的性格就是再騷包,也不會像胡適那樣,去招惹了宴會上的女子。
別的不說,既然是上流宴會,出席的女眷之中,不少都是富家太太,還有不少官宦小姐。
真要惹出麻煩來,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給淹死。
可能是天性似然,或者說文人,天生就有一種感知危險的第六感,說白了就是怕死,當然朋友之間是不會刀劍相向的,最多是感受到對方的怒氣。
胡適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回頭,漏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來,當然這還是他自我感覺良好,一般這樣的笑容對付女人,還多少有些效果。如果站在他面前是一個男人,即便這個男人不精壯,也不偉岸,但萬丈的怒火還是升騰了起來!
「老衛,淡定,你知道嗎?我豁出去這臉,給你們探聽到了多少有用的消息嗎?」
衛挺生不自然的嘴角抽搐,心說:「你夾雜在一群女眷之中,笑的跟招花的蜜蜂似的,信你才見鬼了。」
「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人?」
「哪樣的人啊!」按理說,胡適的表現如此死不悔改,衛挺生本應該上去教育一二。胡適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要是遇到馬寅初,借他兩膽子,也不敢這麼說話。
倒不是說馬寅初粗俗,只是哪位的嗓子,在禮堂里說悄悄話,都能傳到犄角旮旯里,胡適實在沒有和對方爭論的勇氣。
衛挺生就不一樣了,在胡適的心目中,這位是文明人。
既然是文明人,就應該好好說話不是?
「要不是兄弟我處處為你們着想,你以為我會稀罕這三瓜倆棗的,混一頓酒水半飽?」胡適難得的表現出過人的正義來,在衛挺生的眼中不啻於鬼上身:「你我都是一起遠渡太平洋的弟兄,我能不知道你所想?既然是兄弟,能不幫你嗎?我胡適說什麼也是一大學教授,能不知輕重?你是不知道啊!我這是費老鼻子勁了,給你弄到了第一手的情報……」
「情報?」
衛挺生其實和不願意相信,胡適的話。畢竟按照這位在女眷面前的表現,不出賣他們已經算是萬幸了。
但要說出賣,其實胡適啥也不知道,他就是死乞白賴的要來見識一下大場面。
大場面他是見識到了,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他也領略過了,可結果卻有點悲催。這個世界上,仿佛把胡適給遺棄了似的,對方問的話,他一句都打不上來,反而引來了鄙夷的嗤笑。
要不然他會一個人端坐着,擺出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裝清高?
「好吧,適之,你本來就是來玩的,儘量玩的開心一點。反正……」衛挺生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民國的官場,商場,完全是兜圈子的遊戲,眼下的局勢,沒有十天半月,估計連個眉目都不見得會有:「估計這樣的宴會接下來的幾天裏,會天天有,你要是閒着的話,到時每天能來。」
什麼話?
閒着?
胡適多少有些惱怒,同學之間竟然有人看不起他?
可想到剛才的閉門羹吃的,一點火氣都不敢有。實際上,胡適一開始還是非常活躍的,往來於女眷之中,說一些不着調的笑話,可是每每到關鍵時候,就會被人刁難。
也說不上刁難,或許人家以為胡適這個人年輕有為,有意結交。於是問了一些讓胡適啞口無言的話來,當然,如果胡適的回答能讓人滿意,那麼他的春天真要來臨了。
可問題太刁鑽,以至於學問如胡適這樣的學者,也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
北方的女眷問的比較含蓄,比方說你父親是在那個衙門?家裏還有誰當官?
南方的女眷說話太直接,直接到,讓人接受不了,直接就問:家裏是做什麼買賣的?
如果胡適回答的能夠讓人滿意,那些年長一些的女眷多半會看好胡適,也存着心思讓家裏的小姐和胡適接觸一二。可讓人憂傷的是,甭管是官場,商場,胡適那頭都不沾。最後只能在支支吾吾中,露了怯,被人看出破綻來。
頭上頓時被打上了碩大的標籤『窮酸』。
說實話並不可恥,可說了實話,被人鄙夷,卻讓胡適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相比胡適一晚上落空的局面,王學謙卻成了整個宴會最矚目的明星,雖然已經是有婦之夫,可架不住想要巴結的人太多,讓他有些忙不過來。宴會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參加談判的,那些本來就無所適從的『雜魚』們,瞪着眼珠子,琢磨着是否能讓自己家的女兒給王學謙的面前留個好印象,當小妾行,就是外室也是可以商量的。畢竟陳光甫的事實擺在面前,能夠拿出五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婿,誰不想攬在手裏?
就是打個折,也不要一半,就是一成,五十萬現大洋,也足夠讓那些在官場商場把氣節消磨精光的傢伙們,把親生女兒賣個好價錢。
好不容易擺脫了眾人的熱情糾纏,王學謙頗為疲倦的下場,讓人無比嫉妒的是,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美女。
這待遇,足夠讓胡適怒火萬丈,惡向膽邊生……
「適之,你不是一向喜歡跳舞的嗎?怎麼不見你下場啊!」摸出手絹,插着額頭,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脂粉味太重。隨即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納悶道:「這不是我的呀!」
胡適氣的牙痒痒,心說:「臭顯擺什麼勁啊!」心頭卻暗暗給自己下決心,以後只要是王學謙本人參加的宴會,他儘量躲的遠一點。免得成了陪襯,或者說陪襯都是好的,萬一成為反面教材,那才是有淚無處哭去。
「胡教授,你也在啊!」
聲音脆脆的,聽在耳中,宛如清脆的江南的菱角,透人心扉的讓人有股子清涼,從頭頂往下灌。
胡適定睛一看,認識,是陸小曼:「詫異道,你怎麼也來了?」
「陸司長公事私事兩不誤……」王學謙調侃道。財政部司長陸定來上海不稀奇,至於帶着女兒來上海,意思再明顯不過,是來帶女兒見識少年豪傑的,說白了,就是變相的相親會。可陸小曼臉皮薄,頓時羞紅着臉不說話。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就聽到王學謙驚叫道:「哎呀,你掐我!」
陸小曼裝模作樣的仰起頭,表示此時與她無關,可心頭卻是頗不平靜。
胡適張了張嘴,突然很沒眼力見的說了一句:「我看你倆倒是挺般配的……」(未完待續。。)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92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