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看到王宇和鄧亮他們已經把東西全部都捆好,正在往車裏運。這時小黑拿着一個小破包從後面走了過來,他似乎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張峰也沒有問他到底帶了些什麼,反正到時候他需要什麼,張峰都會讓王宇給他置辦好,只是他覺得小黑子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好像並不是十分開心一樣。
難道小黑心裏有什麼心事,或者是對魚老大有什麼不舍嗎?張峰看看時間,離魚老大回來還有一個多小時,是不是應該等魚老大回來,讓小黑子和他告個別再走呢?
張峰心裏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雖然他趕時間,但是看到小黑子這樣,他心裏有於心不忍,到底還是個孩子,不能對待他有過多的要求,不能像個大人那樣的強迫他。
張峰想着要是可以的話,他還是等魚老大他們回來以後,讓小黑子好好和魚老大告個別,然後他們再一起離開吧。畢竟這一走下次再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小黑,過來坐着休息一會兒。」張峰看到小黑子放下東西準備下去幫着王宇他們幹活的時候,把小黑子叫了過來。下面的活兒也乾的差不多了,而且現在時間還很多。
算小黑子不下去,他們慢慢也能做完,張峰想趁着這個時候和小黑子好好聊一聊,免得他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到時候難免一個人鑽牛角尖。
他們幾個人都這麼忙,這幾天為了出發前的準備肯定也是各自忙的腳不着地的,趁現在這個空檔正好有機會和小黑子說說心裏話,雖然是半大點的孩子,可總算也是知道一些人情冷暖的了。
小黑子聽着張峰的話,十分乖巧的在旁邊的凳子面坐了下來,可是卻不看着張峰,而是盯着地面,看着自己的腳尖。
張峰率先打開了話匣子,他對小黑子說道:「小黑,馬要離開魚老大了,心裏是不是十分捨不得這裏?」張峰知道小黑子和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這突然一下要分別,他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
要是換做尋常人家的小孩肯定又哭又鬧的,可是小黑子卻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一點兒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活力也沒有。之前張峰還覺得他似乎有些改變了,人變得有活力了。
可是一聽到說今天讓他收拾東西,他似乎立馬蔫了似得,好像一點兒也不開心,似乎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好像對他來說十分痛苦,甚至有些不願意。
張峰知道想讓他過去以後能夠真正的打開心結,不只是單單的把他從這裏帶走而已,而是真正的要讓他知道,過去以後會對他的人生做到什麼樣的改變,至少要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願意重新開始一種新的生活。
小黑子聽到張峰這麼問他,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悶不做聲的點了點頭,由於他一直低着頭,張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眼尖的張峰卻發現小黑的耳朵有些微微發紅,再一看,小黑低着頭看着的腳面有幾滴濕了的印漬。
那幾滴小小的淚珠低落在小黑髮黑已經刷的磨破表面的鞋面,瞬間氳散開來,要不是張峰及時看到,很可能都發現不了。
張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情想要讓一個孩子明白可能有點殘忍,也有一些殘酷,但是命運如此,小黑或許該承受這個苦難,只希望他以後會越來越好。
「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非常艱難,你和魚老大親如一家人,畢竟從小你們一直生活在一起。現在你爺爺不在了,你覺得你在這裏也可以和魚老大他們一起生活,你也能夠長大,你還能和他們一起出海捕魚,他們的小孩也都是這樣長大的,你可以跟着他們一起念書,你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對嗎?」
張峰看着小黑,把他心裏的疑問全部問了出來,張峰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不和他說清楚,也許這件事情會永遠成為一個心結埋在他的心,這對於他以後的成長十分不利。
張峰覺得小黑吃的苦實在是已經夠多了,要是可以的話,他希望小黑是開開心心的離開這裏,是歡歡喜喜的離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是因為魚老大和他之間達成的協議。
而讓他迫不得已的要離開這樣,似乎他是一個皮球一樣,在這些大人之間被踢來踢去的,讓他心裏感覺十分難過,這是張峰和魚老大都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所以張峰覺得小黑肯定是對這件事情存在什麼誤會或者誤解,才會這個樣子,他覺得小黑應該開心起來,不應該這麼難過。至少在他看來,他不希望小黑是這樣的離開。
小黑聽到張峰說的這番話,還是沒有回應,頭低的更下了,張峰看到小黑的鞋面那一朵朵砸下去的小花,很快的又消失在他黑乎乎的鞋面,小黑小小的身板似乎在微微的顫抖着。
他早已承受着他這個年齡原本不應該承受的苦難,張峰不知道為何,看到小黑這個樣子,心裏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心疼,他心疼這個命運苦難多折的小男孩,他心疼他為了生活所展現出來的堅強。
他甚至無法想像,要是他不把小黑帶離這個環境,或許若干年後,小黑也會變成一個沉默寡言,只會一心在船工作的男人,那簡直是可惜了小黑這個聰明的腦子。
從張峰看到他的第一次起他覺得小黑這個孩子十分聰明,而且他的記憶力非常好。能夠清楚的記得他看到的東西。
第一次張峰來的時候花錢請他們下水去看下面的狀況,小黑也跟着一起去了,他面以後說的情況和攝像頭裏面拍下來的一模一樣。
甚至到後來一年之後,小黑還清楚的記得他但是看到的情況,雖然和他們勘測的已經不一樣,可是張峰清晰的記得,這和小黑當初說的一模一樣,只是江底改變了而已。
並且小黑能夠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他的記憶力這麼好,以後在事業的某一領域一定可以有所成,張峰堅信,小黑以後一定可以是一個不平凡的人,他不應該被埋沒在這裏。
「小黑,其實我們每個人生下來以後變成一個獨立的個體。當然我們人類的屬性註定了我們是一個群居動物,但是算是這樣,現在大家還都在講究和獨立,那是因為只有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夠更好的思考一些關於自己人生的問題。」
張峰也不知道這麼和他說這小子能不能給聽得懂,但是沒辦法,這些事情他不和小黑說清楚,小黑也不知道能不能徹底的釋懷,畢竟他年紀擺在這裏,這些大道理對他來說無疑於是說天書一般晦澀難懂。
「你很聰明,如果好好培養你,假以時日我相信你一定會有一番作為,把你留在這裏和魚老大他們一起不是不可以,而是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此被定格,以後只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
張峰儘量試着用最簡單最直白的語言來告訴小黑子,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而這麼做的真正用意又是什麼,他希望小黑子知道,大家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但是這樣對你來說只是浪費了你的天資,我並不是說當一個漁民不好。每個人都可以在社會找到自己的位置,如魚老大,他是一個漁民,你小黑也可以是,但是如果你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你這一輩子碌碌無為,註定只能為自己的溫飽奔波,但是如果你選擇另外一條路,以後等你強大了起來,你能夠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張峰說完看着小黑子,希望他能夠明白他和魚老大的真正用意,也希望他能夠自強自立起來,畢竟他這個年齡,說不懂事,有些事情也能夠明白一些了,只希望他不要自己去鑽牛角尖才好。
也不知道是張峰說的話觸動了小黑子,還是他真的把張峰的這些話給聽進去了,只見小黑子雖然還是沒有抬頭,但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張峰耐着性子等着他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小黑子用細如蚊聲的聲音問道:「像你這樣嗎?」
張峰聽了以後心裏大為欣喜,知道這小子悟性不錯,能夠很快的明白這些道理,張峰心裏雖然高興,但是還是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他回答小黑子道:「對,像我這樣,我現在是真的十分希望可以帶你離開這裏,讓你念好的學校,學習更多更好的知識,發揮你的長處,以後希望你可以幫助到更多的人,能夠有一個從此不一樣的人生。」
張峰看着小黑子,這小子能夠想明白的話,以後一定能夠大有出息,他也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這小子很聰明,也十分機靈,只要好好培養,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
「魚老大是把我賣給你了麼?」小黑抬起頭來看着張峰,只見他雙目緋紅,眼睛還掛着淚珠,一張臉黑黢黢的,因為面幹活有灰塵,加剛才哭的淚水這一抬頭順着臉蛋流了下來。
只見臉蛋瞬間掛着兩條小溪流一般,一道黑一道白的,看去跟一個大花臉似得,張峰聽到這話心裏是大吃一驚,不過看到小黑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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