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盧筱嘉也叫苦不迭道:「子高,你瞧瞧這都是乾的什麼事,這個洋鬼子一點也不好糊弄。一開始還老實,可最近越來越過分,還叫嚷着要吃法國菜。我去哪裏給他弄法國菜?」
王學謙瞪眼道:「還不是讓你給慣的?」見盧筱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王學謙也是氣不打起出來:「我當時不是讓你們找他貪污的證據,又不是讓你們把人給綁來。」
「你說的倒是輕鬆,可是霍克這個洋鬼子,誰也不相信,我總不能安排一個洋人的密探去他身邊吧?」盧筱嘉還是一肚子委屈呢?他找誰說理去?
「你可倒好,把人抓來了,就乾脆把口供都審了出來。現在霍克知道你們不敢動他,還不變方的折騰你。」王學謙的心裏有也是有氣,忍不住埋怨道。
「這真不怨我,這個洋鬼子又不會中文,整天嘰里呱啦的,好不煩人……」
「等等……你說他不會中文?」王學謙打斷了盧筱嘉的訴苦,皺眉道。其實王學謙和霍克見過一面,當時是上海外國銀行的一次聚會,他作為泛美銀行的貴賓也出席了這次聚會。
只不過,因為他是東方人,所有的外國洋行的經理,老闆都認為,王學謙是銀行的買辦。而和其他銀行的買辦接觸,在銀行業中是不受歡迎的,甚至是挖牆腳的行為。
所以,當時王學謙本來應該和銀行家們聚在一起的,卻莫名其妙的被分到了買辦們中間。
當然,他和一群銀行買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而其他人也覺得王學謙太年輕,還以為是來一個湊數的。當時的霍克也參加了聚會,作為五國銀行的代表,監管民國的鹽稅。他需要和各國的銀行都搞好關係。當時的王學謙就在附近,聽到過霍克說話。口語雖然有些生硬,但是用中文交流絕對沒有問題。
可忽然這個霍克卻不會中國話,這讓王學謙不由的緊張起來。催促鍾文豹快一點開車。
連盧筱嘉也覺察出不對勁了,趕緊問道:「怎麼了?」
王學謙只是冷冷的回答道:「等見到了人再說。」
在每個反動官僚的府邸,都有一個幽暗的地牢。
雖然這話不太好聽,但是盧永祥顯然也在自己家的後院裏,挖了一個地牢,用來囚禁最重要的犯人。或者是不太好讓人知曉的隱秘。總之,這個地牢,在督軍府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而汽車可以直接從外面。抵達地牢的邊上。用來躲避人的眼線。
杭州的地下水很淺,稍微往地下挖一米多,有些地方就開始往外滲水。
而督軍府也不是建在山上,那麼地下的地牢要是沒有排水設施,早就水滿為患了。可王學謙只是在地牢裏感覺周圍的牆壁非常潮濕之外,卻沒有見到積水,顯然,在地牢的下面肯定還有排水設施。
地牢內很黑,有限的馬燈的燈光並不能照亮多大的地方。好在進入地牢的通道並不長。兩人很快走到了一扇鐵門前。
盧筱嘉努嘴道:「他就在裏面。」
囚牢內,有燈光,這就很容易讓王學謙觀察對方的面部表情,雖然霍克這個英國人這些天遭罪不少。整個人看上去而已有些萎靡不堪,他並不知道有人正在通過牆壁上的兩個空洞,打量他。
正當他感覺有些異樣一回頭的時候,頭髮蓬亂。鬍子拉碴的樣子,有些讓人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管理着每年數千萬稅收的英國人霍克勳爵。
雖然只是一個榮譽勳爵的封號。在英國,還不能算是真正的貴族,但也能讓他出人頭地,進入上流社會。
但眼下,這個曾經一度趾高氣揚的英國人卻成為了階下囚。
王學謙在霍克回頭的那一刻,看清楚對方,應該是本人沒錯。至少盧筱嘉沒有抓錯人,這點對盧筱嘉點了點頭,從頭到尾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有他的皮鞋在石街通道上,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音。
霍克原本以為又是那幾個犯人的民國人,膽小鬼……該死的綁架犯。
正準備獅子大開頭,吩咐這幫沒骨氣的傢伙,給他準備法國的黑松露,擺明了是給盧筱嘉找麻煩,反正在民國,根本就沒有松露。被限制了自由的霍克,也準備用這種無聊的遊戲,來逗逗那幾個民國人。可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外,他詫異的發現,對方竟然連話都沒有跟他說一句,就離開了。
盧筱嘉在洞口,也看出來,王學謙是擔心他抓錯了人,見王學謙並沒有惱羞成怒的樣子,知道沒跑了。頓時得意道:「爺們親自出馬,你還信不過?」
「人沒錯。」王學謙點頭道。
「那是,我親自督戰,還能讓這洋鬼子跑了不成。不過,子高你得想想辦法,敲開這洋鬼子的嘴,不然我家的老爺子都快頂不住壓力了。還有,我們幾個中,就你的洋文說起來最溜,這問話的活,少不了你參與。」盧筱嘉提醒道。
不過王學謙卻沉聲道:「你不知道,霍克是懂中文的,和你交流絕對沒有問題。我剛才在車上就是聽到你說,他不說一句中文,才急着趕來看的。」
盧筱嘉頓時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驚叫道:「你說,這洋鬼子懂中文?」
「沒錯,我在宴會上見過他。當時他和滙豐銀行的買辦席立功談話,我正好聽到了。當時的霍克,可一點都不像是不會中文的樣子,兩人說的極其熱絡……」
「這個混蛋洋鬼子……」
盧筱嘉氣的渾身發抖,忽然他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好奇問了一句:「席立功,蘇州洞庭幫的席家?」
「你也知道席家?」王學謙反問道。
盧筱嘉嘆氣道:「在浙江有個朱葆三,在江蘇有個席正甫?都不好對付。不同的是,朱葆三還活着,但是席正甫死了,可是席正甫的幾個兒子也不消停……」
說話間,盧筱嘉是滿肚子的怨氣。可是見王學謙不搭茬,也感覺像是一個怨婦似的,總是嘮叨個沒完,索然無味的樣子。他雖然現在很想衝進去,把霍克一腳踹翻在地上,痛打一頓,但他也知道,這樣做只能是越來越糟,只好看着王學謙,詢問道:「子高。你看現在怎麼辦?」
「我也一時沒有好主意,先餓他一頓。」
「餓他一頓?」
這要也算是刑訊逼供的招數,這個世界上的獄警就別想從囚犯的口中問出有用的消息出來了。
反倒是李少川好奇的遠遠看着王學謙和盧筱嘉兩人低頭耳語,用胳膊頂了一下邊上的王亞樵:「久光,你說他們說什麼呢?」
「我們綁來的英國人是個麻煩。」王亞樵冷冷的說了一句。
李少川也是這麼一個意思,嘆氣道:「誰說不是呢?」
拿不定主意,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王學謙只能先讓霍克餓着,只不過這頓餓。讓霍克開始緊張了起來。這才猛然發現,自己是階下囚的身份,而不再是洋大人,到處有人拍馬屁。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的存在,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英國勳爵。
心中頓時有些感覺不妙的霍克,蜷縮在地牢硬板床上,胡思亂想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霍克突然睜開眼睛,眼神透着一種驚恐的神色,猛然跳起來。卻發現自己還是好好的,是一個噩夢。但夢中血淋淋的場面頓時讓他臉色變得煞白。
該死的中國佬,霍克在心裏祈禱着,可能是忘記了給他送晚餐來了。
肚子有些咕嚕嚕的想起來,霍克無奈的看了一眼手錶,好像僅僅才過去了十幾個小時。也不知道是天亮了,還是在半夜。總之,飢餓的味道很不好受。
與此同時,王學謙也是一宿沒睡,他知道常規的詢問手法,已經對霍克沒有了用處。
不能讓他有生命危險,但要給霍克一種絕對的震懾,可想來想去,王學謙也沒有找到好的辦法。正在這時,盧筱嘉打着哈欠走進來了,見到王學謙房間裏的點燈還亮着,微微一愣,隨手關掉了點燈。他知道王學謙是一宿沒睡,要是在平時他見到王學謙如此為難,肯定要高興的跳起來。但現在,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哪裏還開心的起來?
「子高,你也不用太着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要是有一種蟲子能夠控制人就好了。」盧筱嘉隨口一說道。
王學謙忽然像是在封閉的屋子裏,打開了一扇窗戶,問:「你剛才說什麼?」
「不用着急……」
「後來那句話是什麼?」
「用蟲子控制人的把戲?最近有一個段子非常紅火,叫《童林傳》講的就是江湖爭鬥,可這不過是小說中的段子,現實中哪裏會有?」盧筱嘉納悶道。
王學謙驚喜道:「我想到辦法了,我想到辦法了。你說的辦法非常好,對,就用蟲子嚇唬這個霍克。」
盧筱嘉搖頭心說:「這人魔怔了,一個大男人被蟲子嚇的神魂顛倒,怎麼可能。再說了,小說中的東西能當真嗎?他哪裏給王學謙去找苗疆的蠱蟲去?再說了,這東西爺們也是第一次聽說過。」
見王學謙興沖沖的跑了出去,盧筱嘉心頭懊惱的想到,那個洋人是燙手的山芋,連一句口供都沒有問出來,沒想到王學謙,瘋了。無奈之下,盧筱嘉只好追王學謙去了。
等跑到門口,他才發現王學謙竟然和門房在聊天。
就聽得隻言片語。
什麼『巫醫啊』、『跳大神』之類的話。不過這些王學謙都不滿意,直到看門的老頭歪着腦袋說:「我在鄉下看到過一種用蟲子的,但也不能算是蟲子治病,就是水蛭,當地人叫做螞蟥的。這玩意吸血能治病。」
「哪裏能夠找得到這種東西?」
「湖裏,水田裏,到處都是。只不過現在是冬季,這東西可不大見的到,不過一些江湖游醫可能會有。他們懂一種在冬天養螞蟥的辦法,其實這玩意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是會吸血。」看門的老頭還以為王學謙是燥的,渾身難受,這倒是一種辦法。
王學謙這才回頭,對盧筱嘉說道:「小嘉,全城高價購買活螞蟥。這事你去辦?」
「我?」盧筱嘉覺得王學謙正事不干一件,卻指使他幹這麼不靠譜的事,頓時不樂意了:「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裝東方巫術,嚇唬霍克。」王學謙惡狠狠道。
盧筱嘉徹底驚呆了,半晌才問:「螞蟥呢?」
「吸血,讓他感覺到恐怖,用話誤導他,這是東方的巫術。逼迫他開口說話。」
「萬一要是對方認識螞蟥呢?」
……
王學謙被盧筱嘉這麼機智的一問,也有些出乎意料,臉色陰毒道:「那麼乾脆抽血,抽死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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