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二次有幸採訪寧陌一,寧女神!哎呀近距離看,女神真的……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美?老天真不公平啊,看看我這張臉,再看看寧女神,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沒有了!」
演播室里,嘉賓與主持人在沙發上對坐,左邊是《獨立日》劇組導演與三位主演,右邊坐着主持人。剛才說話的男主持人是電視台台柱之一,去年也是他主持了《天光》一劇熱播宣傳。
其他人紛紛露出笑容,唯有寧陌一的笑容沒有到達眼底,神色略顯恍惚。
「寧女神的興致不是很高,莫非是擔心票房不好?聽說這次新作品中,您扮演的女主角是電影最核心人物,戲份吃重,寧女神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
主持人重複第二遍問題後,寧陌一才反應過來。
節目已經正在錄製當中,明亮的燈光下,數台攝影機從不同機位對着他們拍攝,同步直播,電視機前更是有無數觀眾盯着自己一舉一動。
寧陌一掩飾地撩動髮絲,配合地做出微微迷惑神情,臉朝着鏡頭,眼神十足無辜。
「壓力?肯定有啊……每一部作品對我來說都是嶄新的體驗,我會很擔心自己做不出上一部成功作品的形象而苦惱……所幸遇到了狄青珣這樣的好導演,還有兩位帥氣的合作夥伴,讓我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有驚無險過關。
主持人順着話頭開始採訪導演,寧陌一再次垂下眼瞼,想着心事。
聽到別人用那樣的口吻談論慕寧悅,竟然擾得她心亂如麻。
寧陌一反覆猜測着,那個青年是不是來了電視台,他來電視台做什麼?到底是真的走錯門,還是去探望那個少女偶像組合……為什麼也不來跟自己打個招呼?
難道他真那麼無情,說分就分,寧可去看別人也不願意見到自己?
酸澀發苦的滋味,在寧陌一心頭靜靜流淌。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嫉妒。
嫉妒使人面目可憎,可她就是忍不住。
演播室里工作人員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偶爾停下來抬頭看看舞台中央群星璀璨的那幾個人,目露讚嘆。
無人留意的角落裏,靜靜站着一道人影。
他壓低帽檐,目光牢牢鎖在風情萬種的優雅女人身上。正巧她掩嘴嬌笑,微微側過頭聆聽導演話語,淡藍色寶石光芒如一汪海洋,於髮絲之間閃動,映得她嬌顏如玉。
再凝神看去,他眸光一閃,難掩驚愕。
雖然巧妙地用遮瑕和粉蓋住,可他看得分明,她右臉受了傷,微微腫着!
暗自磨牙低下頭掩去眼中怒色,青年站在演播廳一角,遠遠地,越過無數川流不息忙碌的人,看着那個女人。
就如同過去無數個日夜,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全程聽下來,雖然起初那個女人有些不在狀態,後來漸漸恢復了正常,慕寧悅放心了。
他心中有愧疚,也有不安。
明知道寧陌一比自己早入行,是自己的前輩,他卻總是憂心她性子裏傻氣的直率,怕她上節目被主持人突如其來的問題繞進去,也害怕之前發生的事情影響她狀態。
在確認她依然是鏡頭前完美無可挑剔的女神之後,慕寧悅察覺自己心情不僅沒有好起來,反而更加煩躁了。
大概是在……主持人主動把話題轉向家庭,問起寧陌一結婚三年多何時打算升級做媽媽的問題時,慕寧悅再也聽不下去,不等舞台上美麗女子開口作答,他轉身離開。
只是腳步有些倉惶。
更是在下樓的時候不小心跟一群魚貫而過的女孩險些撞上。
「抱歉。」慕寧悅拉下帽子,匆忙一低頭扶住踩着細高跟的年輕女孩,壓低聲音含糊道歉,鬆開手立刻閃身進了安全通道。
身穿粉色打歌服準備上節目的少女組合其餘人早已經走出一段距離。
「cindy,你在做什麼,別磨蹭了,快跟上!」
聽着同伴呼喚,女孩應聲快步追上,只是一張清純甜美的面龐露出羞澀又甜蜜的笑容。
第一次是走錯,那麼第二次……會不會就是命中注定?
整個人沉浸在甜蜜粉紅泡泡當中的女孩,在節目上被問到理想型,立刻不假思索地喊出慕寧悅的名字,過後更是在主持人與同伴的吐槽、起鬨下,嬌羞地低頭不語,順水推舟完成了曾被經紀人暗示配合炒作緋聞的計劃。
返回地下車庫,慕寧悅上保姆車,卻不急着催白助理開車,白小哥不敢吱聲,只是不住偷偷打量慕男神陰沉的臉色,暗自納悶。
進去之前還好好的,甚至拿話挪揄自己來着,怎麼進去一趟出來臉就黑了?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白助理昏昏欲睡,慕寧悅忽然坐直,抬腿踹上駕駛座椅:「開車!速度放慢點兒,繞到右邊那條道上去。」
滿頭霧水在駛入右面車道,看清燈光照亮的一行人後化為恍然,白助理分神偷瞥後視鏡中慕寧悅複雜的神情,自以為猜中了男神心思。
「……慕哥,你別嫌我多嘴。你跟寧姐拋開別的不論,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只是你們一舉一動有太多人盯着,稍微鬧出動靜來就是一場大風波,嘿嘿。」白助理乾笑了幾聲,想起頭一天親眼目睹的畫面,不禁有些後怕,嘆氣道:「慕哥,我知道你忍得辛苦,這也是沒辦法,那人畢竟是寧姐法律上的丈夫,就算他們離了婚,只要一天沒對外公開,你跟寧姐就沒辦法光明正大走在一起。」
「行了,要你多嘴,好好開你的車吧!」
保姆車在路口轉彎,慕寧悅撲到另一面車窗旁,貪婪地注視夾在助理與經紀人中間步履輕盈的倩影。
輕鬆愉快的小調在空曠停車場裏格外明顯,助理小吳提醒道:「寧姐,你電話!」
接過來,寧陌一聽了幾句,蹙眉低聲應答。
末了,她長長透了口氣,喃喃自語:「醒了……霍駿醒了,他要見我。」
助理小吳看了一眼經紀人楊哥,小聲問:「那我們要去醫院嗎?」
「去啊,正好我打個電話把相熟的記者叫過來,拍幾張照片明天登頭版。」
雖然理解經紀人這是就事論事,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但是寧陌一心頭還是浮起淡淡的厭惡,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有時候,她真羨慕普通人。
他們平凡,卻簡單純粹。
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沒有那麼多顧忌,不需要壓抑自我。
那麼多人想當大明星,又怎麼知道這一行的辛酸?
只是,無論如何,寧陌一還是不願意放棄做一個演員的夢想。她想要一輩子都能演戲,扮演不同的角色,體驗各種悲歡離合的人生。
有得必有失,寧陌一壓下又一聲嘆息,上了車,座駕緩緩朝醫院駛去。
「慕哥……」白助理配合地壓低聲音,看了看前面:「我們還要跟嗎?」
保姆車開出停車場之後繞了一圈又從其他入口進車庫,偷偷綴在後面龜速前進,這種類似私生飯的行為讓白小哥很不適應。
過往都是他們的車被別人盯梢跟蹤,怎麼突然調換了角色呢?
慕寧悅理所當然地看了他一眼:「跟。還不趕緊加速?跟丟了怎麼辦?」
「哦……好吧……」
寧陌一絲毫未覺自己身後跟了個來頭不凡的「私生飯」,越往醫院方向去,心裏越是七上八下,然而車停穩後,她立即恢復了優雅自信的寧女神該有的樣子。
「小吳跟着我,楊哥你可以在周圍走一走,等我們下來。」戴上墨鏡下車,寧陌一若有所指。經紀人會意,目送她們進入住院大樓後,轉身去找潛伏在附近的記者。
離停車位隔了十幾米的地方,白小哥臉皺成個包子,做垂死掙扎,抱着慕寧悅大腿不肯撒手:「慕哥……慕哥慕哥我求你了,你真的不能下車,醫院這種地方常年有記者蹲守,你這一露面事兒就鬧大了!我是死都不會鬆手的!」
慕寧悅氣,用力掰開助理手指,不以為意道:「我又不是傻瓜,只是遠遠跟在後面看一眼,她臉上受了傷,我得親耳聽醫生說沒事,才能放心。你就在這裏等着接應,記得臨機應變啊,我走了!」
白小哥如喪考妣,抱頭蹲在車子後面思考人生。他還不知道,即將有更大的禍事降臨在他頭上,讓他岌岌可危的工作朝炒魷魚的深淵滑近了一步。
「聽說你找我。」
直接推門而入,寧陌一摘下墨鏡,目光沉靜地望着那個脖子上套着固定支架,半邊身體裹着厚厚繃帶的男人。
霍駿長了一張端正的臉,身為海歸的他平日很注重自我形象,倒是看起來身材高大,風度翩翩,與寧陌一站在一起稱得上男才女貌。
如今受了傷,好不容易搶回一條小命,臉色蒼白憔悴,嘴唇起了一層皮。他目光陰鷙,狠狠地盯着寧陌一看了半晌,顫巍巍地擠出聲音:「讓……她出去。」
寧陌一回頭看了助理小吳一眼。
門扇輕輕合上,腳步走遠。
寧陌一拉開椅子坐下來,姿態優雅,藏好眼底的不耐煩,淡淡道:「好了,只有我們兩個,有話你就說。」
「離婚……我不會讓你如願。」霍駿眯起眼,怨毒的視線如同蛇信子舔過寧陌一,加上他從喉嚨里發出的氣音,聽上去更顯陰冷。
「想用那麼點錢打發我……你以為我霍駿是什麼人?你以為我們霍家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做夢去吧,寧陌一。」
盯着男人臉上扭曲而殘忍的笑,寧陌一脊背生寒,忍不住壓低聲音質問:「霍駿,分明是你先打算離婚的!你冷靜一點,你在外頭惹出多少風流債我不管,我只想你拿出個男人的樣兒,痛快點,把離婚協議書籤了,我們好聚好散!」
這話一出,霍駿臉色大變。
「住口!住口,你這個賤人!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霍駿在床上瘋狂掙扎,扯得手背上扎的針頭鬆脫,連帶整個金屬支架搖晃着朝寧陌一砸下。
「陌一!」
門被人用力撞開,一道身影卷着風撲入病房內,護在寧陌一身前,硬生生受了金屬支架重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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