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心下奇怪,以當下之局,天羅教作惡多端,天龍幫咄咄逼人,長河幫獨木難支,與丹鳳幫合則兩利,且正逢其時,想那關天行又絕非一介莽夫,手下能人奇士頗多,即如那位祁非凡,即非泛泛之輩,如何置本幫大業於不顧,做出此等等而下之之策呢!
唐靖雨向那落霞仙子小心問道:「那關耀威卻是何人?」
落霞仙子苦笑道:「乃是關天行唯一的兒子。」略一遲疑,接着道:「外人只覺丹鳳幫幫主如何風光,實不知偌大基業運轉靡費之巨。老身溫和有餘,機變不足,是以丹鳳幫舉步維艱,因此老身甘願退居幕後,讓賢於淑艷。淑艷一改老身委曲求全之法,軟硬兼施,果然收到奇效。不過,因伊水渡事關貨運集散是否通暢便利,便成了兩幫必爭之地。月前,長河幫爭雄伊水的正是妄自尊大的關耀威。淑艷先是示之以弱,然後驟出奇兵,反敗為勝。不過,淑艷原先的計策是活捉關耀威,然後迫關天行就範,劃定勢力範圍,以免再起爭端。可惜,混戰中關耀威卻被一不明身份的灰衣人偷襲得手,擊中要害,此後……」落霞仙子搖了搖頭,不說唐靖雨也明白,結下這等深仇大恨,結果可想而知。
唐靖雨問道:「那灰衣人的身份可曾查獲?」
落霞仙子搖頭道:「此人頭戴一頂竹笠,遮住半張面孔,輕身功夫尤為出眾,一擊得手,即如飛而逝,混戰之中,眾人只瞧見一個頎長的身影。」
唐靖雨早已猜知結果,此人襲擊關耀威,嫁禍丹鳳幫,顯然處心積慮、謀定後動,遮遮掩掩,正是欲蓋彌彰,既讓長河幫認定是丹鳳幫所為,又不虞泄漏真正身份。如扮作蒙面之人,長河幫反會疑心他人。一石二鳥,真好高明的手段。
想到此處,唐靖雨抱着一線希望問道:「那關耀威可有性命之虞?」
落霞仙子苦笑道:「聽說命懸一線,偷襲之人掌力極其霸道,又擊中關耀威背心要害,要不是關耀威穿着一件護心寶甲,定然命喪當場,現在也不過只剩下一口氣罷了!要不是關天行放心不下,不定早已動手報復。此人一貫奉行血債血償。」落霞仙子搖了搖頭,接着笑道:「老身也是奇怪,不知如何對你這娃兒投緣,說了這麼多。以前兩幫拼殺,大都顧慮保存實力,不過是小打小鬧。如關耀威小命不保,關天行盛怒之下,難免孤注一擲,後果之慘烈,可想而知。剛好近日,天羅教肆虐,長河、丹鳳深受其害,正該激起同仇敵愾之心,因此老身極力主張,與長河幫加強合作,並派紫鳳前往陳述利害。」
唐靖雨心知所說利害,絕非僅此,尚有天龍幫虎視眈眈之下,關天行定也是寢食難安,如無關耀威之事,兩幫利害攸關,該是水到渠成。
唐靖雨沉吟道:「那麼前輩以身犯險,卻是為何?」
落霞仙子說道:「說來該怨老身思慮不周,紫鳳固然聰明機變,能說會道,畢竟人微言輕,難以成事。所以老身親自前來,即是想設法與關天行會面,痛說利害。如果那紫鳳丫頭有個好歹,恐怕迴旋的餘地……唉!」落霞仙子嘆了口氣。
唐靖雨見落霞仙子灰心,慌忙勸道:「長河、丹鳳,兩敗俱傷,只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前輩着眼大局,如能化干戈為玉帛,則功德無量,絕不可半途而廢!即如紫鳳姑娘,關天行想必不會為難……」說到此處,唐靖雨心中一動,長河幫總舵重地,必然戒備森嚴,燕兒那丫頭功夫雖勉強稱得上一流,如說殺出重圍,恐怕……
想到此處,唐靖雨向那燕兒問道:「燕兒姑娘,來時可曾留意身後動靜?」
文嫂驚道:「穆少俠意思是欲擒故縱,放長線……」說到此處,臉色一變,已知大有可能。
燕兒心思不夠活絡,支吾道:「奴婢只想趕來報信……」
落霞仙子略一思忖,果斷說道:「此地不易久留,咱們即刻……」話未說完,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大笑,接着大門轟然倒塌,現身三人。為首那人身形傲岸,面部輪廓分明,如刀雕斧刻,雙目微眯,眼神異常凌厲,鬍鬚彌張,瞧來個性飛揚跋扈。手裏提着一柄分量極重的闊背長刀,睥睨之態,盡顯霸氣。唐靖雨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正是長河幫幫主,一刀斷流關天行。關天行左邊那人正是溫文爾雅的祁非凡,右首之人身量極高,雁翅眉,豹子眼,一臉橫肉,右手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鋼刀,往那一站,凶神惡煞一般。瞧這人神態脾性,唐靖雨已知此乃「長河八雄」之首「烈豹」楊達。
楊姥姥與一眾女子,均握緊了兵刃,一臉肅穆。落霞仙子反倒面不改色,淡然說道:「關幫主別來無恙否?」
關天行瞧見落霞仙子,有些意外,他對這丹鳳幫的老幫主還算印象不差,打了個哈哈道:「袁幫主風采未減當年,倒是可喜可賀!」落霞仙子本姓袁,江湖多以落霞仙子呼之,本姓反倒知者不多。
落霞仙子微微一笑,說道:「我等前來,本意擇日拜訪關幫主,以顯鄭重其事。沒承想關幫主反迎上門來,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關幫主裏面請!」落霞仙子這番話說來極其得體。
「罷了!」關天行擺手道:「老夫與仙子,怎也有點香火之情,有話但講無妨?」
任誰也瞧得出來,關天行並未真正將落霞仙子放在眼裏。唐靖雨自然知道除了祁非凡和烈豹楊達,尚有關天行帶來的其它高手守住門外要道,所以關天行樂得大方。
落霞仙子瞧見關天行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明知希望渺茫,也只得勉為其難,肅然說道:「天羅邪教危害江湖,貴幫與敝幫首當其衝,此不待言。邪教手段卑鄙、勢力強大,非貴我一幫所能抗衡,此其一也。」
關天行又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態,祁非凡卻扶手而立,面無表情。落霞仙子心底暗嘆,接着說道:「其二,天龍幫崛起江湖,影響可謂深遠。俗語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眠』。即如關幫主胸懷寬廣,包納百川,卻不知別人能否具此容人之量。我等此來,別無它意,唯願連縱抗橫,共御強敵。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丹鳳幫誠心誠意,願同貴幫化干戈為玉帛……」
「哈哈……」落霞仙子話未說完,卻被關天行放肆的大笑聲打斷。關天行笑聲激越,聲震屋瓦,笑到後來,已隱含蒼涼肅殺之意,笑聲戛然而止。關天行凌厲的目光,惡狠狠的注視着落霞仙子,冷然道:「說完了沒有,哼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夫一生,向來恩怨分明,血債血償。耀威是老夫唯一的兒子,現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老夫如何甘心。老夫不能讓獨生愛子死不瞑目。老夫已在神明面前起誓,如果耀威撒手人寰,老夫將以魚淑艷那賤人的首級殉葬!」
丹鳳幫眾人聽關天行辱及敬若神明的幫主,不禁怒容滿面。尤其青鳳脾性爽直,當即破口罵道:「老匹夫休得無禮……」後面罵聲終被落霞仙子攔住。祁非凡微微搖頭,烈豹楊達握刀的手青筋暴突,只待關天行示意即要大開殺戒。
落霞仙子溫言說道:「老身最後聲明一事,伊水渡一戰,偷襲關少幫主的那位刺客,絕非我丹鳳幫中人,與我丹鳳幫亦無任何瓜葛。此人手段卑鄙,存心可誅,分明是想挑撥長河、丹鳳兩幫殘殺,他卻坐收漁人之利,還望關幫主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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