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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維也納水晶酒杯的杯底,緩緩的晃動着酒杯中猩紅的葡萄酒,眼神卻帶着一種仿佛能夠刺透人心的銳利。
這一刻,埃德溫-克寧翰才意識到,坐在他對面的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東方人,更不要被王學謙二十多歲的年齡所欺騙,而是一個在紐約都有着很大影響力的銀行家。
這一刻,埃德溫-克寧翰有些後悔,他說的太多了。
「抱歉,威廉先生,今天的酒太醇厚了一些。」
埃德溫-克寧翰選擇適可而止,但並不是說他不希望獲得王學謙的肯定,甚至資助。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而且長期在外擔任外交官,說的難聽一點,他的政治生命在離開美國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他不是軍人,駐紮在本土以外的軍事基地,反而是一種被重用的體現。
政客,尤其是一個沒有靠山的政客,都是在政治上的弱者。
或者,在任的時候風光,但是這種風光不過是過眼雲煙,說消亡,就可能會消亡一樣,讓人擔心。
「埃德溫-克寧翰領事,您是共和黨人?」
埃德溫-克寧翰眼神一黯,輕輕搖頭道:「不是,我是堅定的民主黨人。」
「有沒有想過……」
「不,我堅信,守舊的政策會讓美國走入死胡同,政治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革。美國應該屬於世界,而不是美國拒絕世界。隨着工業化步伐的加快,電氣化工業帶來無與倫比的效率,未來的美國。想要維持如此高效的生產,就必須擁有遍佈全世界的市場,不是龜縮在美洲。而且美國的天然優勢,領土也很難受到威脅,這些得天獨厚的優勢。沒有一個歐洲國家是具備的……」埃德溫-克寧翰洋洋灑灑的說來一大通,目的當然就是讓王學謙認識到,他是一個擁有超前眼光的政客,不該龜縮在遠東的上海,跟眼高手低的英國佬,整天在工部局會議上扯皮。
在美國。更換信仰或許不太被人理解,畢竟基督教國家,如果改信佛教,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但對於一個政客來說,並不難,因為美國的政黨並不像其他國家的政黨那樣。更換政黨會被當成背叛。
就像是西奧多-羅斯福那樣,共和黨身份當過副總統,總統。後來跟共和黨證件不和,換個黨派照樣競選總統,雖然失敗了,但是也讓人看出了,政治信仰自由。在美國是多麼的普遍了。
不過,還有很多人是堅定的單一黨派人士。
毫無條件,不需要理由,堅定不移的支持喜歡的政黨,終身不變。
王學謙不知道埃德溫-克寧翰是否是這樣的人,但這些對他來說,是毫無意義的,不知不覺之間,他決定委婉的拒絕,因為他清楚。未來的十年內,美國將是共和黨的天下,而力圖改革的民主黨老卒,埃德溫-克寧翰的前途有些灰暗。
「如果我說,未來美國政壇。將是共和黨的天下。當民主黨內部無法獲得諒解之前,這種局面連相互對峙的機會都沒有,您能接受嗎?」王學謙玩味的看着埃德溫-克寧翰,但是語氣堅定,似乎像是在述說過去的事似的,讓人難以質疑。
埃德溫-克寧翰沮喪的點點頭,來之前,他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宴請王學謙首要的原因就是王學謙背後擁有強大的關係網,當他乘坐的郵輪還在太平洋上的時候,羅斯福家族、亨廷頓家族、惠特尼家族……一個個顯赫的門第都發電報到使館,讓他多關照。
這份能量,即便是總統出行,也就如此了。
「如果你準備……」
這是王學謙第二次委婉的提出,讓埃德溫-克寧翰更換政黨。
不過,得到的回答卻是拒絕:「抱歉,威廉先生,可能我的選擇讓您失望了,但是我覺得人這一輩子,有些東西都需要去堅守,比方說家庭和信仰。我不會更改我的政治信仰。」
一通話,讓王學謙暗暗點頭,固執的人常常會讓人感覺難堪,但是固執的人也會讓人有信任感。
埃德溫-克寧翰的再次拒絕,並說出了一輩子的信仰,這足以在王學謙的心中對他的評價提高不少。
兩人再也沒有談論政治,聊一些天氣,風土人情。
王學謙去過的地方雖然不少,但是相比外交家的埃德溫-克寧翰還是非常不足。表面上看,兩人雖然相談甚歡,但已經一句實質性的話都沒有了。
當使館的車緩緩的駛入托尼-唐以銀行名義購下的一處3層花園別墅中,埃德溫-克寧翰並沒有選擇在泛美銀行的臨時駐地停留,很快的離開。
托尼-唐笑着抱住了王學謙,感覺身體中充滿着力量,笑道:「威廉,您能來上海簡直太好了,我身上的擔子終於能夠放下了。」
王學謙一愣,苦笑道:「托尼,我可不是來幫你分擔工作的,我另有工作。」
「對了,上午有一位年輕的紳士,是你看中的銀行高級管理人員嗎?」首先,托尼-唐是泛美銀行的股東,雖說是小股東,但是他的利益不會因為權利的變更而損失。
所以,他並不在意宋子文會接任他的工作。
反而對王學謙看中的宋子文考校了一番,作為家族幾代人都從事銀行業的專業人員來說,宋子文在銀行工作中的經驗是非常不夠的,需要一步步的實踐,一下子扶持到銀行最核心,也是最關鍵的投資部經理,有些拔苗助長的痕跡。
宋子文的英文名叫保羅,所以托尼-唐就喜歡說其英文名字,顯得親切:「保羅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年輕人,他的人生只是缺乏機會。而當機會來臨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擔心他抓不住機會,將來或許是分行最合適的行長,但是現在……威廉,恕我直言,他缺乏必要的經驗。」
托尼-唐是一個老於世故的人,一般語氣不緩不急的說着,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看着王學謙的反應。
見王學謙眉頭深深的皺起來,擰成一個川字,頓時不說話了。
「托尼,保羅不會參與到泛美銀行的經營中來,他是獨立於銀行之外的,是為了一場收購案,我才特意拉攏他進入這個團隊的。未來泛美銀行在上海設立的遠東總行的行長只能是美國人。」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他不會將其混為一談,再說了,宋子文的政治立場肯定是傾向於孫中山的選擇。
畢竟,他們是親戚。
要是讓宋子文擔任了泛美銀行在遠東的總行長,或者是總經理。萬一他私心作祟,把大把的美元貸款給『國黨』,按照歷史的經驗,這屬於肉包子打狗的節奏,有去無回的買賣。
再說了,即便一定要做這個好人,也是他王學謙做,還輪不上宋子文給他當家。
托尼-唐一愣,問:「為什麼一定要美國人?」
王學謙的眉毛一挑,總不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吧!」只能敷衍道:「自始至終,泛美銀行是一家美資銀行,這是不能更改的,至於是否在遠東的分行需要聘請一個擁有本土文化背景的執行者,這談起來還有些遠,不是嗎?」
托尼-唐只能點頭應允,雖然他覺得宋子文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但是在華爾街,像宋子文這樣鬱郁不得志的年輕人多的是。
唯一讓托尼-唐擔心是業務無法拓展,尤其是對他這樣一個美國人來說,尤其困難。
除非只做單一的貿易結算業務,當然也有錢賺,但是就沒必要在上海建造一座價值200多萬美元的摩天大樓了。
總不能說,他招攬宋子文,並非是看中他在銀行上管理的能力。
而是看中了他有過給盛恩頤當秘書的經歷,對漢冶萍很熟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孫中山。作為民國初年,名氣最響亮的在野黨,『國黨』的成員有些奇怪,文人、政客、流氓頭子、土匪、軍官……
總之,這是一個很奇葩的政黨,似乎像是一鍋大雜燴。燉的時間長了,什麼味道都可能冒出來。
想要精緻,這輩子就別想了,但是要說在輿論口充當『攪屎棍』,把時局攪亂,錯誤的引導民眾的情緒之類的,絕對是拿手好戲。
似乎世界各地的在野黨都擅長這種本事,要是連給當台者難堪都不擅長,乾脆還不如解散來的好。或者改成『婦女救助聯合會』『兒童救護團』來的貼切一些,不要總把救國放在嘴上,徒招人笑話。
民國時期的上海,華洋混雜,世界各地的消息都能在第一時抵達上海。
上海發生的事,也會在第一時間傳遍全國,乃是遠東。
儼然成為比京城更具有實力的政治輿論高地,還有就是上海通過近八十年的發展,已經繼倫敦、紐約、巴黎之後,成為世界第四大大都會,其重要的地位,在國際上也有着非同凡響的地位。
政治是一把夜壺,用的時候着急,不用的時候,有多遠扔多遠。
並不是說王學謙薄情寡義,對國家,對民族毫無感情,因為他明白,『國黨』是無法承載他的寄託,既然如此,還不如用過扔掉的好,至少這樣不會讓自己在將來難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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