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從容鎮靜,尤其嘴角的那絲冷誚,讓南宮玉更加惱火。他本是極其自負的人,身世顯赫、文武雙全、人才風流。免不了妄自尊大、目無餘子。乃父數次托人說親遭拒,手下即將其歸咎於那個傳聞不很成器的唐靖雨,南宮玉卻不服氣,以為憑自己的才華人品,將唐靖雨比下去綽綽有餘。哪知見面之後,唐靖雨的丰姿儀態,無不勝己一籌有餘,他本就心胸狹窄,此即更是妒火中燒,殺機涌動,恨不能將唐靖雨碎屍當場,方泄心頭之恨。
慕容秋內心惱怒唐靖雨不識抬舉,另一方面卻恨不得南宮玉橫屍當場,不過,如果真要出了這種事,南宮漸第一個即會遷怒與他。他也知道,只要他起身制止,兩位賢侄雖不會握手言和,至少會給他這個老伯一個面子。不過,他起身退出亭外含笑而立,還想再等等。
南宮玉卻不想再等,平平實實一劍刺出,無聲無息,沒有一絲花哨,卻也決少破綻,罩定唐靖雨胸前三處大穴。唐靖雨一驚,識得此劍厲害,要麼退身避讓,可能失卻先機;要麼揮劍格擋,則是內力相搏。唐靖雨腳踩九宮,身形略偏,貼身讓過此劍,手中劍斜斜刺向南宮玉丹田。唐靖雨這一式避得極險,攻得卻極妙。正因為攻得妙,攻其必救,才巧妙化解側身避劍之險。
圍觀瞭陣的那「釋道儒」三位隨從,見唐靖雨甫一出招即如此巧妙,不由暗自驚心,尤其陰陽秀士,自唐靖雨的身法招式已然瞧出是昨日壞了三人好事的那位,更是咬牙切齒。南宮玉冷哼一聲,腳下用力,身形斜向後掠出,長劍格向唐靖雨劍身。唐靖雨哈哈一笑,長劍撤回,後退一步,恰好站回原位。
南宮玉一劍格空,身形飄落地面,長劍卻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劍鋒斜指上方,左腿微躬,上身後傾,左手捏了個劍訣,斜指地面。唐靖雨一時之間窺不破此式奧秘,右手長劍移至胸前,腳下不丁不八,采了一個穩穩的守勢。
南宮玉突然詭秘的一笑,貼地面滑動,手中劍劃出一道弧線,發出「嗚嗚」的破空之聲,削向唐靖雨面門。南宮玉手中之劍青光瑩瑩,絕非凡品,不過尺寸卻與尋常之劍一般無兒,輕巧靈便,此際卻發出重劍之音。唐靖雨不由暗自驚心,知其劍身已貫注內力,猶自使得如此輕便,毫無滯礙,心下加了小心。手中劍一式虛招「雲蒸霞蔚」揮出漫天劍影,腳下滑步後退。
南宮玉一聲冷笑,原式未改,又加了一分力道,自唐靖雨劍影之中長驅直入。唐靖雨此招雖是虛招,卻也可變實,不過最多劃破其肩頭,而己身卻是中門大開。飛亭之內空間狹小,加之中間石桌、石鼓,難以縱身避敵,也不便橫身退讓。南宮玉正是瞧出此點才重手出擊。唐靖雨對地勢也早已瞭然於胸,手中長劍回撤,護住面門,腳尖點上立柱,斜向左疾移,一劍撥向來劍劍身。雙劍雙擊,只覺手腕劇震,身形上前跌出,卻也將南宮玉全力一劍擊偏。
南宮玉劍尖收勢不住,「嗤」的一聲,刺入大理石立柱半尺有餘。南宮玉手腕一轉,長劍抽出,回掃唐靖雨後心。唐靖雨左手一按石桌,已然穩住身形,回身一劍盪開來劍。兩人劍法次第展開,你來我往戰作一團。
練劍之人莫不尊崇劍聖,只是劍聖已近二十年未現身江湖。當世早有定評,劍聖之後,四大劍法齊名江湖,分別是武當兩儀劍法、華山飛龍劍法、唐門流雲劍法和南宮世家扶風劍法。流雲劍法排名第三,扶風位次居末。實則四大劍法各擅勝場,縱有優劣已是微乎其微。不過,劍法講究性靈,練劍之人稟賦天性卻是至關重要,即如武當一派,修煉兩儀劍法者不知凡幾,得其精髓者卻是屈指可數。而唐靖雨和南宮玉都是難得的練武奇才,本門劍法均已練至爐火純青的境界,正是棋逢對手,一時難分難解。
流雲劍法與飛雲縱身法相輔相成,倏起倏落,空靈飄逸,變幻莫測,可惜此處難以展開身法,唐靖雨只得以變化之所長補身法之不足。而扶風劍法走得卻是平實綿密的路子,中規中矩,縱橫開闔,招招見功。南宮玉已將劍法發揮之極致,間或攻出幾式,角度刁鑽,變化怪異,必將唐靖雨逼個手忙腳亂。兩人輾轉騰挪,於方寸之間盡展所學,尤為令人稱奇的是,誰都不肯碰到桌上酒菜器皿。
唐靖雨見招拆招,腳下不斷後退,心底有些迷惑,扶風劍法說不上熟識,不過南宮玉夾雜的招式確實怪異,其精妙之處似非扶風劍法所能比擬。
唐靖雨雖是有驚無險,畢竟被動,雖不為己甚,奈何南宮玉殺機涌動,一面思忖應付之法,心中卻急於脫身。唐靖雨見南宮玉劍勢漸趨緩和,力道更加沉猛,招架更是不易。心知如不改變應對之法,可能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唐靖雨側身險險躲開南宮玉的迎面一劍,劍身的帶起的銳風刺得臉面生痛,讓唐靖雨也不得不驚奇南宮玉劍法之奇、功力之深。唐靖雨不再示弱,一聲清嘯,退後腳點白玉欄杆,身形輕飄飄斜斜縱起,將至亭頂,倏然轉身,避開南宮玉追擊的一劍,腳尖尋上立柱,劍尖幻出朵朵梅花,刺向南宮玉雙睛。
南宮玉眼前銀光閃爍,一時不辨虛實,只得使了守式「弱柳扶風」,只聽「叮叮噹噹」雙劍撞擊之聲不絕入耳,南宮玉已被迫退數步。唐靖雨翩然落地,劍尖斜指,嘴角似笑非笑,儼然一副大家風範。南宮玉臉色鐵青,他最見不了唐靖雨這幅神情。南宮玉一向自負,剛剛雖欲將唐靖雨置於死地而後快,卻還顧及風度,面上強裝笑意。此際壓箱底的功夫倒騰出來,唐靖雨幾已無還手之力,突然之間卻又鹹魚翻身,反倒一招將自己迫退,怎不惱恨。
南宮玉面色陰沉,目光死死覷定唐靖雨,瞧來有些猙獰。慕容秋暗暗搖頭,兩相比較,人品風度,高下立判。也難怪菲兒那丫頭死心塌地、不思茶飯,唐靖雨那樣的人才打着燈籠又豈能尋到,可惜不能為己所用。
南宮玉衣角無風自動,劍身斜立身前,顯然已提聚全身功力,立意將唐靖雨搏殺劍下。唐靖雨面沉似水,心下卻憂慮,倘若拼了個兩敗俱傷,虎伺狼顧之下,恐怕會落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慘境地。
南宮玉嘴角抽動了一下,長劍斜斜舉過頭頂,全力一擊蓄勢待發。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吶喊搏殺之生。慕容秋臉色大變,正欲喚人打探,已見一青衣鐵衛疾步跑來,衣衫幾處劃破,未見流血,只是有些灰頭灰臉,老遠即喊道:「莊主,大事不好!」慕容秋見是負責「照看」沈蘭亭的青衣老四,叱道:「慌甚麼!到底何事?」
青衣老四這才穩住心神,稟道:「莊主,沈……沈蘭亭被……劫走了,屬下無能,請莊主降罪。」
慕容秋哼了一聲,問道:「來者何人。」
青衣老四未見慕容秋怪罪,略略放心,小心答道:「只有兩人,不過一個自稱姓蕭的卻很扎手,我等招架不住……」
「蕭一鴻!」慕容秋勃然大怒,瞧向唐靖雨道冷笑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唐靖雨,老夫小看了你,真好手段!來人!」慕容秋一聲令下,先時退下的伏兵轟叫一聲,齊齊現身出來。
南宮玉見慕容秋暴怒,心下暢快,幸災樂禍的瞧了一眼唐靖雨,沖慕容秋笑道:「老伯息怒,有事小侄服其勞。」說着,也不待慕容秋答話,即回身喝道:「將這卑劣的小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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